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耀人是少数能正视自己缺点,甚至认同自己缺点的人,比如,他是冷淡寡情的人,他不否认,因此他不在乎别人攻击他的缺点。
这个男人最看重他最初也是唯一的爱情,曾咏咏终于深刻体会到这一点,她决定投降输诚,不想再被当成祭品。
所以,在堂哥回来之前,她要眼前这陌生男子自动消失。
朱星海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露出一脸怀疑的神色。“谁是谁的未婚妻?我没听冬宁提过。况且,我认识赖先生有一段时间,他们家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之前冬宁住院超过半年,从头到尾只有赖先生陪在冬宁身边。”
“你是谁呀?管这么多。”灿眸微睁,她戒备地看着他。
“我叫朱星海,治疗过冬宁的医生之一。你又是谁?”
“我叫曾咏咏,曾耀人的堂妹。冬宁总不会说不认识曾耀人吧。”
“那曾先生人呢?为什么每次冬宁需要他时他老是不在?这德行还敢自称人家的男朋友,还想订婚?我不相信赖先生会放心把冬宁交给这种男人。”朱星海的胸口莫名燃起一把无名火。
“哼哼。”她的回应是一记冷笑。“这又关你什么事?要你多事打抱不平?我堂哥求婚的对象是冬宁,提亲的正主儿是赖舅舅,只要他们点头答应就好,不需要向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证明什么。”
这女人真令人冒火。
“你出去!不要打扰冬宁休息。”懒得跟她斗。
“该出去的是你。”曾咏咏回应一记白眼,“我堂哥待冬宁样样好,只有一点不好,醋劲满大的,不能忍受苍蝇,蜜蜂在冬宁身边嗡嗡叫。”
“谁是苍蝇,蜜蜂?”险些气岔。
“回应的人就是罗。”
这种侮辱,令朱星海难以接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冬宁未婚,我有资格追求她。”
“你是认真的?”
“当然,这种事能信口胡扯吗?我喜欢冬宁很久了。”呛声表明立场。
啧啧,这是什么情况啊?曾咏咏的心田浮上一股不平不甘的闷气,目光懒散的瞥向一旁好睡的赖冬宁,为什么超优质的好男人总是先看上她呢?
那位孔少军也是,她后来才知道为何堂哥将孔少军硬塞给她,因为孔少军一直对冬宁念念不忘,只是找不到她住的新家。
冬宁到底有什么好呢?长得没有特别漂亮,出了一场重大车祸,身心严重受创,堂哥就别提了,连这个身为医生的男人都不嫌弃,执意爱冬宁。
难道冬宁身上有着男人才感觉得到的独特魅力吗?
“赶快收回你无望的爱情吧。朱医师,你斗不过我堂哥。”巧笑倩兮地向他劝说,她心口却是闷闷的。
“那是我的事……”
又一抹艳丽的身影走进来。
“哥。”朱雪纶负着重大使命而来。
朱星海皱起眉心。“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来做什么?”
朱雪纶的目光瞥向床上的赖冬宁,瞧见她微微张开了眼睛,一丝小小的恶意在胸口漫起。
“哥,你今天没去诊所上班,爸很不高兴,叫我来劝你下午回去工作。”
“爸知道我在这里陪冬宁……”朱星海不解,何况,他与苏以哲合伙开业,苏以哲都要沙力答应他休息一天,爸怎么会干涉他?
“哥,你还听不明白爸在暗示什么吗?”朱雪纶故意要让赖冬宁听见,扬声道:“爸不喜欢你在这里陪这位冬宁小姐,他看过这位小姐的病历表,啧啧啧,吓死人了,这种破烂身体怎么可以为朱家传宗接代?哥,你不知道吗?她之前出了严重车祸,陷入晕迷当天还流产了……”
“你闭嘴。”
朱星海突然冷下脸来厉喝,担忧的目光看向病床,可是,冬宁全听见了,惊愕地睁大眼睛,十指紧抓着床单,心口强力地揪痛着,浑身颤抖了起来,两行眼泪流下苍白的面颊,呜呜呜……哭了起来。
朱星海恶狠狠地瞪着妹妹,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冬宁,该死的,当时所有的医护人员,包括赖春田,均守口如瓶不提及“流产”两字。
曾咏咏也白了一张脸,如果曾耀人知道冬宁是受了谁的刺激而出车祸重伤后流产……一想到他可能的反应,她几乎心胆俱裂。
第6章(1)
曾耀人搭下午的飞机回台,赶到医院时,伤心过度的冬宁被医生施打镇定剂,已沉沉睡去,眼角的泪痕犹在。
“发生什么事?”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抹去她眼下的泪痕,目光满是说不出的爱怜。
曾咏咏感到压力沉重得宛如巨石,压得她胸口透不过气来。
“哥,你知道……冬宁流产的事吗?”
“我知道。”他瞪视她,眼神深不可测,“你怎么会知道?”嘴角扬起超绝冷弧度,那是他要发飙的前兆。
她不觉得有点慌,连忙将 “真凶”供出来。朱星海将他那位大嘴巴的妹妹拖出去破口大骂了一顿,然后,朱在鹏院长指示住院医生帮冬宁打镇定剂,强硬的要朱家兄妹先回家去。
犯人不在现场,曾咏咏自然不须保留的全盘托出,甚至加点油加点醋,拜托堂哥不要把气出在她身上,她是无辜的。
“冬宁哭了很久?”深幽的黑瞳闪过激动的光芒。
“她好像不知道自己曾经怀孕又流产,哭得很惨。”不用说,罪魁祸首是眼前这位先生。
“你去办出院手续。”
“啊,现在?”
“冬宁不能住在这种没道德的烂医院,我带她回去,请医生到家里来看诊。”
他横她一眼,“快点去办出院手续。还有,冬宁流产的事不要告诉家里的人,知道吗?”
“我不是大嘴巴啦。”曾咏咏出去办事。
因为重伤昏迷了两个月,醒来后丧失了一大半的记忆,加上骨折动弹不得,必须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手术治疗,谁忍心告诉冬宁她曾经流产?谁忍心雪上加霜,在她的伤口上洒盐巴。
如今冬宁虽然复原得差不多了,但事过境迁,又何必提起她根本遗忘在外太空的伤痛往事?
朱星海那个大嘴巴的妹妹叫什么?真是太恶劣了,还有,那个朱院长怎么可以泄漏病人的病情给女儿知道,派女儿来打击儿子的意中人。
曾咏咏都看不下去了,她不相信堂哥会默不作声。
第二天去公司上班,赫然发现辛若欣正在训练新来的女秘书,就是那个大嘴巴女人,她就是朱雪纶?
老天,这个世界可真小,原来朱星海和朱雪纶便是康铃的继子与继女。
呵呵,这不是冤家路窄吗?
曾咏咏二话不说,马上跟堂哥通风报信。
醒来后,不在医院的病床上,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冬宁有点恍神。难道她又失去记忆了吗?她并没有因急性肠胃炎住院,听到那些可怕的话……
曾耀人走进她的视线范围,后面跟着身穿白袍的医生和护士。
这是怎么回事?冬宁还迷迷糊糊的,曾耀人先开口道:“冬宁,你感觉怎样,还是很不舒服吗?肚子痛不痛?”
“一点点痛。”她直觉地替身体回答。
穿白袍的医生有一点年纪了,检查过后,便让护士帮她打针,开了两天的药,等一下由护士送过来。
一位中年妇人端了一个大托盘进来,“少爷,咸粥煮好了。”
“谢谢,你先放着。”
中年妇人友善的朝冬宁点头笑笑,才走出去。
“她叫陈嫂,在这里工作五年,她认得你是冬宁。”曾耀人平淡地述说,倒了一杯暖胃的红枣桂圆茶,“先补充点水分,再吃东西。”
她喝了两口便不要了。“这里是哪里?”
“外婆留给我的房子,你小时候和你母亲在这里住了好几年,当然,后来有重新整修过,不过外面的庭园没什么改变,因为我就是在那里遇见你。”曾耀人端起清淡的咸粥,舀起一匙吹凉些,喂入她嘴里。
“我自己吃。”她伸手想接。
“你不要动,让我为你做些事情吧。”细心地喂她吃第二口、第三口……慢慢地和她聊天。“你出生没多久,你母亲为了养大两个女儿,在我外婆这里当管家,外婆也喜欢家里有小孩子的声音,便让你母亲带两个女儿住进来。因为那时候,正逢我两个弟弟相隔一年先后去世,我奶奶怕断了香火,叫我妈接我回家,不准再长期住外婆家。外婆只生了我妈一个独生女,我没住在这里她很寂寞,刚好你母亲带你们住进来填补空缺。”
冬宁静静听着,下意识不想太快面对某件事,先听听陈年往事正好。
“你记得你有一个姐姐吗?”
“亲姐姐吗?”
“同母异父,年纪和咏咏差不多大。”
“我记得。”她点头,星眸流转。“我没忘记舅舅,没忘记我有个姐姐,妈妈去世后,姐姐抛下我走掉了,她说要回去她爸爸家当千金小姐,以后不可以再叫她姐姐。那时不懂为什么姐姐不要我,等有一天我终于懂了,心里充满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