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伤怎么来的?”虽然心中隐约已经知道答案,可靳天璇却仍然想要听他亲口证实。
“这……校场上练武时不小心划的。”不想让她自责内疚,皇甫傲凡急着拢回衣裳,轻描淡写的说道,急忙站起身就要离开。
“这伤不像刀枪划的。”她不是笨蛋,不会分不清这伤口怎么来的。
这男人究竟在想什么啊?
从来不曾感谢他冒着生命危险入火场救她,可是看到他的伤,靳天璇的心不免虚了虚。
他救了她,甚至还小心照顾着她的伤口,却粗心地任由自己的伤口溃烂。
这样的发现让靳天璇的心绪突然变得乱糟糟的,她伸手往他肩头一推,便将他压坐回榻上。
“你……”
完全不明白她的用意,皇甫傲凡才正要开口说话,但马上招来靳天璇的低吼,“你给我乖乖坐着,受了伤,不上药,是要招谁内疚,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内疚的,毕竟那场灾祸是你自个儿惹来的,说到底,我也是个受害者。”
靳天璇嘴里不悦的念着,可是双手却忙不迭地将白布巾在丫鬟送来的清水中洗净,拧干,然后再弯身从枕下拿出那日他留下的瓷瓶。
准备好后,她抿着唇走近皇甫傲凡,在他满是诧异的目光下,开始替他清理伤口,抹药包扎。
她其实不用做这些的,事实上,他也从没奢望过她会替自己包扎伤口。
在他眼里,这不过是点小伤,所以才一直不予理会。
反正他身强体壮,伤口总有愈合的一天,他不是女人,也不必怕留疤。
谁知向来对他冷淡的她,竟会这样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他的心蓦地窜过一阵暖流。
虽然这女人总对他恶声恶气的,看他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什么害虫似的带着一丝嫌恶,但从她小心的举动,他相信冷淡只是她伪装出来的坚强。
“我没事的。”看出她隐隐露出的内疚表情,皇甫傲凡不愿她挂心,开口安慰。
“我当然知道你会没事,这小小的伤口死不了人。”语罢,还刻意加重手劲,直到听到他因吃痛而闷哼一声,她才罢手。
这男人压根就是故意的,明知他为了她伤成这样,她哪还能对他发脾性啊!
在泄了恨之后,靳天璇一时无语,只是默默地将他的伤口以干净的白布巾包扎妥当。
“谢谢。”皇甫傲凡的唇畔漾笑,诚心道谢,为她难得的温柔,以及两人之间难得的平和。
“不用谢,就当这是回报你让我们暂住的好心吧!”收回方才的轻柔,靳天璇的回应甚至带着些许的粗鲁。
他脸上的笑容就像一抹朝阳,划开了原本的淡漠和冷硬,靳天璇看着他,向来平静的心,竟突然不受控制的多跳了两拍。
更离谱的是,她居然不由自主地想要回应他的笑容。
诧异,让她的柳眉蓦地往中间拢去,几乎就要连成一线了。
其实她心里也非常清楚,她对他的态度,无理取闹的成份居多。
即使那些黑衣人是因为他而来,可他也尽力地保护她们。
无法和颜悦色是因为习惯保护自己,毕竟她一个女人家带着一个儿子,难免会招来旁人的欺凌,她若不武装自己,吃亏的只会是她们母子。
她强悍惯了,所以说不得谢。
“这两日,我已经让妙芹和问灵去街上找着了一间简单的房子,明儿个我就要离开了。”
本来就打算离开,毕竟当初会住进将军府,也是万般不得已。
即使他一如他自个儿所说的,以贵客之道待之,可……他娘和下人的指指点点,让她非常的明白,自己并不属于这里。
尤其是……方才心中那份异样感觉,更加深了她要立刻离开的想法,既然心意已定,正好趁这个时候告知。
“不准!”这回,皇甫傲凡想也不想就否决了她的决定。
好一个“不准”,靳天璇勾起一抹冷笑,并不言语。
她用这抹笑告诉他,他没有资格不准,脚长在她身上,她与他也没有任何关系,他凭什么不准。
难道就因为他救了她一命,他就以为自己有资格干涉她吗?
从她踏出骆家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发过誓,这辈子再也不会像个人偶似的让旁人操弄她的生命了。
望着她那满是倔气的脸庞,皇甫傲凡知道自己可以将骆家的作为都告诉她,但他却不愿提起只字片语。
方才她的呓语,他其实听得一清二楚。
也因为这样,所以他知道她其实从没有从往日的梦魇中真正解脱,既然如此,他更不愿让她承受自己被骆家人追杀的残酷事实。
于是,他只好随意编造出一个理由,“你答应过我,要替我保护绮莲姑娘的,现在离去,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第5章(2)
果真,他是为了康绮莲。
为了那个柔弱的女人,所以他执意将她禁锢在将军府中。
她早该知道的,可心却莫名的沉……
“我说过了,自己的女人自己保护,我对成为箭靶没有兴趣。”
“我不会亏待你的。”只要能将她留在他的羽翼之下,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这是她打从一开始就没变过的坚持。
那不是施舍,那是……
该死的,这个女人不会懂的,他很清楚她固执的只愿意相信自己所相信的,如果她相信他的所做所为是因为施舍,那么要打破她的成见并不容易。
瞪着她雪白的容颜,皇甫傲凡莫名感到气恼,为了她的固执。
难道她就不能偶尔乖一点,做一个柔弱的小女人就好了吗?
“那就当你施舍我吧!”瞪着她充满戒备的眼神,皇甫傲凡有些无奈的说道。
虽然他不敢保证将军府固若金汤,但至少可以让骆家的人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
“你……”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靳天璇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是呼风唤雨的大将军,需要她这个一无所有,只能挣扎着活下去的寡妇施舍什么?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留下与否对你来说,应该不重要吧!就算我们是因为你而招灾,但你并没有让憾事发生,不是吗?”靳天璇试着和他说理,想搞懂他究竟在想什么。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皇甫傲凡蓦地长手一捞,猝不及防地将靳天璇扯进怀里,紧抿的薄唇毫无预警地覆上她的柔嫩。
他温柔的轻吻着,却不给她任何可以逃脱的机会,仗着他人高马大,他轻易地钳制住她的手,她的身躯,她所有的一切。
或许她不懂,但他以吻为誓,不论用任何手段,即使禁锢,也要保她一生的安稳与无忧。
那个该死的登徒子!他怎么可以……
不想不气,愈想愈气……若非那人自那日之后,便避不见面,靳天璇真想一刀杀了他。
她恨不得踏破皇甫家的每一块砖,砸毁每一扇窗,反正不论是任何东西,只要能让他花费银两的,她都想要破坏。
初时,她会这样做只是因为想要泄愤,因为那个无耻的男人不但夺走了她的吻,甚至还禁锢了她的行动。
他甚至派了一男一女两名护卫监视她,两人直接听他的命令与指挥,她可以做任何事,除了离开。
可惜的是,这样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对她来说并不舒心,因为她其实什么都不想做,唯一想做的就是离开皇甫家。
他凭什么以为他可以这样莫名其妙闯进她的生活,然后控制她的一切。
说什么怕她在出去后会遇到危险,要她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瓦儿和妙芹、问灵想想。
哼,她倒觉得他没那么好心,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全都是因为他视她为玩物,以为她是个寡妇,就可以任他狎弄。
想到这里,那夜他那恣意的行为蓦地浮现,不由自主地,她伸手探向自己的唇,然后又像是被烫着似的马上弹开。
原来,他也不过是个好色之徒,是她太看得起他了。
救了她,受伤却不说,更不邀功,其实在那当下,她真的以为……他是不一样的!
但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这不过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靳姑娘,不知你要去哪儿?”女护卫伊人一见她有意踏出院落,连忙上前询问。
“我去哪需要向你们报告吗?”靳天璇当然不会给她善意的回应。
因为讨厌他们的主子,所以连带的也讨厌起他们来。
“是不需要。”伊人像是没见着她的坏脸色,扬唇笑了笑,不再说话,只是尽责的跟在她身后。
其实,她本来真的没要去哪儿,只是想趁瓦儿在午睡,出来溜达溜达,可是一见身后的跟屁虫,她的心火一起,竟真的走出院落。
她故意在皇甫家宽广的园子里兜圈子,她当然知道这样做其实很蠢,只是累了自己,皇甫傲凡不会在乎,但她就是不想傻傻的待在自己的院落,那会让她觉得彷佛再次回到以前那种身不由己的恶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