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听着。”
他们在石墩上坐下。
“我出车祸的时候,车上还有一个女孩子。”
故事其实很简单。
有钱的豪门小开,被父母软硬兼施的命令在酒宴后护送一个名门千金回家,做父母的当然希望能够借机促成好事,钱加上钱,势力加上势力,永远是富贵人家认为最便捷的一条路。
问题出在男方无意,女的呢,借着几分酒意,先是言语上的暗示跟挑逗,见不管用,也不管车子正在蜿蜒的山道上行驶就开始投怀送抱。
天黑路暗,选这种时候跟地点挑情,别的男人也许就顺势把人吃了,反正不吃白不吃,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年头谁还要为一夜情负责,自动送上门的点心通常都只是点心,不会有人把点心当正餐的。
可他是盖文,他对桃色绯闻一点兴趣也没有,不管是几夜情。
他不是自视清高,只是对禽兽的对象很挑。
等那千金小姐咬上他的耳垂,整个人压上方向盘时,惨剧就发生了——他把她推开,方向盘歪了,四个轮胎冲出车道,撞破了护栏,直奔不见底的山崖……
事后,汉弥顿家付出了天文数字的金钱赔偿,因为女方失去了双腿,这一生也算是毁了。
至于他,代价是付出一双眼睛。
也因为这双眼,女方没有进一步要求盖文非娶他女儿不可。
不过也因为这段两败俱伤的事故,他把自己封闭起来。如果他成熟些,反应迅速些,斩钉截铁的拒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黑暗的世界里备受良心苛责。
夏侯宁宁心忖,不是她缺乏同理心,是这年头厚脸皮、听不懂人话的女人很多,碰到这种事情,真的只能自认倒楣。
嗯,她的盖文真是好男人,不随便乱吃是好习惯,以后也要一直保持才好。
“都说完了?”
“嗯。”
“你觉得都过去了吗?”
“是。”
“那就过去了。”
“你不计较?”
“我要计较什么?”
也对。盖文笑开来,这才是他的宁宁。
“那回去整理行李了。”
“我没去过美国啊,我英文不好。”
“这不用担心,我的家人几乎都会说中文。”
“因为你们有华裔血统吗?”
“这要归咎于我爸,他有搜集世界各国美女的嗜好,譬如我妈是拉丁西班牙裔的血统,我三姨是台湾美女,四姨是俄罗斯,五姨嘛……总之因为大家国籍不同,为了沟通,我们也学了众多语言。”
夏侯宁宁咂舌,“你不会打算以后也娶那么多老婆吧?”
“看看喽,也许会也许不会——”
某人立刻抽出她的手。
盖文慌了,他可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我开玩笑的,我可不想变成一条干瘪瘪的黄瓜。”
“哼,醉卧美人膝,那多美啊!”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大醋缸,说翻就翻了,可是干瘪黄瓜……亏他说得出来。
“美人的膝盖要是可以随便躺,我就不会是今天这样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啊!
她回过头来把手伸进他的大掌里,与之十指交握。“那么哪天换我来躺一躺英雄的大腿,看看是什么感觉?”
“我们马上回去,我给你试,你要试多久都可以!”他兴奋了起来。
叹,这家伙想到哪去了……
那句话讲完后,她几乎是被挟持的回到小楼。
夏侯宁宁的心怦怦跳,真是自作孽啊,聊什么美人膝盖,那根本是深水炸弹。
“来啊。”
美男子摆出一副秀色可餐的诱人模样,她要不要运功抵抗.这不可抗拒的美色?
觐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你叫我过去我就过去,那我算什么?”糟糕,咬到舌头了!
“要不然我过去。”
她才动了动,盖文似笑非笑的脸就已只离她没几寸,而她的人也已落在一堵结实的男性胸膛中了。
她意识到这接触太亲密,脸蛋陡然烧起来,可是怎么推也推不开。
“你别紧张,”盖文叹气。“让我抱抱,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不是这样……我还有一堆行李要整理。”很烂的借口。
“行李不会跑掉,你只要到时候跟我一起上飞机就可以了。”
大老爷的姿态大概一辈子不会改了,是不是她宠出来的她也不是很清楚,总之,这人在私下无人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她看久了,几乎也习惯了。
“你回美国凡事都有专人照顾,我去那里又没用,带我去要浪费机票、饭钱,多划不来。”就算知道这点小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对于看护工作要告一段落盖文也不觉得遗憾,但是心里头就是有股说不出来的失落。
“你这只缩头乌龟。”
“干么骂我?”
“走不走,这个没得商量,我到哪你也一定要在那里,做人呢,要守信用,我们说好,我的眼睛要是痊愈,我第一眼就要看到你,别忘了。”
“这时就知道要摆出老板的派头了!”
他啄了下她的唇。“你知道我没有把你当外人。”
她先是一呆,接着想推开他,谁知他的唇已经来到她的眉眼之间。
“不要跑,你要跑了,我就追不到你了。”
她跑也不是,不跑,难道豆腐要让他吃光光吗?她又困窘又无措。
“我想看你,把我迷惑得不知如何是好的你。”他想看她迷醉的模样,想看她的脸、她的曲线、她柔软的手、她的脚指头,甚至头发指甲都不想错过,这些想望困扰他很久了,为了这梦寐以求的念头,他必须把眼睛治好。
“你乱栽赃,谁迷惑你了,把我说得好像坦己。”
“我不介意当纣王。”
“越说越离谱!大老板,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你哥找来的医疗团队,那些优秀的人会把你治好的,你会看到所有你想看的,这花花绿绿的世界到时候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她微笑着说,坚定的相信。
盖文更用力的抱紧她。
她是他的定心丸,现在又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有她在,他相信自己会克服所有的困难,然后给她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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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哄得盖文躺下休息,她才踏出门,一尊大门神就意外的等在外面。
不管任何时候看到萨克,夏侯宁宁都有股不由自主的惧意打从四肢生出来。他眼神冷淡,五官肃穆,跟他说话总是战战兢兢,感觉用字遣词要是稍有出错就会被打板子。
“萨克先生。”
“他睡了?”
“是。”
“我听说最近你开始跟着他去打理生意?”
“是。”
“我有话直说。”
“您请说。”
“盖文去就医,你会跟着去。”他说的不是问句,是斩钉截铁的。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你指的意外是?”
“就你喽,如果你觉得我的任务已经告一段落,觉得多一个我还要多付一张机票钱,我就不能去了。”
“在你眼中我是这么小气的人?”
“小不小气我是不知道,你只是公事公办,对于跟你无关的人,你不会讲什么情面就是了。”
“你比很多女人聪明多了。”他看不懂她。
他或许没有常待在台湾,但只要是关于盖文的事情他都知道,知道他们感情很好,盖文几乎什么都听她的,两人的生活就跟一般的夫妻没两样。
据说她除了支领薪水以外,不曾多花过盖文一毛钱。
他以为这女孩子会趁这机会来个狮子大开口还是什么的,她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谢谢。”
第5章(2)
“目前我还不会让你走,盖文在开刀之前都需要你。”
“你会给我机票让我回来吧?”她像不像陪嫁的奴婢,陪着主子到了地头,就给资遣了,呵呵。
这女人让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么云淡风轻?
“你不觉得我把你利用的很彻底?”
“谢谢我还有这个利用价值……”她自我调侃。“如果这样可以让他安心的进开刀房,我没有意见。”
“你就这么通情达理?”
“因为盖文为我做了很多,他不只拿出一笔钱帮我家里度过难关,一直以来也对我很好,我能帮他多做一件事就多一件吧,以后也没机会了不是?”她努力忽视由心里头冒出来的苦涩,下台一鞠躬说得容易,可到时候她潇洒得起来吗?
“你不能进我家的门。”
“你当坏人真的不手软。”黑脸越扮越顺手了。
“你不能进我家的门,因为盖文不是一般人,他是汉弥顿家族的下一任继承人,汉弥顿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我相信你不会不知道。”
嗯烂通俗的肥皂剧就发生在她身上,她虽然喜欢看芭乐剧,但是那些完全不合平常理的事情要是套在自己身上,就一点也不有趣了。
她叹气。“我知道你们家很了不起,你真要我吹捧一遍?好吧,就别提萨克先生你吸金的能力有多强好了,你们家随便一个外戚都能靠汉弥顿这个姓氏来招摇撞骗捞到不少好处……好啦、好啦,别瞪我,你都不知道自己瞪人有多恐怖吧?总之。你们在政商各界都吃得开,影响力很惊人,譬如说,想随便按死我这种不起眼的小人物就跟按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