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很气他,却发现怒气消失得飞快,心口像被搔了痒似的,别扭得难受,不想看他的眼睛,眼却无法合上,他一定又是在对她施幻术、媚术了。
她模糊地感觉四周景物慢慢淡去,树林突然变成了一间木屋,而她就躺在床上,戚冬少伏在她身上,眉眼间都是无尽春色。
「还头晕吗?」他亲亲她的唇,低沉地问。
她听见自己说道:「不晕。」
他满意地笑了。「就不信撂不倒你。」他拉起她的手,在她苍白的指尖上咬了几口。「知道为什么不晕吗?」
「不知道。」她呆呆地像木偶回应。
「方才亲你的时候,我把媚烟吹进你嘴里了。」他掩不住得意之色。「之前吹在你口鼻上,你没反应,我只好直接吹进你体内。你也别恼,能让我做到这样,你也不容易了,明明法力这么差……」
他亲吻她的掌心,感觉她颤抖了下,他扬起眉,面露诧色。这小丫头到底什么来历,竟然还能动?他低头又覆上她的嘴,慢慢吹了口气,她又呆呆不动了。
他抬起头,抚过她的眉眼。「我瞧瞧你的元神是什么,放心,不会害你的。」他以剑指在她丹田、胸口及眉心上各点了一下。
一股热气自丹田涌上心口,再流向她的喉头,她眨了下眼,眉头紧拧着。戚冬少在她丹田上察觉到一股异样,不由轻挑眉宇。是内丹。莫非她是修炼的妖?
这下更引起他的好奇,他坐正身子,加重法术的力道,硬是将内丹逼出,小鱼难受地干呕一声,吐出一颗珠子,原本睁开的眸子颓然闭上,顿时失去意识。
他手一伸,珠子便飞到他掌心,这才发现这珠子不是内丹,而是阎帅的聚灵珠,专门聚集飞散的魂魄。他心一凛,立刻将珠子放回她体内。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魂魄为何会散裂?她不是说一直在睡觉吗?睡了五百年等等,莫非是因为魂飞魄散,所以才需要沉睡,藉以将碎裂的魂魄重新聚集。
问题是,她的魂魄为何会四分五裂?
戚冬少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某个重要的片段,他拧紧眉心,努力想抓出小鱼去世前的记忆……
思索片刻,他才忆起当时自己似乎不在她身边。
第4章(2)
这时,挂在窗边的风铃当当响动,戚冬少不甚高兴地拢下眉头。这是有人闯进结界内的警示。
「戚少。」刑夫人忽然出现在屋内,当她瞧见戚冬少伏坐床上,而床上躺着一个小姑娘时,不由得愣了几秒。
戚冬少瞄她一眼,重新躺下,低头亲了亲小鱼的嘴。「你打扰到我了。」
刑夫人扯了下嘴角。「你什么时候对这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有兴趣了?」
「不关你的事,你走吧!」他以指拨弄小鱼额前的刘海,见她又眨了下眼,但眼神迷蒙,仍处在幻术中。
刑夫人脸色十分难看,正想要走,忽然想到七云说的话。等等……这小丫头该不会是……她定眼一瞧,果然没错,这小姑娘身上没有人气。
「她是新来的鬼差?」她走上前。
戚冬少转头瞪她一眼,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七云那张大嘴巴说的。
「你做什么找她麻烦?没必要跟冥府的人作对。」她提醒一句。
「这是我的事。」他的语气透着不耐烦。
「媚术不是对她起不了作用吗?」
戚冬少正要发火赶人,小鱼突然咳了一声,他的手在她眉心抹了下,顺势抹去她的记忆,一边说道:「我现在没什么耐性,你再不走我要轰人了。」
听见这话,刑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冷哼一声,身形一转,随即消失无影。
小鱼揉着眼睛醒来,戚冬少扶起她,问道:「你还好吧?」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回到小木屋,而且还躺在床上。「我怎么了?为什么躺在这里?」
戚冬少瞄她一眼。「我还想问你呢,无缘无故昏倒是什么意思?想阻止我去偷蟠桃吗?」
小鱼挠挠耳朵,蹙眉回想,他好像有提到要去偷蟠桃给她,可是接下来她就没印象了……
「我怎么会昏倒?」她一脸疑惑。
「怎么,你不是故意的吗?」他反问。
她摇头。
「大概是被小萝伤了吧。」他随口说道。
想到先前小萝咬了自己的肩,小鱼也不疑有他,算是接受他的说法。
「你不要去偷蟠桃。」她劝道。「聪不聪明我不是很在意。」
他懒得跟她在这件事上打转,随口换了话题。「你说你睡了五百年?」
「对。」她下床。
他将她带到小桌旁,给她倒了杯水,还变出几盘点心。「坐下,我有话问你。」
她摸摸肚子,倒有些饿了,于是拿了桂花糕就口。为了让她更融入人群生活,阎帅大人给她的身体与一般人类无异,能吃能睡。
「你说你跟小白相处两年,为什么只有两年?」
她喝口茶,自然地说:「因为我死了。」
「怎么死的?」这才是他要问的重点。「生病?」
她摇头。「掉到井里淹死的,我笨手笨脚地踢到石头就跌进去了。」
他白她一眼。「这么笨的死法倒也挺适合你的。」
她生气地瞪他一眼。「你为什么说话总要这样?」
他扬眉。「不是你自己先说笨手笨脚的吗?」
她呆了几秒。「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这是你自己记得的,还是阎帅告诉你的?」摔入井里而死不可能魂飞魄散,这整件事还是不对劲。
他的问题让她疑惑。「是……」她努力回想,最后放弃。「我也不记得了……」
他瞪她,本来想发火,但想到自己也忘了这事,也无法理直气壮地骂人。他换个问法:「小白怎么没救你?」如果当时小白在附近,把她救上来是绝无问题。
小鱼又困惑了。「小白怎么救我?它是狗耶,跳到井里也会淹死吧!」
「什么狗!」他大喝一声,倏地站起来,椅子都让他弄倒了。
她让他吓了一大跳。「你——」
「小白是狗?」他怒问。
她有些害怕地看着他。「你——」
「回答我的问题!」他生气地拍了下桌子。
「对……对啊。」她见他眼皮抽得厉害,赶忙问道:「怎么了……你不是也认识小白吗?」
「你这个蠢猪!」他咆哮一声,握紧拳头免得自己掐死她。竟然说他是狗——他变出一把扇子,火大地敲她的头。「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
「好痛!啊——」小鱼惊叫地闪躲。「你做什么!我生气喽——」
「你气啊,我怕你吗?」他继续攻击,打得她满屋子跑。
小鱼大声念着咒语想逃走,无奈就是跑不出去,才想到要呼唤方姊,他突然歇手了,把她抓到身前。
「过来,变小白样子给我瞧瞧。」他厉声道。
「我不要……」
「你还想我继续打你是不是?!」他怒喝一声。
她害怕地抚着头。「你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我说错了,小白不是狗?」
「你再讲一次狗,我就——」
「那你说它是什么?」她气问。
「他是——」戚冬少收住口,压下怒火。「你先变给我看。」
她抗拒地摇头。「我幻化的法术不好,再说……我用说的你就这么生气,如果真的在你面前变成一只狗,你不是更生气吗?」
他深吸口气。「我不会生气。」
她不信地睨他一眼。
「我说了不气就不气,你再拖拖拉拉才会把我惹火。」他放开她,将扇子丢掉,平静地坐在椅子上。「我只是想看看你记忆中小白的样子,我发现我们两个记得的有出入,如果能确定我们两个认识的小白不一样,那我就不用向你报恩了。」
听见这话,她一阵欣喜。「真的吗?不用报恩了。」
「先变给我看。」他面无表情地说。
「好。」她先在原地想了想,双手结印,念了几声咒语,就见她全身发出白色光芒,咻地一声,整个人缩小。
戚冬少视线往下,随即惊讶地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一团毛球。「你搞什么!变兔子干么?!」他要疯了!
「不是,我要变狗。」她动动耳朵,一脸困惑。
他火道:「那你为什么变成兔子?」
小兔子抬起前掌摸摸脸。「我变成兔子吗?我是要变狗。」
他气到整张脸都要抽搐了。「那就变狗啊你!真的会被你气死。」
毛茸茸的小兔子坐下来,前掌合在一起,连两个长耳朵也跟着合起来拜拜,他又生气又想笑,差点没内伤。
喃念几声咒语,小兔子胀大了一倍,脸还是兔子,四肢却是狗脚。
戚冬少闭上眼,咬紧牙关。要冷静……他猛地张开眼,吼道:「脸还是兔子!」
「我说了我不太会变这个,你就要我变……」她再次坐下,狗掌合在一起,长耳朵依旧不忘相贴拜拜,手势都做好后才又开始念咒语。
戚冬少转开脸,忍不住笑了声。这丫头,哪天真的会被她搞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