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愕的大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到他身边企图阻止他,但还是慢了一步,她怪罪的抬头看他。
“有必要这么……”狠字未出口,她立即低喊,“我的天!”双眼笔直的看着他那被血染红,显得触目惊心的脸。
倪天枢丢下手中的铁棒,转身就走。他受够了!
伊绿迅速地追了上去。
“你受伤了。”她尽量平静的说,但出口的声音却是颤抖的哭腔。他脸上那一刀,她知道原本该是砍在她身上的,但是他却替她挨了。
“不用……”你管两字尚未出口,转头瞪她的倪天枢被她脸上的泪水惊得说不出话,瞪着她半晌他转开头去,皱眉道:“哭什么,受伤的人又不是你。”他最受不了眼泪了。
“你受伤了。”她哽咽着,心乱如麻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帮他。怎么办?他脸上的血流不止,再这样流下去的话……“哇——”
她突然放声大哭的举动让倪天枢不知所措,他转身面向她,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是该伸手轻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还是乾脆一把封住她哭泣的嘴巴,可是最后他两者都没做。
“你在哭什么?刚刚推倒你,让你受伤了吗?”他仔细的检视她的手脚,以及可能受伤的位置。
“你的伤……你的血……”伊绿摇着头,边哭边说,“你必须到医院去止血,让我陪你去好吗?”
摇头?她哭是为了他?倪天枢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的伤死不了的,你走吧!”他才不上医院哩,又不是嫌麻烦不够多。
“呜呜……你在怪我对不对?要不是因为救我,你也不会受伤。你在怪我对不对?所以才故意不去医院,好让我永远良心不安。你在怪我对不对?你怪我……”
“我没有怪你。”他忍不住打断她的话,脸上充满头痛的表情,他从没碰过像她这样多变的女生,时而温柔时而凶恰,有时下巴仰得比任何人高,有时却能哭得像全世界的人都欺负她一样。
她泪流满面的看他一眼,又吸了吸鼻子。“有,你有怪我。”
“我没有。”他立刻反驳。
“如果没有为什么你不服我到医院去医治伤口,你一定是故意要让伤势加重,在脸上留下伤疤好让我内疚一辈子。”她哭着说。
“我……”倪天枢皱紧了眉头。不管他现在说什么,没有跟她到医院她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付度着,可是他又怎能跟她到医院呢?
他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真那么担心我的话,跟我来,我让别人向你证明我没事。
他向前迈开步伐,伊绿以手背抹着泪水急忙的跟了上去。
“你要去哪儿?你应该先止血的。”她跟在他身旁以哽咽的声音说。
倪天枢看了她一眼,心想着,还好他身上穿的是黑衣服,看不出血迹的颜色,否则以她小题大作的个性,不早被吓昏了才怪。待会儿他可千万要记得叫麦大哥别穷嚷嚷,在她走之前只要先处理他脸上的伤口就行了。
来到死党之一麦峪衡当医生的大哥家门前,倪天枢毫不犹豫的伸手按下门铃,一长声,两短声。
门在一分钟之后打开,麦峪衔站在门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你为什么不干脆被砍死算了,每次都来烦我?”
流血过多再加上走了一段路,倪天枢整个人已经很虚弱了,可是为了不让她担心……他陡地皱了下眉头,不,应该是说不让她有机会再来烦他才对,他告诉自己必须撑下去。
“麦大哥,这就是你的医德吗?”倪天枢上前搭在麦峪衔肩上说,一边让他撑住虚弱的自己,一边则小声的在他耳边交代,“帮我掩饰一下,我不想让她知道除了脸上的‘轻伤’外,我其他地方还有受伤。”
经他这么一说麦峪衔这才注意到门旁还站了个女生。
“女朋友?”他好奇的挑眉问。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同学。”他更正。
“这么担心地,我看不只吧?”麦峪衔嘲弄的瞥了他一眼,在伸手支撑他的同时朝伊绿做了个请的动作,“来,可爱的小姐,请进。”
“不!”倪天枢立刻叫道,他皱眉的瞪了麦峪衔一眼,随即不客气的朝伊绿说:“他是个医生,现在有他照顾我你可以走了吧?”
“倪老弟,你这样实在……”麦峪衔皱眉说,却被打断。
“伊绿,我真的很不喜欢看到你,下次如果再让你碰到像今天这种事,即使刀子已经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希望你再插手,你听到了吗?”倪天枢盯着伊绿将话说绝。
麦峪衔来回看着眼前的两人,他虽然完全不知道他们俩真正的关系是什么,有过什么误会,但是那名唤伊绿的女生脸上的扭忧是真的,倪天枢实在没有必要说出这么绝然而冷嘲热讽的话。看!她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拜托,倪老弟,你这……”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不想看到她眼眶中委屈的泪水,倪天枢将目光投射在她后方,面无表情的冷道。
伊绿强忍着不让眼眶中的泪水落下,望向麦峪衔,“你真的是一位医生吗?”
麦峪衔点头。
“他脸上的伤口要不要紧,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或者疤痕?”
“后遗症是绝对不会有,但是疤……噢!”麦峪衔因腰间突然被倪天枢用手肘捏了一下,因而忍不住的轻呼一声。他怎么还会有力气打人呀?他都快昏倒了。
“会留下疤痕对不对?”伊绿哽咽着。都是她害的!
“不,不会。”麦峪衔在倪天枢的威胁下开口。
“真的?”
不让麦峪衔有机会回答,倪天枢不耐的瞪着她,“你可以走了吧?”他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我……”
“我们进去吧。”不再理会她,他用所剩的力气将麦峪衔推入门内,砰的一声关上大门后即倒向麦峪衔及时伸出来的双手间,坠入黑暗中。
事发后倪天枢连续两天没到学校把伊绿担心死了,所以在第三天一听到他到学校后,她毫不犹豫地抛开手边的一切飞奔到他班上去找他。
“倪天……”
“你又想干什么?”
来不及说任何话就被他不善而厌恶的口气打断,伊绿强忍着委屈的心酸看着他。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的伤势有没有比较好。”为什么需要请假两天?
“原本已经快好了,但是一看到你又恶化了。”他恶劣的道。
“你真那么讨厌我?”她从没有害过他,只是让他替自己挨了一刀而已,可是那也是他自愿的,她并没有求他那样做呀。为什么他对她的敌意总是那么深?
“我不希望再看到你。”
“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
“烦!”他瞟了地一眼说,事实上除了烦之外,他还觉得她太没大脑、太没忧患意识、太不知死活、也太可怕了——他想到她那晚令他不知所措的泪水。
“烦?”她不懂。
“别再来烦我了。”他疲累的说,转身离去。
别再来烦我?烦?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意思,烦。
从认识他至今,每次和他在一起时他总不忘丢一句“别跟着我”、“别来烦我”给她,可是她从来不曾深刻的想过他说这句话的含意,只觉得他实在太傲、太强了,她挖空心思照顾他,他却不屑一顾。
错了,错了,她真的错得很离谱,自以为了不起实际上却……
也许她这辈子真只有被人照顾的命,而无力去照顾别人。
唉!她真的很失败。
带着浓重的失意度过一天,伊绿愈想愈沮丧,愈想心情愈低落,她在谢绝众人的关心后踽踽独行的回家。
回到家门前正当她掏钥匙准备进屋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叫住了她。
“伊绿?”
伊绿回头,随即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站在她.眼前,这个男人……
“你是……”那天和妈咪坐在餐厅里的男人,他身上独特的气势让人难忘。
“我是……”萧亚邦不知道要如何跟她说他是她父亲,这是他女儿呀,伊丽替他生的女儿呀!”
十多年前因为他执意要在黑道里闯出名号,致使他深爱的女人伤心欲绝的离开了他,因为气愤於她的不谅解,这些年来他负气不曾找过她,即使他为了她至今未娶。
三天前当她突然找上他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连她说到他们有个女儿时,他都禁不住要怀疑那到底是真是假,还有为什么在经过这么多年之后她才回头找他,是因为他身份改变了吗?
一个无名的小喽罗和“聚义帮”帮主,谁都会选择后者。他还记得当他嘲弄的说出这句话时,出现在她眼里的震惊,可是当时的怨恨却蒙蔽了他所有的良心,一句话便将她气得拂袖而去。
后悔,他这辈子从来不曾像现在一样后悔。
在他从调查报告中清楚的知道她们母女俩这些年过的生活,以及她的含辛茹苦,他简直想把自己杀了,难道这就是他爱人的方式,只有怨恨?而当他继续住下看,看到绝症两个字时,震骇得像一把刀在瞬间插入心口,没有痛感只有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