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金生看了他一眼,缓缓地摇头。
杜擎呆然不语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他耳边依稀可以听到小魔女作怪时的得意笑声,看到她仰着那张刁蛮绝美的笑脸,声声对他叫唤着杜擎、杜擎、杜擎……
然而就在突然之间,画面一变,她拼命呕着鲜血,人躺在他怀中,对他漾出虚弱有如诀别般的微笑,接着便闭上眼睛不再睁开。
“不!”浑身一抖,杜擎不自觉的低喊出声。
倏然旋身,他再度跃上卧铺扶起祁霎霎,以双掌紧贴着她背脊,绵绵不绝地将真气由手掌传人她体内,企图以先前的方法,替她去除体内其余的阴毒。
小魔女该是活泼、刁蛮、古灵精怪、一刻不得闲的,只要见到他便以整他为乐,得逞后则会笑得连花儿都失色。她总是让他避之惟恐不急,却又无时不刻出现在他眼前,烦他、整他、笑他、闹他,直到他受不了为止。她一向霸道不讲理,即使是歪理也能说得理直气壮、头头是道,非逼得别人承认她是对的,否则绝不罢休。她……
胸腹突觉一阵沉闷,一股腥甜味道顿时由喉咙底部往上冲至口中,接着一道鲜血便从他的嘴角边缓缓地流了下来。
“你是嫌自己命太长是不是?”秦金生一见,顿时怒声斥道,他竟然在运功时一心二用,简直就是不想活了!
快如闪电的出手,他迅速的在他身上连点上十七、八处穴道,以防他真气逆流,走火人魔。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
杜擎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拥着因少了他双掌支撑而软躺进他怀里的祁霎霎,凝视着她安静柔美的娇颜。
小魔女,这是他替她取的外号,全天下也只有他会这样叫她,她是他的小魔女,只属于他的。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讨厌她是为了防止自己更加喜爱她;逃避她是因知道她一定会想办法如影随形的跟他到底;而执意叫她小魔女,不唤其他名,只因为这个名是专属于他。
原来,他的心早已为她沦陷,她是他的——
“小魔女。”
怀中身子轻轻的一颤,像是听到他的呼喊,祁霎霎在昏迷多日后,第一次有了些许动静。
杜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难以置信的又朝她低喊了一声,“小魔女?”
先是一阵微弱的呻吟声与蠕动,好半晌后,她终于缓缓地睁开眼睛。
“杜擎?”她看到了他,以为自己在作梦;”
“不是我还会有谁?”杜擎哑声强笑道,伸手轻触她苍白而且冰冷的脸。“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全身无力,背也好痛。”她一顿,慢慢地想起昏迷前所发生的事。“是你救了我?”
“当然,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会笨得去救一个魔女?”
听见他的回答,她一愣,整个人呆呆的望着他。
“怎么了?”他担心的凝望着她。
“我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小魔女,你的头没有撞到吧?”杜擎眉头倏然紧蹙,伸手摸向她后脑勺,担心她身上是否还有其他的伤势被他遗漏,就像她身后的那一掌一样。
无力的握住他在自个儿脑袋瓜上滑动的手,祁霍霎想起了当时的情形,他似乎是一眼就看穿是她假冒顾红燕,但怎么会呢?
“你怎么认出我的?”感觉心肺不太舒服,她轻咳了两声后,好奇的问。
“你的声音和语气。”杜擎简单的说。
“噢。”原来他真的那么讨厌她,连她的声音和语气一听就知道!
“怎么了,你是不是哪儿又不舒服了?”见她忽然沉默下来,他紧张的问。小魔女的个性向来都是一刻不得闲的,即使卧病在床,亦不可能会有改变才对。
“你一定又很生我的气,对不对?”她咬着唇说。
“没错。”轻顺着她因被自己拥抱着而乱了的秀发的手忽然间停了下来,他忍不住怒气的握紧她的肩,只差没摇晃她,“你到底在想什么?这种玩命的玩笑也开得出来?”
“这还不都是你害的!”她也生气了,伸手想将他推开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我伤得很重吗?”她皱眉问。
“为什么说是我害的?”不愿回答她伤势的问题,他转移话题的质问道。
“要不是你把我一个人撇下,又躲得不见踪影,我会想出这种方法引你自动来找我?”
“为什么没人在你身边保护你?那些卫龙士呢?”
“祁九追红燕姑娘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其他人呢?伯父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在外头走动而不管的。”
祁霎霎撇撇唇没有回答。她可是花了好大的劲才将那些黏人的卫龙士甩开的,还好当初向舅父学易容术时,没让几个人知道。
“我该替伯父、伯母好好的教训你一顿。”
“你敢打我!”她一听,硬是提起一股气将他推离自己一臂之遥,但下一刻,她整个人如同虚脱般的失去意识,又摔回他怀里。
“前辈!”杜擎大骇,伸手接住她虚软身躯的同时,放声大叫。
秦金生本已退出屋内让他俩谈话,听闻杜擎的叫唤声后,迅速地奔进屋内,就见杜擎面无血色,一脸惊恐无助的望着他,怀里抱着再次失去意识的祁霎霎。
“前辈……”
挥手阻止他说话,秦金生拿起祁霎霎的手为她把脉,半晌后才松手放开她,他没有马上为杜擎说明情况,反倒若有所思的沉默着。
“前辈?”杜擎忍不住的开口。
“她没事,只不过是身体过于虚弱,再加上一时激动岔了气才会昏厥。”
杜擎这才松了口气,见他似乎还有话想对白己说,于是开口问:“前辈还有话想对晚辈说?”
“你很在意她?”秦金生问。
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杜擎怔了一下,低头看着祁霎霎紧闭双眼、绝美却苍白的容颜,不消多久即以无比肯定而且坚毅的语气,轻声应道:“嗯。”
“那好,老夫就告诉你,其实要治愈她体内的阴毒并非真的没有办法。”
杜擎双目中顿时升起一抹精光。“请前辈告知。”
“世上有两种奇异草药专治寒阴毒症,一为烈焰草,一为火龙花。这烈焰草老夫活了一甲子也只见过一回,据说它生长在雪峰之巅的烈焰洞内。这烈焰洞顾名思义,洞内定是充满了灼热的烈焰,寻常人就连站在十丈外,都受不了那的人的高温,所以想取得它无异比登天还难。”
“但前辈不是曾亲眼见过吗?”
他轻点了下头。“那是运气。其实烈焰洞并非所有生物都近身不得,有一种火猴便是生长在洞中。老夫一位朋友为了得到一株烈焰草,足足在雪峰之巅住了十年,与火猴培养感情,最后才由火猴那里得来一株。”
花十年时间住在雪峰之巅?
其实只要能治愈小魔女的伤,让她恢复昔日的活力,他一点也不在意这十年的时间,但是她的身体能撑得了这么久吗。
“那么火龙花呢?”他询问着另一个希望的可能性。
“这火龙花老夫也只听过其名,从未见过。据说它只生长在某一处隐密的山谷中,花瓣有如手掌般巨大,色彩艳红,是疗毒驱阴寒的圣品。”
“那隐密的山谷……”
“至今无人知晓它在何处。”秦金生摇头道。
也就是说他根本用不着考虑火龙花就对了,杜擎眉头深锁的沉思着,看来惟今之计,只有将希望放在烈焰草上了。
看了一眼昏睡的祁霎霎,他杜擎以性命起誓,一定要得到烈焰草,好将她体内的阴毒驱尽!
第五章
一辆马车在官道上疾驶往北而行,驾车之人虽然一脸风尘仆仆,却依然难掩其俊逸非凡的相貌,只可惜他眉头深锁、神情凝重,否则一定更加不凡。
夕阳逐渐西沉,彩霞与云层相互辉映,漾出千变万化的美丽色彩。
可杜擎拼命的驾车赶路,根本就无心欣赏眼前美景。他必须在日落西山前到达下一个城镇,否则夜晚的寒意,将会再一次成为祁霎霎与他的梦魇。
为了早日得到烈焰草,在离开秦金生的住处后,他便买了辆马车载着祁霎霎往北而行,希望早一日到达雪峰之巅寻得烈焰草,为她解了体内阴毒。
此时乃小暑之节气,气温稍微炎热。他打算在寒冬来临之前拿到烈焰草,再带她回温暖的南方调养,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即使在这小暑节气里,日夜的温差也足以要了祁霎霎的命,尤其是愈往北行愈显严重。
从出发往北行至今已进入第七天,这七天里,祁霎霎醒醒睡睡的,不过即使醒来,她亦虚弱得连起身的余力都没有,这对向来活泼好动的她无异是种折磨。
前五天里,刁蛮倔强的她老是不听话,只要醒来见他不在身边,便会想尽办法溜出马车或屋外去,吓得他心惊胆战,从此只好寸步不离她身边。
也许真是上辈子欠她的,当他对她不理不睬时,她硬是要巴着他,害他头痛不已;现在寸步不离守着她后,她又嫌他碍事;讨厌,一见他就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