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这就叫人马上摇、马上摇。」赌坊老板立刻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并暗中指了下桌上的小字,决定让封曳秀继续赢。
得到指示,桌子前方的男子立刻照做,木一盅掀,三颗骰子果然就是开小。
「哈哈哈!我就知道开小,今日财神爷找上我啦!」封曳秀得意一笑,立刻将赌金和赢来的银两抱到怀里。
「恭喜姑娘、贺喜姑娘,姑娘生得漂亮,手气又好,将来要是谁娶了妳,那真是荣华富贵一生享用不尽啊!」老板立刻夸赞道。
「那还用说!」她笑得更得意了。「想当初我爹就是靠我发达起来的,若不是城里的赌坊几乎被我赢过,我也不会出城到你这偏远的小赌坊赌钱,待我今日赢光这里的钱,我就让我爹替我找户好人家,把我嫁了,这辈子就算我不再赌钱,也能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
「哎呀,姑娘实在是远谋深虑,可惜我儿子没有,否则我定让我儿子把妳娶回来。」太好了,没嫁人的处子更好卖,再加上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他多的是借口来搪塞她的失踪。
「啐,你那么丑,就算你儿子要娶,我还不肯嫁哩!」她嫌弃地轻哼,将全部银两再放到桌上。「接下来我还押小,再摇!」
「说的也是,姑娘貌美如话,要真是嫁人就太可惜了,我倒认为姑娘有更好的用处呢。」老板话中有话地说道。
「什么用处?」她好奇转头。
「意思就是你和那个项杏儿都别想再回京城了!」话才说完,两名彪形大汉立刻变出一条粗绳,将封曳秀捆成一条小虫。
「你们做什么?快放开我!」她脸色大变。
「傻瓜才会放开妳,天堂有路妳不走,地狱无门妳偏闯,敢在我这儿捣乱,我就让妳永不见天日!」老板冷冷一笑,终于露出真面目。「来人啊!把这女人和地窖里的项杏儿一块戴到渡口,今晚我要搭船谈生意去!」
「是!」两人立刻照办。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群杀千刀的!」封曳秀大吼大叫,眼角余光却看到一名大汉推开角落一张大桌子,并掀开底下的毡毯,自隐密的地窖里头拖出一名少女。
很好!他们终于将人给带出来了,总算不枉她故演戏,并且暗中调包骰子和破坏赌坊机关。
灵眸湛亮,她立即又喊:「杏儿、杏儿,妳没事吧?」
地上的人儿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静静的闭着眼,脸上有明显的瘀伤。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心儿一冷,她立刻扭身瞪人。
「只不过是给她儿一点教训,让她安分点罢了。」老板狰狞冷笑,自怀里掏出一小罐药瓶。「不过妳放心,为了不弄伤妳那张漂亮的脸蛋,我会直接迷晕妳。」
「你想迷昏我?」她冷哼。「那也得你办得到才行。」扭身一动,原本绑在身上的粗绳竟然瞬间断裂。
包括赌坊老板,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第6章(2)
握着匕首,她迅速扫过眼前一行人,心里才估算着该怎么出手教训他们,外头却忽然传来动静,她柳眉微扬,明白一定是小豆子照着她吩咐,带着官差来救人了。
早在出发之前,她就交代小豆子去找京官温兆尹帮忙,那家伙郑直刚烈,嫉恶如仇,最恨赌色酒三事,听到有人逼良为娼,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只是话说回来,这座赌坊地处偏远,就算小豆子顺利找到人,温兆尹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些……
也罢,只要杏儿获救,她就暂且饶过这批恶贼吧。
「你们还在发什么愣,还不快把人捉起来!」赌坊老板最先反应过来,只见他气急败坏地朝两名手下低吼,两名大汉才如梦初醒地朝她冲来。
她面色不改,也不逃跑,就这么看着两人冲来,夺去她手中的匕首──
「住手!」
震耳的斥喝声无预警响起,一抹黑影自门外冲入,瞬间将两人劈晕,紧接着左绍和两名手下也跟着现身,转眼间就将赌坊老板和摇骰的男子给擒拿制伏住。
「你们是谁?!」赌坊老板大惊失色地喊道,可下一瞬间,就被左绍点住哑穴,一把拖到外头去。
阎律掠过地上的匕首,瞪向一旁表情古怪的小女人。
这个小女人名为封曳秀,小不正经又绝顶聪明,一身市井之气又有生意头脑,不料几次接触才发现,她其实温柔善良又正义,凡事总很有一套,即便大祸当头也能临危不乱与人虚与委蛇,镇定思量对策,然后想办法脱身……
最初是她的恣意不正经吸引住他的目光,接着是她的聪慧胆识让他转移不开目光,然后每多看她一眼、每多听她讲一句话,他便满心愉悦。
她是个有趣的人才,让人忍不住欣赏,然而那日在大街上,他却意外窥见她潜藏的温柔与善良,不过几眼,他便因此动了心着了迷,甚至兴起占有她的念头……
占有,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这般浓烈的欲望,没想到却发生在她身上。
而后在破庙外,她的正直坚强更让他确定,他非要得到她。
是她捉住他的目光,也是她牵动他的心,理所当然就该是她坐上阎家当家主母的位置。他深信,她将会是最适合他的妻子,也将会是最适合阎家的女主人,只是他却万万没料到,这个小女人确轻易罔顾他的命令,擅自又往危险里钻!
「封画师,今日可真是巧遇了。」他一字一字地说道,语气却轻柔得让人头皮发麻。
她眨眨眼,轻咳一声,非常努力压抑住心中的震惊。
「老实说……草民也这么认为呢,那个……您来查案?」她试着转移话题。
「封画师向来冰雪聪明、胆大妄为,妳认为呢?」
她眨眨眼,又眨眨眼,接着露出好无辜的笑容。
「草民认为……应该是吧,草民就曾听说这儿有间赌坊,专门诈人钱财,私下还贩卖人口,逼良为娼,大人会查到这儿也是理所当然,正好我的好友杏儿被打晕了,大人能否帮个忙,将人将杏儿送到医馆,让大夫帮忙看看?」她边说边退,一路退到项杏儿的身边。
完了,这男人真的生气了!
平时他虽然也是冷冷淡淡的,可从没像今日这般浑身刮着冷风,从眼神到语气都像是藏着寒冰,彷佛想将人冻伤似的。
只是他又何必动怒?
就算她罔顾他的交代,擅自出入危险,但她一不杀人放火,二不偷窃嫖赌……好,她的确是赌了几把,但那也只是为了救人的权宜之计,他不会连这点小事也要计较吧?
蹲下身子,她先是探了探杏儿的鼻息,又低头审视她身上的瘀伤,确定一切都只是小伤后,紧悬的一颗心才终于松懈下来,只是下一瞬间,当阎律跟着来到身边时,她又开始紧张了。
「为何擅自出门?」他将她拉了起来,理所当然伸手将她揽到身侧,接着才让人将项杏儿送去就医。
她双眼瞪大,一颗心险些要蹦出胸口。
「……因为朋友有难」她故做若无其事地摸了摸鼻子,接着悄悄往另一侧跨去一步。
「为何不找我求助?」他伸手将她拉回,脸上表情堪称风雨欲来。
她面色胀红,简直欲哭无泪……娘的!这阵子他性格大变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些?
她全身僵硬,试着不去感受他会烫人的体温,以及他手臂搁放的位置,只是目不转睛望着外头明媚日光,打死都不肯与他四目相对。
「杀鸡何必用牛刀,大人贵为御史大夫,是专门办大案的,这点小事草民当然自行解决便成。」一顿,自行补充:「就算解决不了,草民也早请人通知京官温兆尹,想必再过不久温大人就会带人赶到,一举将这些贼人捕获。」
「温兆尹今早出城查案,待他赶来,已是天黑。」他的声音还是那般的轻柔,轻柔得连她的脊背都发寒了!「画师可还记得我曾交代过什么?」
「……大人虽然话不多,但几次见面,大人也说了不少金玉良言,大人指的是……」
腰间上的大掌猛地施力,瞬间将她搂进怀抱,她被迫贴上他的胸膛,无预警望进他深黝的黑眸,那里头有寒冰也有炙火,盯的人心神震颤。
「妳可明白当我一进门,却看到妳身陷危险,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他低声说着,语气毫无波动,却依旧让人明白感受到他的怒火。
「这个……」她机伶伶打了个冷颤,想开口回答,却发现自己无法思考。
「妳可明白当我才踏出宫门,却听见妳擅自跑到赌场胡闹,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呃……」
「妳可明白当我一想到,在我无法掌握的角落里,也许还有另一个蔡章茂正等着对妳下毒手,我究竟是……」他没有将话说完,但隐藏在眼神语气之中的紧绷,却让她不再发寒,反倒全身暖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