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无聊的生活,她却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月,两人的互动也渐渐迈入佳境。
每当他的活动范围往外伸出去一部分,她就会变着法子嘉奖他。
就像剪指甲这件事,是他答应走出房门到花园去透透气的报酬。
说起来她很自由,盖文Boss不管她,那个训导主任也很少再出现,就连汉弥顿夫人也不怎么管他们的事,偶尔在园子里碰到请她进来坐,她却总是看了看小楼,问一问老板的情况,巨细靡遗的包括胃口好坏、心情如何等,也会问她住的习不习惯,需要什么东西可以尽管开口之类的,当她住满一个月那天,甚至派人送来了许多很贵的礼物。
她头痛,圣意难捉摸,不知道该拿这些昂贵的东西怎么办?
“想不到我妈还满喜欢你的。”
哪是,大老板,问题不在慈禧太后喜不喜欢我,是因为你看起来不讨厌我,才没让我丢了饭碗。她在心里OS。
“我看你来来去去也就穿那几件衣服,要是喜欢,就收下来吧。”
“看”她来来去去穿那几件衣服?他不会是去抓了陈管家来问吧?
最后,她也只有收下那些礼物了。
“可以了,你起来吧。”清干净了耳朵,她轻摸盖文的发。
他的发质柔软,通常有着刚硬发质的人代表脾气暴躁,而他的发跟他的人一样,温柔又平和,一只纸扎的老虎。
“……不如你嫁给我吧?”他没有起身,她的身上有着淡淡的清香,不是香水,也不是沐浴乳的味道,不管是什么,他很喜欢。
“嫁……给你?”
“是啊。”
“你现在的脑袋清醒吗?”心情震荡后,她很快恢复谈笑能力。
掏耳朵的时候被人求婚……求婚不是起码要给束花还是什么的,这么随便,这家伙根本只是心血来潮随便说说。
“我是认真的。”他起身了,一双失去清明的眼睛却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她对他的呵护体贴是毫无保留的,能被一个人这样无条件的宠爱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又怎能不教人感动?
她不像表面的古板,她经常调侃自己取乐他,跟其他同事也是有说有笑,态度和气,对他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她的好处是说不完的。
“你知道我现在最想要的就是每天一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听见你的声音,要是可以……”他耳朵可疑的泛红了。“我想抱着你一起睡觉。”
他不像自己那些风流到翻过去的弟弟们,他对感情有洁癣,他相信在光阴里发酵的感情,也相信唯有这样才能酝酿出醉人的光华。
夏侯宁宁被他大胆的言论给弄得臊红了脸,但是很可惜,她很清醒,她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定位。
Boss说她好,那不是真的爱情,是因为一个月来她贴身的照顾使他产生了依赖。
而且,她一来人家的大家长就给过下马威了,人家就怕这种情况出现。
饭碗跟盖文就好比是鱼与熊掌,摸着良心说,随便哪个笨蛋也要选盖文这只超级大熊掌,她只要应声好,一辈子就荣华富贵吃喝不完了。
“我们每天十几个小时绑在一起你还不累喔?”她四两拨千斤的说道。
“不累,我还没有看够你。”他听得出来夏侯宁宁口气里的逃避,胸口紧绷,古怪得抽痛,想发脾气。“嫁我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不答应?”
“你大哥曾警告我,要是敢肖想你这只天鹅肉,他会让我很难看,你就不要因为一时兴起给大家制造麻烦。”犹豫了下,她抬出训导主任、希望能阻止盖文的烈火攻击。
“这小事,我去跟他说。”
他恨自己的眼睛没用,没办法见她的表情动作、她的喜怒哀乐,他为此深深遗憾、深深的恨起自己来。
“你不要生气,我大哥防心太重了。他对想接近我身边的人一律是防备的,你刚来的时候他不了解你;所以言语上难免不客气。”
“这没什么好生气的,我能明白你们在担心什么。”大户人家最怕的就是那种一心想飞上高枝的女人,事先打预防针并没有错。
“如果你是担心夏侯家,我去解决。上次你大哥玩期货亏了血本,要不是我出钱替他平仓,他恐怕早跳楼了,如果他知道我喜欢你,一定会无条件答应我们交往的。”
“你拿钱出来帮助我大哥?”
“你别生气,是他要我别说的。”
收了人家的钱还要人家不能声张,大哥啊大哥,你真是了不起!
“我会想办法把钱还你。”
“宁宁……”
“谢谢你替我大哥解决了问题。”
“你不用道谢,我不是拿这件事来箝制你,你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好吗?”
“我们不要谈这个好吗?”
“是因为你不想嫁一个瞎子吗?”他的脖子粗了一圈。
“盖文·汉弥顿,你讲讲道理,不要随便污蔑人,你太过分了!”她连名带姓的喊,瞪着不可理喻的他。
“除了这个理由,我想不出来你为什么要拒绝我?”他又生气的说道。
他们吵架了,第一次冷战。
第4章(1)
冷战持续了两天。
这两天夏侯宁宁该做的事一样没少,吃饭夹菜剥虾依旧细心,读早报,每天剪花放在窗台上,只是不再说笑。
盖文也是,该做的工作一样没漏,也照样吃饭睡觉,只是嘴巴闭得比蚌壳还要紧。
陈管家以下仆佣人人自危,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老板心情非常的……不好。
寒蝉效应越发严重,小楼变成禁地,没事的人乐得不用进去看人脸色,有事的人只能绷紧神经,轻手慢脚小心不要出纰漏,赶紧把事情完了再溜之大吉。
以前的欢乐气氛好像是假的。
读过早报,夏侯宁宁问道:“这期的故宫文物月刊送来了,要我念摘要给你听吗?”
盖文是嗜书的,有关文物古董的书籍刊物经常从亚马逊网路书店大批大批的订购,看过的杂志他会送给回收老人,至于过多的书籍则是送到偏远山区,给少有课外读物可以看的小孩子们。
这么好的人,先前她才以为他是纸糊的老虎,没想到老虎就发威了。
以后真不能小看任何人,尤其那种平常看起来笑眯眯的好好先生。
“不必了。”
“那散步?”
“也不必……好吧,出去走走也好。”
夏侯宁宁就是他的拐杖,在园子里散心时,盖文通常都搭着她的肩随处走一走。
她会很尽责的描述花园里的变动,譬如水鸭多了几只,抓一把芬芳的青草凑到他鼻子上,让他能真的享受到户外的乐趣。
“把拐杖给我。”
他几乎不靠拐杖的,夏侯宁宁虽然有点错愕,但还是带上了他的盲人手杖和墨镜。
走出屋子,他说了,“我们今天出门去吧,去远一点的地方。”
“呃……好。”
原来要她带上手杖是这意思。
这么久不曾出过门的人,怎么忽然想外出,他……想到了什么?
“是这个方向吧?”他用拐杖敲了敲小径。
“你的方向感很好。”夏侯宁宁瞪直了眼。之前,他总是随着她带领,从来不表示意见。
“那么,你就着我来。”
“哦……”她已经不是惊讶能解释的了。
大老板今天很反常耶,肯主动跟她说话,主动提议要出门,之前的芥蒂好像消失了,天,要下红雨了吗?
走至一大一小的铁门,他们选择方便进出的小门。
黑色的镂空大门外是清幽的巷子,就只有前后脚的分别,感觉却已身在不同的时空里。
“当年我来台湾时,铁公鸡带我到附近来吃东西,我几乎第一眼就喜欢上这里的居住环境。”
她小小声的说道。“我也喜欢这里。”
几条街存着一种说不出的静谧,故居旧址、百年老树,交错的光影就如同走进时光隧道,绿,是这几条街最抢眼的颜色。
和风伴着两人的步伐前走,路人不多,二手书店还没开,兔子听音乐餐坊也没开,有只橘子色花猫坐镇的素食餐厅的木门也关着,但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有一早就开门的咖啡馆。
盖文站定后说道:“应该就在这里,“曙光”对吧,这家咖啡店的早餐还不错吃,进去坐一下?”
眼前的咖啡馆是木质建筑,四扇落地窗可以看见外面的巷弄,放着轻钢琴演奏音乐,店里没有什么客人,他们是唯一早起的鸟儿。
一会,服务生端来水跟MENU。
“盖文先生很久不见了。”服务生认得他。
“你是喵喵对吧?我要两份特制早餐跟两杯镇店特调咖啡。”他摘下墨镜。
“你的眼睛——”
“出了一场车祸,看不见了。”
“真对不起,我不应该问……”
“有什么不能问的,这样以后我再来,你才能特别照顾我不是?”人们对残障人士要不是存着过度同情要不就是毫无怜悯,两样都不好,这阵子他让夏侯宁宁日夜洗脑,对自己的眼睛终于比较能心平气和的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