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一角,厉天行等四人也在用膳,只是平时轻松的气氛在今日消失殆尽,周遭弥漫着一股低迷的氛围。
席间,除了碗筷撞击的清脆声响外,便是邻桌的谈笑声,而他们这桌甚至像是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话一向最多的严喜乐受不了这般诡谲的气氛,压低声音对身旁的男孩说:「小杰,你别和厉天行呕气了,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你一直不肯说,他就一直摆张臭脸给大伙瞧,再这么闷下去,我都快吃不下饭了!」
稍早,厉天行问小杰是否有事瞒着他们,他没点头也没摇头,不说话也不瞧他们,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半个时辰,最后是她看不下去,要小杰带媛媛回房去歇着,又赶厉天行下楼替村民们看病,这事才暂告一段落。
可就算她再笨、再迟钝,也察觉出小杰有古怪。
回想起救他们的那一天,他眼神闪烁,就像今日这般不敢正视她的眼,那模样分明是心虚,可当时她没想太多,一心只想让厉天行救他们。现在想想,小杰应当是有事没说清,只是她不懂,他为何不说实话?
「我没和厉大哥呕气。」周牧杰垂下眸,和她一样小声道:「我不是不说,只是……」不敢说。
「只是什么?这样支支吾吾的,听得我难过死了!」她拧起眉,正打算拉他到一旁严刑逼问时,视线突然被客栈外徘徊的男子给吸引住,看清来人的面孔后,她霍地站起,开心的朝外头跑去。「陈大哥!」
「严、严姑娘。」一见她灿烂的笑颜,陈富黝黑的脸庞马上浮现两抹暗红。
「陈大哥你怎么来了?陈大娘呢?身子好些了吗?厉天行说陈大娘只要休养半个月便能完全复元,不知她究竟好些了没?」
她连珠炮的发问,问得他不知该先回答哪一个问题,好一会才呐呐的道:「我娘好多了,不仅能下榻走路,还能到左邻右舍去串串门子,我今日来就是想向严姑娘道谢,若不是有你帮忙求情,厉大夫也不会医治我娘……这个,」他将手中用布巾包裹住的物品递给她,腼 的说:「这送给你,算是我一点心意。」
「这是什么?」严喜乐嘴里问着,手却已迫不及待的拆开布巾,在见到精致小巧的胭脂盒时,目光一亮,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好漂亮哦!谢谢陈大哥,我好喜欢!」
陈富搔了搔头,咧开憨厚的笑容。「真的?太好了,我第一次买姑娘家的玩意儿,也不晓得你会不会喜欢。」
「陈大哥你眼光真好,我很喜欢。」她笑盈盈的说,拉着他又聊了一会儿,丝毫不知身后有道冰寒目光像是要贯穿她扯着陈富的手那般紧盯着她。
「……那么我先进去了,陈大哥你慢走。」
一刻过后,严喜乐才与陈富道别,转身走回饭桌。
「咦?小杰和媛媛呢?」回到座位上,她迟钝的没发觉某人紧瞪着她的冷眼,执起箸,一边扒饭一边梭巡着周家兄妹的踪影。
久久得不到回应,她困惑的抬起头,才终于察觉到厉天行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正恼着,她拧着秀眉,问道:「怎么了?你……在生气?」
那眼神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问题是,她没惹他吧?
厉天行不发一语,突然站起,一把拎起嘴里还塞着饭菜的严喜乐,抱着她出客栈,紧接着跃上一户户的房顶。
「哇啊—」这般突然的动作吓得她只能赶紧揽住他的颈项,任他抱着自己跳过一个又一个的屋檐。
即将入冬的北方,寒风中夹带了浓浓的水气,刮在肤上,像是能划出一道道伤口般的疼痛。被厉天行带着跑不久,严喜乐白嫩的双颊便让劲风给刮得红通通。
见她细嫩的肌肤被冻红,他浓眉微拢,将她揽得更紧,让她小巧的脸蛋得以埋首在他怀中。
「厉天行!你要带我去哪?」她娇脆的嗓音不一会就让风儿给吹得七零八落。
而就算他清楚听见她的问话,也没打算回答,仅是加快脚步往前奔去。
第7章(2)
半个时辰后,厉天行带着她来到一处幽静的枫叶林里,枫树连绵数里,树梢透着点点金火,火红的枫叶在风中漫舞着,最后飞落于地,将满地黄土舖成厚厚的橘红,落叶缤纷,让人彷佛置身仙境。
秋末阳光的温暖敌不过入冬的寒风,可严喜乐又贪看这难得的景致,硬是由厉天行温暖的怀抱中挣离,奔向那枫红连绵的坡地上,张开双臂,开心地与落下的红枫旋舞着。
「好漂亮!这地方好美!」掌心盛住飘落的叶片,她兴奋的赞叹。
「你喜欢?」信步来到她身旁,他为她拂去发上的落叶。
严喜乐点头,脸上笑容灿烂如花,「喜欢!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景色!」
这样的景色是南方所没有的,至少她从未见过。
「那么,和这个比起来,哪个美?」厉天行大掌一翻,在他掌心上赫然出现一样东西。
她困惑一望,两眼圆睁,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襟口,「陈大哥送我的胭脂盒怎么会在你那?」
「你还没回答我,哪个美?」俊脸在树荫与金阳的照射下,忽明忽暗,那双眸子深沉得让人瞧不见底。
他严肃的模样让严喜乐心头一颤,无意识的逸出连思索都没有的答覆,「都美……」
厉天行没束起的发迎风扬舞,那双在听见她的话而变得更深更沉的褐瞳,在黑发间时隐时现,似乎迸发着怒气朝她投射而来。
那比寒风更为凛冽的眼神,令严喜乐畏缩了下。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有种惹恼了他的感觉?可是她记得惹他不悦的,不是小杰吗?
还想着,下巴蓦地被扣住,接着一股拉力将她往前一扯,等她意识到发生何事时,她整个人已亲密的让厉天行揽在怀中,腰上环着他的健臂,耳畔传来嘶哑且不悦的嗓音。
「不准收下任何男人送你的东西,」他口吻霸道又蛮横,「除了我。」
这番话让她脑袋瞬间空白一片,表情有些呆,傻傻睨着近在咫尺的俊颜,「什么……意思?」
不准收任何男人送她的东西,除了他?
为什么听他这么说,她的心会突然跳得这么快,像是有些什么即将要爆开般,令她喘不过气……
他没答话,倾身,薄唇专制的覆上她微启的檀口。
唔他他他—在干么
杏眸瞪得圆滚滚,她不可置信的瞪着那双闪烁着莫名火光的褐眸。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嫩肤上,唇上的热度令她浑身一震,一股颤栗迅速自贴合的唇往四肢百骸窜去,滚滚热潮瞬间席卷全身,让她脸上的红光顿时艳过满山枫红。
唇一沾上那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唇瓣,对她的渴望随即一发不可收拾,驱使着他对她索取更多。
他扣住她的后脑,让她馥软馨香的身子更加贴近自己,亲昵的吻由轻点、厮磨到吸吮掠夺,炽舌撬开她的唇齿,卷弄着她的青涩,狂野却柔情的吻着。
那双深褐色的瞳眸似是有股魔力,在那双幽目的注视下,严喜乐僵硬的身子逐渐松懈,杏眸半眯,慢慢沉醉在那彷佛闪着一簇簇噬人火焰的眸光之中。
久久,厉天行才克制的离开她诱人的粉唇,下颚偎在她的肩窝上,吻吮着她的耳垂。「记住……」
被他吮得一阵酥麻,严喜乐险些站不住脚。她神情娇媚,双眸迷蒙的问:「记住……什么?」
他的声嗓低哑,拇指在她红肿的唇瓣上来回摩挲,「你是我的。」
霸道的宣言后,薄唇重新覆上她的,再一次攫取她的甜美……
记住!你是我的……
她是他的?她是他的?她是他的
什么意思呀?他他……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捂着艳红无比的脸蛋,严喜乐窝在被窝里,脑海不断盘旋着那日厉天行对她说的那句话,以及……那个吻。
思及令她浑身发热的画面,她的脸便热得像是要烧出白烟。
「噢!我快窒息了……」霍地掀开被子,她大口喘气,明明外头冷得要命,她却感到燥热非常,就像是整个人坐在火炉上,烫得她坐立难安。
一个男人亲吻女人是什么意思?脑中蓦地闪过嫂嫂柳飞雪问过她的问题。
是啊,代表何意?
当初她绞尽脑汁才挤出了个回答,记得她回答嫂嫂,是不是代表着感谢之意?那时嫂嫂忍不住失笑,像是她说错了什么话似的……
她说错了吗?严喜乐抱着被子,偏着脑袋努力的思考。
跟着厉天行由南走到北的这九个多月,她好像没做过什么事值得让他感谢的,而惹来的麻烦倒是不少,这么说来,厉天行亲她绝不会是感谢,那么……究竟是代表什么?
「哎哟!烦死了!」拍拍双颊,她决定不想了,下榻推开窗子让寒风灌进,好吹散她体内莫名的燥热,及那想了好些天仍想不出所以然来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