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个夫人……”她心肠还是太软,即使被贾梅那样对待过,还是不忍心看她被关着。
“她不是你的夫人,我去参加期会的时候已经让人将她送回了贾家,并且给了休书一封,我算是对她的仁至义尽了。”
至于她后来会被家里的人关了起来,那就不是他管得着的了。
“嗯……”迎春点了点头,知道因为米长存已经因她的求情,对贾梅手下留情了。
突然,米长存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抱着她,道:“过几天爹娘回来了,我就向他们禀告,重新以大礼迎娶你,让你成为我的正妻。”
迎春又惊又喜的望着他,嘴巴微张,“……这是真的吗?爹娘会不会觉得不好?”
米长存温柔的安抚着她,“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反对呢?更何况你还准备了最好的礼物给他们。”他说着,一边还笑嘻嘻的抚着她的肚子。
迎春红了脸,将自己的小手覆上他的手,心头充满甜蜜,因为她的肚子里头有了他们两人爱的延续……
两人相视而笑,共同期待着米老爷和米夫人的归来。
因为那才是一家人的团圆。
是夜,两人难得的在院子里设了小宴,移了一个软榻,遣退了下人,独处在空旷的院子里。
搭起的防蚊软纱围在他们的周围,轻纱随着夜风飞舞出浪漫的情怀,空气中淡淡的艾草香,让夜里多了几许静谧的幽思。
米长存搂着迎春,体贴的亲自替她布菜,还一一解释着桌上的菜名,不过桌上的菜虽然精致,但迎春的眼却只盯着一锅热腾腾的汤锅菜发愣。
米长存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连忙说:“这是鸳鸯鱼头锅,用了花鲢鱼、鲶鱼、草鱼三种鱼下去烹制,花鲢鱼头大味美,所以鱼头要用它下去煮,将鱼头从中间剖开,一半做辣味一半做浓汤,这就是所谓的鸳鸯锅。”
“我不知道鱼头锅还得这么讲究。”她笑了笑,然后有些怀念和感伤的说:“以前娘的身体总是不好,在我有印象的时候,只吃过那么一次她煮的菜,就是煮了大大一锅的鱼头汤,又鲜又浓,那时候我还想,这或许就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过往的回忆大多不堪回想,但是偶尔的那一点点美好,却足以让她不断反覆的想念。
她总不断想着那锅汤如何的鲜美,那时候的娘是多么温柔的笑着,回忆里的汤,似乎变成了一种让人永远无法忘怀的味道……
米长存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的表情,忽然觉得她其实没有自己想得那样坚强,心疼地将她又搂得更紧了一点,温柔的说着,“你喜欢这个鱼汤,我们以后就常常弄来喝,或许没办法与你娘煮的味道一样,但是我们的孩子一定能喝到属于他们的鲜美。”
迎春眼眶泛红,将头靠在他肩上,轻轻的抚着自己尚未明显的小腹,“我也想……你想我会是一个好娘亲吗?”
米长存将手掌覆住她放在腹部上的小手,柔声道:“会的,你温柔而坚强,我相信我们的孩子一定能感受到你的好。”
“真的?”她眼中闪过期待。
“真的。”他肯定的回答,但是心中却忍不住苦笑。
唉……本来想趁着爹娘回来之前,两人好好的浪漫温存一番,现在变成这样的温馨气氛,让他什么事情都做不出来了啊……
就在米长存心满意足的和妻子花前月下的时候,本以为能够大赚一笔的周志良,正处于兵荒马乱之中。
“少爷,怎么办啊?北地已经连下了十五日大雨还不见停,我们的粮很多都还没进仓,再继续不下去的话,那些粮一旦发芽就全都毁了!”一个管事哭丧着脸回来禀报着。
周志良沉着一张脸,心浮气躁的吼着,“下雨这件事情难道我能处理吗?既然知道雨下个不停,还不赶快将粮给运进仓?”
管事苦着脸,着急的说:“少爷,当初我们买的都是北地的粮仓,大部分还是在低洼处,很多都被水淹了,粮食送不进去啊!”
就是送进去了,里头一片水,又不是要去泡米粮,送了也没用啊!管事在心中想着。
一个问题还没讨论出结果来,另外一个管事又跑了进来,脸上也是同样的着急,“少爷少爷!我们多租下的那么米仓,主人来问我们要租金了!要怎么办啊?”
周志良铁青着脸吼了回去,“就这点小事也来烦我?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来要钱的给钱就得了,叫什么叫?”
“少爷,但是我们已经快没钱了……”
“没钱?怎么会没钱?”周志良一脸的不可置信。
“少爷,你忘了今年我们拿了不少钱租下北地的那些粮仓,现在我们手上的余钱不多了。”
周志良看着厅里的两个管事,呐呐地发不出声音来,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算计好的事情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自己的计划毁了不说,那米长存听说还大赚了一笔。
难道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
管事可不管他的黑脸,继续说着,“少爷,那些人说要是我们付不上钱,就要拿我们仓里的那些东西去抵了呢!”
周志良一听,顿时头晕目眩了起来,才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又有另外一个家仆跑了进来,他的心马上一沉,“又怎么了?”
“少爷,之前我们卖的坏粮吃死人啦!衙门找上门来了!”
周志良“碰”地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满是不可置信。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落入这样的境地。
“完了……一切都完了……”
第10章(1)
米老爷和米夫人一回到家,除了得知周志良与贾梅的奸计失败意外,最高兴的,莫过于他们终于有了期盼已久的孙子。
至于儿子所说的,要把迎春小妾的地位扶正,重新以妻礼相迎,两人老人家更是举双手赞成。
“春儿真是我们存儿的福星呢!你看看,存儿的身体不但完全康复了,现在还有了孩子,这都是春儿带来的福气啊!”米夫人乐不可支。
米老爷也捻须而笑,“福气是一项,重要的是春儿可是不可多得的贤妻,贤慧温顺,还能给存儿提意见,这内外兼顾,春儿都算是做到了。”
迎春站在一旁被两老这样夸奖,忍不住羞红了脸,嗫嚅的说着,“春儿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好,我只是做我能做的事情而已……”
米长存捏了捏她的手,笑道:“别客气了,爹和娘这样夸奖你,就是你必然有这么好,否则你不是暗指爹娘说谎吗?”
迎春马上露出慌张的表情,猛摇着手,“没有这回事!爹,娘,你们别听夫君胡说啊!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看她那信以为真慌张的模样,米老爷和米夫人还有米长存都不禁哈哈大笑,让她则是好一会儿才意会过来,在一旁困窘得满脸通红。
“好了,春儿脸皮薄,别再这样取笑她了。”首先停止笑声的还是米夫人,她亲昵的拍了拍迎春的手,然后认真的看着两个男人。
“好好好,别笑了,来谈正经事。”米老爷转过头朝着米长存说:“存儿,当初我们纳妾只用银两来买断,现在你要用妻礼娶春儿,那就得好好的去人家家里拜访求亲。”
米长存看着一脸尴尬的迎春,点头应了下来。
一家人和乐的谈笑着,只有米长存注意到迎春眼底一闪而逝的忧伤,不禁心中疑惑。
婚礼之前,米长存带着一身布衣的迎春回到了小妾村,两人今日的目的有两个。
一是谈好处,一是求亲。
迎春那日晚上就是担心若真要以妻礼迎亲,让后娘知道了,肯定会又像在卖女儿一样强索聘礼,甚至想以后靠米家吃喝都有可能,而那都是她不乐见的。
所以她才会和米长存商量好,今日他先不开口,由她视情况来做判断,后娘若真的打算从此黏上米家,米长存再出面处理。
村子里还是一样的平静,两人简单的装扮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回到了迎春的老家,迎春自己上前去敲了门。
刘二娘尖锐的声音马上从门板后传来,“谁呀?”
“娘,是我。”迎春顿了下,才慢慢的开口。
“谁?”刘二娘一身布裙开了门,在看见门口的迎春之后,有一会儿认不出来,但等一确定她之后,马上骂了出声,“你这个丑妮子!不都已经卖给那个什么米家做冲喜妾了吗?怎么会突然跑了回来?该不会是被人赶回来的吧?去去去!家里已经没你这副碗筷可以吃饭了,还不赶快走!”
即使早就知道后娘会是这样的态度,还是让迎春有点伤心,她再往屋里看了看,“爹呢?”
“问你爹也是一样!他也不会让你这个嫁出去的外人回来讨饭的!”刘二娘气呼呼的站在门口,然后吆喝着屋子里的男人。
一个身材矮短,有些佝凄的男人走出来,没有表情的看了迎春一眼,也看见了站在后头始终没说半句话的米长存,他将目光放回女儿身上,淡淡的问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