通常他们每个月见四、五次面,依据她来台北出差的频率而定,而他们每次见面也真的就只是上床而已,不谈其他。
某方面来说他松了口气,因为他本来就不是爱说话的人,他的工作也有太多“不能说的秘密”;但,更多时候,他想念她以前唧唧咯咯说话的模样。他想念她有些尖酸刻薄的评论,和打趣嘲弄他的模样。
直到六个月前,她又突然人间蒸发了。
以前一直都是她主动找他,但是连续两个星期没有她的电话,他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要主动打过去?
通常他不主动找她,是因为他不想给她任何压力。毕竟长途跋涉跑这一程的人是她,所以她有权决定何时要来、何时不来。
但是两个星期……也真的太久了一点。
最后,他还是打了电话到她公司去,问到的消息是她在七天前离职了,公司里没有人知道她接下来要去哪里。
改打她的手机,她的手机停话。
以他的能力,要找出她其实相当简单。但,她离职了。她把手机停掉。她没有试图和他联络——这一切的一切都相当明显。
于是他不再试着找她。
直到他们又在山上重逢为止。
蒋宇诚看着骑在腰上的女人,表情渐渐变得有点奇怪。
“喂。”他低沉唤。
正在享用他肉体的女人顿了一下。
“干嘛?”
“你……这半年都找谁纾解?”
她愣了一下,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关你什么事!”
蒋宇诚猛然翻身,将她压在自己强硬的身体下,突然变更的压力让她轻吟一声。
“我只是要确定我们之间的约定是不是还在。”他抓住她的双腿圈住自己的腰,缓慢地移动。
她假惺惺地对他笑一下,不回答。
某人鹰目微眯,有些粗暴地抓住她的头发,逼她的脸微微上仰,然后重重吻住。
她喜欢和他接吻。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充满侵略性;即使一开始是温存的引诱,也是为了随后的攻城掠地。
他的吻和他的做爱方式一样,毫不保留,也不容许对方保留。
王雯玲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他们厮缠辗转,唇舌嬉闹地互相追逐,进入对方的领地,也邀请对方进入。
刚刚有过一次发泄,但他原本半颓的部分迅速在她体内膨胀。
他的唇舌和她交缠,手按住她的臀开始进袭。
结束后,两人都喘息着,他从她身上翻下去,满足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稍后休息后,她才有力气挪动一下,枕着他的肩膀。
“是有一个人……”她盯着天花板,声音拖得长长的。
他的手指懒懒地撩弄她的鬓发,耳朵悄悄竖直了。
她感觉到他微微的那一绷,好笑地嗔他一眼。
“我没跟他上床啦,不过……你相信吗?这家伙跟我求婚了。”
“哦?”沉隆的嗓音在他胸腔里震动。“谁?”
“我的前任同事。”她扮个鬼脸。“他在我离职的前四个月突然向我告白,我就想:这家伙看起来也人模人样,是个闲夫良父的料,有何不可?所以就和他交往看看了。没想到才几个月他老兄莫名其妙就求婚了。”
“莫名其妙?”蒋宇诚依然盯着天花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撩动她的发丝。
“我是觉得莫名其妙啦,不过他的理由倒是很充分,不外乎欣赏我很久了之类的。总之,我觉得这人实在太诡异了,怎么会四个月就想定终身?像这种随便挨一下就要娶要嫁的男人,实在太恐怖了,所以我就提议我们先‘冷静一下’,再不久就发生老板性骚扰的事件,我就离职了。”她拍拍胸口,一副好险的模样。“还好我没真和他‘怎么样’,不然岂不是要对他的终身负责?”
蒋宇诚沉默地盯着天花板,浓眉黑目慢慢皱了起来。
“所以,你和我分手了?”
“因为你是个烂男友。”
“你,拒绝了一个男人的求婚?”
“你是说我老板?拜托,那叫职场性骚扰!”她给他一拳。
蒋宇诚接受了,然后把她的小猫爪子握住,定定地看着她。
“干嘛?”王雯玲被他看得毛毛的。
“所以,问题显然不全在我身上。”
“……什么意思?”
两个人的脸只隔了五公分,最后,他的视线又转回天花板,神情深思。
“你,很明显的,无法和男人维持稳定的关系。”
她无法和男人维持稳定的关系?
她无法和男人维持稳定的关系?
她,无法和男人维持稳定的关系?
王雯玲跳起来重重踹他一脚!
“噢!”身旁的男人冷不防她说翻脸就翻脸。
她的花拳绣腿对他自然没威胁性,但是震撼度有达到。
王雯玲根本不必等他问,连珠炮噼哩啪啦爆了出来。
“这个世界上谁都有资格说我,独独你蒋宇诚没资格!”她火大得跳下地开始穿衣服。“姑娘我从来不去伺候男人的,任何人有手有脚性格正常,就能生活自理,不必去伺候对方。肚子饿了自己可以吃,晚上累了自己可以睡,当然有空两个人一起睡睡也不错。我从不要求人家三更半夜要杀过来送宵夜以示忠诚,当然我自己也不干这种事。可是对你蒋宇诚!所有我不爽帮男人做的事情,对你可没少做!
“你工作忙,我就不吵你;你没时间来找我,我就主动去见你;你累了渴了饿了,我没少送过宵夜点心——当然我人也正好在台北的时候。所有我工作上的压力和烦心事,我也没有拿去烦过你!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蒋宇诚最没资格对我说东道西!”
她穿好衣服拿起钥匙直接冲到门边。
“混蛋!”
砰!
蒋宇诚看着那道甩上的门,一秒钟前还如沐春风的房间堕入冰窖。
他突然想到以前的一位学长,此人柔道三段、跆拳道四段,一身是胆,有一天来上班时却满头满脸都是抓痕。
当时大家吓坏了!哪个人这么厉害可以让这位硬汉暗巷里着了道?
最后,学长对过去关心的他只是拍拍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学弟,听老哥一句话——”
“谁都可以惹毛,就是不要惹毛女人。”蒋宇诚喃喃复述。
是哉此言。
才红不过几天,蒋宇诚就发现自己秘密地被整个橘庄抵制了。
而且他怀疑,那些抵制他的人可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抵制他。
像现在,他进行例行性的巡逻,警车刚停在路边,他引擎都还没关,马上就有人在车头前冒了出来。
“啊哈哈,警察先生,你辛苦了,不过你车子停在我们家门口,我们家老人的轮椅进出不方便,可不可以麻烦你挪一挪?”屋主鞠躬哈腰。
蒋宇诚看着车子和门口之间那道宽敞的骑楼,不懂轮椅怎么会进出不方便,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他挪车了。
就这样,挪了四、五次之后,他终于在一个旧衣回收箱旁边,一个小小小小的空地,勉强把他大大大大的警车塞了进去,连他都不禁为自己的停车技术喝彩。
打开车门下车——
“咕咕咕!”咕咕拍拍翅膀跑过来,在他脚边喷了一记,然后又咕咕咕跑掉。
他看看鞋头的那堆秽物,再瞄向那不知死活的公鸡。
它大概不知道他喜欢吃烤鸡腿。
“身为一只鸡,你还真是无所不在。”
咕哝两声,他回车上抽了张面纸把鞋子擦干净,一转身——
“要守法喔!”一张阴森到有点狰狞的大特写贴在他的鼻子前。“奉公守法,人人有责!”
“……荣叔,这个地方没画红线,可以停车。”蒋宇诚不知该无力还是该无奈的。
一头乱发的老人绕着他的车子检查一遍,确定没问题之后,满意地走回他面前。
“要守法喔,守法是国民应尽的义务。”
“是,我同意。”他严肃地点头了。
“嗯。”老人家满意地退开。
第5章(2)
蒋宇诚忍住仰天长叹的冲动,开始进行例行性的巡逻。
之前找到的那包毒品,依照程序要先送往山下的单位进行化验,这里自然不会有实验室。这一来一往的送件和化验时间,加上荒岭不受重视,等有结果大概也要好几天,而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
尤其他找到的量不足以惊动更高层,他们八成以为这只是小混混尝鲜的小案件,不足为惧,虽然蒋宇诚有不同的意见。
他的每丝直觉都告诉他,这事背后另有文章,但如今龙困浅滩,他能做的也只有等。
那帮飙车族大概是听说条子最近在查他们了,低调了一些。这样也好,大家暂时相安无事,等他掌握更多证据再说。
通常依照他的巡行路线,抵达橘庄差不多是中午时分,大致巡完一圈之后,他会留在这里吃午餐。
这是另一个挑战。
他开始找觅食的地点,走了几步路,终于忍不住回头。
“荣叔,您一定要这样一直跟着我吗?”
五分步外的大特写稍微退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