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这样说。”他的理势弱了些,双眼避了开来。
“但是你不能否认你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说:“要不然你可以解释现在正待在你家中等你的女人是谁吗?你的女朋友?当然。可是照你刚刚的说法你说你没有脚踏两条船,那么就表示你们俩认识到现在连半个小时都不到,而她却能像刚刚那样的与你热吻,甚至于到楼上等你,那种女人……”
“够了!难道你真想如此惹人嫌吗?”他霍然怒声斥喝的打断她,并恶狠狠地猛盯着她道:“就算你一直是个守身如玉的女人,到现在也只是个不值钱的老处女,别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可以批评她,你听到没有?”
“不值钱的……”龚臻纱被他刻薄的批评打击得摇摇欲坠,她退后一步喃喃自语的看着他,“我今晚到这裹来只是自取其辱是吗?”她泪如雨下问。
“你走吧。”他面无表情的说。
“我想知道你到底曾经爱过我吗?”
“不管曾不曾经,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我现在对你一点感情也没有,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来这里找我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皱眉说。他一心一意只想要摆脱她,而漠视了心中为她那句“你到底曾经爱过我吗?”而产生的悸动。
看着他面无表情下的自私面貌,龚臻纱心痛到绝望。“我知道了。”她的声音轻哑得连自己都转不清楚,说完后即转身就走。
“臻纱。”
来自身后他的轻唤让她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
“对不起。”
她抬头挺胸的再次举步向前走,上车、发动引擎、加速离去。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再望向他一眼。
今日一别,她比他还希望他们俩从此不再相见,而为他流泪,她只愿放任自己这么一夜而已,因为她知道明天开始又将会是新的一天。
“臻姊,晚上我们要到PUB疯一下,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专职普通病房的护士雅珍突然来到她面前问道,龚臻纱由一堆白花花的文件中抬头,好半晌之后才了解到她是在对自己说话。
“去PUB吗?好呀。”龚臻纱沉吟了一秒回答道,随即看到雅珍立刻露出矘目结舌的吃惊表情,脸上那双瞇瞇眼睁到有始以来最大的纪录。
也难怪雅珍会这么吃惊了,因为向来自己对于这种玩乐的事,一向都只有回绝的分,从未点头跟她们一起出去玩、出去疯,她们在背后也因此有人戏称她为老古板,而现在她却毫不考虑一口答应了她们的邀约,这也难怪雅珍会露出如此矘目结舌的表情了。
“怎么,高兴的说不出话啦?”见雅珍久久说不出话来,她调侃道:“还是不欢迎我?”
“不,怎么会呢?”雅珍有些惊慌的答道:“我再去问问有谁要去,等时间、地点决定好我再告诉你,臻姊,不打扰你工作了,拜。”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龚臻纱有些无力的笑了一下。雅珍是高兴得说不出话呢,还是不欢迎她?答案当然是后者了,毕竟让一个老古板跟她们去PUB玩,那不是扫兴是什么,雅珍又怎可能会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呢?
可是即使明知道自己的加入会扫了大家的兴致,她还是想任性、自私一次,因为现在的她感觉自己就快要崩溃了,如果再不找点特别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的话,那么她压抑的情绪定会在某一天突然爆发,当着医院众人的面前嚎啕大哭出来。所以为了防止那种事情发生,她只有向雅珍她们说声抱歉了,当然,她也会尽力不让她们感觉到丢脸的。
老实说龚臻纱长得很漂亮,一百六十五公分高,配上五十公斤的体重便有了脓纤合度的曼妙身材,她的脸属鸡蛋脸,有着异国风情的深刻五官与轮廓,和一双深棕色的翦翦双眸。可是这样的她从不认为自己长得漂亮,相反的,她觉得自己根本是怪异,明明是道地的中国人却有着异国的轮廓,和稍微黄棕的头发。不过因现在流行染发,后者为她带来的困扰倒是少了不少。
其实早在许多年前,为了躲避美容院先生、小姐因好奇而对她产生层出不穷的问题,她便养成了不上美容院的习惯,而头发除了自己偶尔心血来潮修剪一下之外,只有让它一年长过一年。还好为数不多的头发即使很长也不至会为她带来什么麻烦,平常更是以一支发簪、一支原子笔或一支铅笔便能轻而易举的解决了事。
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她头发的长度,刚进来的前两年她及肩的头发因无法束发而被散在肩上,但一到了能将它束起之后,她的头发永远藏在护士帽内,发型亦一成不变的在头顶上扎了头髻,令人发噱。
不过对于这一点她本人倒是不以为然,反正舒适方便最重要不是吗?便何况她待在医院是为了要救人可不是要选美,不是吗?
老古板。她知道许多年轻护士总在后头这样批评她,不过没有被戏称为老姑婆、老处女她就应该偷笑了。一板一眼的性格,一丝不苟的造型,都已经二十八岁了却还是个处女,而且还刚被交往了近三年的男朋友拋弃。哈!多么灰暗的人生呀!
PUB是吗?
也许今晚会是个转机,她不如乘机改变一下自己的人生,再交个新男朋友吧一嗯,就这样决定了。
正当龚臻纱突发奇想的动着脑筋想忘掉林掣新所带来的痛苦,再寻一季春时,护士雅珍带回来的消息却让一群在空病房内的护士们傻了眼。
护士长臻姊要跟她们一起去PUB——有没有搞错!
“喂,雅珍,你可别寻我们开心喔!”护士宜宁开口道。
“你看我的表情像吗?”雅珍一脸欲哭无泪的说。
“但是怎么可能?”宜宁道。
“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雅珍一脸无奈的说。
“现在怎么办?”
“我可先说,如果要带那个老古板去的话,我宁可不要去。”护士张彤冷着脸说。
“喂,臻姊平常有亏待过你吗?讲得这么绝。”雅珍皱眉看她。
“她是没有亏待过我,可是你们想想,以她一板一眼的个性,如果她去我们要怎么玩?怎么疯?怎么吊凯子?说不定她会跟在医院裹一样,一见到我们跟男病人或病人的男性家属多说两句话,就把我们叫到一旁个别辅导。光想到那种情形,我都要昏倒了,还到PUB里去干什么?”
“我有同感。如果要和护士长一起去的话,对不起,我也不去了。”另一名护士慧屏被她一说,顿时也皱了起眉头说。
“喂,你们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雅珍双眉间的距离愈来愈近。
“老实说,你想和护士长一起去吗?”张彤问她。
“我……”雅珍顿时哑口无言的说不出话。
“那就是了,大家挺有默契的嘛。”张彤轻笑。
“既然这样的话,那现在怎么办,都已经邀请臻姊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雅珍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出声问道。
“告诉她我们临时取消了嘛。”张彤建议道。
“那会不会太明显了?”雅珍觉得这个方法不妥。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沉默了一会儿,宜宁突然眉开眼笑的出声。
“我有个办法。”她说。
“什么办法?”承人异口同声的问。
“去还是照去,但是她去她的,我们去我们的,怎么样?”
“你到底在说什么?”没人听得懂她说什么。
“你们记不记得‘染罐’有两间分店,一间是上个月才开的,如果我们告诉臻姊直接在“染罐”内碰面,你想她会去哪间?就算她知道‘染罐’在上个月新开了间分店,那么我们也可以在看见她进入哪间店之后,再挑另外一间去,到时候即使她真等不到人而明天找我们询问时,我们也可以回答得理直气壮。你们觉得怎样?”
“亏你想得到!”张彤大叫道。
“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放臻姊一个人……”雅珍再次娥眉。
“放心,以她那个样子不会有危险的,就算真有哪个男人敢动她一下的话,我敢打赌‘染罐’的屋顶没被轰了那才奇怪哩!别担心。”张彤打断她,戏谴说道。
自己最受不了护士长的就是每回她对男人拋媚眼时,护士长事后的谆谆告诫,那绵延不尽、滔滔不绝的话简直就能使人抓狂,自己才不相信PUB里哪个男人受得了他说一句她回十句的特异功能哩。
雅珍沉默了一下。“好吧,那我们……”
“就这样决定!”
“染罐”内充满了染过色的罐子,叮叮咚咚的挂满了整个天花板,在闪烁不停的霓虹灯光下隐隐泛着神秘而动人的气息。
龚臻纱带着怯生生的心情缓缓地走进这个异世界,她从未到过任何一间PUB,所以不知道裹面竟会如此的黑暗,不过在经过几秒钟的适应后,她倒是欣然的欢迎起这裹的黑暗,因为它可以帮助她隐藏住不安的自己,和至今依然不太敢去回想之前出现在自己房间内镜子中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