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哥,你干麽要理那种人,他算什麽东西,凭什麽对你发号施令?」兄弟们立刻忿忿地开口。
「他妈的,干!咱们兄弟早些年在街头混时,他还不知道在哪个猪窝里吃粪,他凭什麽命令我们?更何况还动手打毛哥!」
「妈的,他就别落单让我堵到!」
大毛看著周围一个个为他感到不平的兄弟,只是轻撇了下唇角,没有应声。
「你要怎麽做?」阿撇正经八百的问他,只有一天的时间,他们能怎麽做?
「不知道。」大毛老实的摇头。
「不知道你还敢说大话!」阿撇瞠目结舌的大叫,「白废右手?你以为你有几只右手?」他生气的问。
大毛苦笑著耸肩,「我也有脾气,被人那样污辱不可能不生气,所以就……」
「就说出自废右手那样的蠢话?」阿撇怒不可遏的接话。
他点头。
「干!」
阿撇顿时咒骂出声,一时气不过还狠狠地踹了身边的椅子一脚,看它低空飞向角落,折断一只脚,这才稍稍地止住了怒气。
「现在该怎麽办?」他沉声问,想不出有什麽方法可以将他们花了一个月都摆不平的事,在一天之内将它摆平。
「什麽事怎麽办?」
一个陌生的声音插入他们之中。
阿撇怒将煞星似的眼眸转向,打算将体内的怒气全发泄到突然冒出不知死活的多事人身上,怎知竟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庞。他瞪著那张愈看愈熟悉的面孔,眼睛与嘴巴不由自主的愈张愈大。
「怎麽,忘了我是谁吗?还是需要我自我介绍一下,以勾起你们的记忆?」周巽嘴角微扬看著昔日兄弟脸上的呆样,揶揄的问。
老实说,他还真想念他们呢!
「周巽?」大毛率先回神,他难以置信的开口唤。
「嗨,大毛,好久不见。」周巽微笑招呼。
「真的是你!」一个大步来到他身前,大毛用力的抱了他一把,激动的问:「什麽时候出狱的,怎麽没告诉我?」
周巽没来得及回答他,另一个有力的拥抱又向他罩来,这回抱他的是阿撇,然後洋平、老鼠、阿仓一一给了他一拳。
「你这家伙,出狱了也不说一声。走,我们帮你接风。」阿撇兴奋的说。
周巽点头,看向大毛,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被他脸上的五指印吸引。
「大毛,你结婚了?」他开口问。
「什麽?」大毛被问得莫名其妙。
周巽伸手指了指他脸上的巴掌印,感觉周遭兄弟们的睑在一瞬间全都愀然变色。
「发生什麽事了?」他敏锐的察觉到异样。
大毛摇头说:「没事。」
「没事才怪!」阿撇哼了一声,同时伸手勾搭上周巽的肩膀,「你回来得正是时候,帮我们挫挫姓赵那个龟孙子的锐气。」
「姓赵的?」周巽看向大毛,「那掌印是他留下的?」
大毛无语,稍厚的唇瓣抿得死紧。
「我曾在信中跟你提过他,赵漾,一个心狠手辣的变态龟孙子。」阿撇说。
[岩哥已将老大的位置给了他吗?」
上回收到大毛写给他的信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当时大毛在信中有提到「可能将会」的字眼,如今过了一个月,「可能将会」是否变成「已经」了?
「你怎麽知道这件事?」阿撇讶然的问。
他回来得太晚了吗?周巽脑中顿时闪过这个想法。
「正式的交接仪式之前,他都不算是老大。」大毛颇有深意的道。
周巽目光一闪的看向他,「交接仪式什麽时候举行?」
「明年中秋。」大毛目不转睛的看著他。这一年半是岩哥给赵漾的历练期。
换句话说,我们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可以改变这个局面?周巽眉头微挑的看著大毛,无声的问。
大毛默然的点点头。
周巽微扬的唇角勾勒出一抹笑,他上前一步伸手同时搭上大毛与阿撇的肩膀,「走吧,你们不是要帮我接风洗尘吗?小弟我已经许多年没尝到肉味了,你们可要有钱包瘦一圈的心理准备。」
「哈哈,还怕被你吃垮吗?待会儿你想吃什麽就叫,不必跟我客气。」大毛豪迈的笑道,只要周巽回来,还怕那姓赵的龟孙子敢骑到他们头上来?
未来可期呀,周巽回来得真是时候。
「大毛你装傻呀,周巽指的肉味是什麽你会不知道?」阿撇翻了个白眼,豪气干云的拍了下自个儿的胸膛,大声对周巽说:「没问题,一切包在我身上。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告诉我你喜欢肉感还是骨感的,热情还是清纯的,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就有办法帮你找到,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听见阿撇的话,大毛受不了的摇头失笑,心想阿撇神经大条的毛病果然还没治好,也不想想以周巽的长相,会需要花钱买女人吗?
虽然同样是在道上混,但是他还真的不得不承认,周巽跟他们完全不同,不仅是外表长相,或是过人的聪明才智,周巽怎麽看都像是个做大事的大人物,而不像个混混。
想起过去他写信托他采买的那堆原文书,大毛抬眼多看了周巽几次,想不透像他这样的人,为什麽会跑来混黑道?而且态度比任何人积极。
真的想不通,不过也许有机会,他可以问问他,为什麽不趁机脱离这不归路,又回来这里?
***没想到才一出狱,周巽就干了件轰轰烈烈的事,惹得过去认识他、听过他,或者根本连听都没听过他的人,在一夕间全都知道他的大名了。
这一切的一切,周巽只有一句话可说,那就是天助我也。
赵漾那家伙绝对没想到他用来排除异己,刁难大毛的事,反倒助他周巽重拾在帮中的威信,一夕间便挽回他离开五年的人气与名声,甚至还可能威胁到他接任老大的事。
谁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岩哥对他的归来有多高兴,更别提他一回来就立了大功,解决众人头痛半年的大麻烦。
一夕成名的代价是有吃不完的宴席,今天这个请吃饭,明天那厢请吃饭,这样每天吃吃喝喝的,不知不觉,从他出狱至今已过了半个多月,周巽终於有时间可以回家探望母亲。
不过在回家之前,有些道具是少不了的,於是他上街找了间眼镜公司走进去。
「欢迎光临,先生需要什麽?」
随著悬挂在门上的风钤声响後,是一个穿著粉蓝色制服的女店员的迎宾声,周巽看了她一眼,即将目光转向琳琅满目的镜框上。
「我想买副眼镜。」
「墨镜吗?」
「平光眼镜。」
女店员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先生想要有框或无框的?」
周巽没有回答,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怎样的眼镜才适合自己,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买眼镜。
「好了,小姐,你要不要到外面走一走,看会不会觉得头昏?顺便挑镜框。」
「好。」
店面後方的白帘幕後突然响起这两句对话,替周巽解决了尴尬。原来店里还有其他的客人,他忖度著,一边将视线由白帘幕移开,打算继续寻找顺眼的镜框。
但就在那一瞬间,白帘幕突然被人拉开,一个长相秀丽鼻梁上架了一副长相怪异的眼镜的女人走了出来他怀疑那真的是副眼镜,它看起来既笨重又怪异。
然而,这却不是吸引他目光停驻的原因,而是那张藏在怪异眼镜下的熟悉面容那张令他思念了五年的脸。
「叶子。」他惊喜的冲口叫道。
相对於他的惊喜,叶紫在乍儿他时,脑袋是一片空白,心中五味杂陈。
周巽,怎麽会是他?
心情从讶异、惊喜,到伤心、忿怒终归於平静,叶紫漠然的撇开视线。
他记得她是他的事,而她有什麽理由必须记得他?
对於一个不告而别,丢下一句我喜欢你便消失五年,音讯全无的男人,她有什麽理由必须记得他?更别提如果不是因缘巧遇,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像这样无情的男人,相见不如不见。
「你不记得我了?」见她竟对他视而不见,周巽毫不犹豫的一个箭步站到她面前,低头凝望著她问道。
「对不起,借过。」叶紫置若罔闻的盯著地板说。
「不借。」
瞪著她头顶的发旋,周巽眼神不自觉变得凌厉。原来她不是不记得他,而是不想认他。
为什麽?因为他曾经坐过牢吗?
没想到他会这麽回答,叶紫愕然的抬头看了他三秒,又低下头去。她移动身体往右边跨了一步,怎知原本立定在前方的双脚亦随她移动;她改以跨向左边,他又同时跟进。
他究竟想做什麽?她生气的瞪著他的脚忖思著,死也不想再抬头面对那双吓人的眼眸。
五年不见,他的样子并没有多大改变,冷漠的表情依旧,凌厉的双眼仍然充满戾气,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刚刚第一眼见到他时,他脸上并无任何戾气,平和得就像一般寻常百姓。
难不成是她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