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居静转身回房,上杉丰自则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后推门走进她病房,而她正背对着窗户面向他,像在等他似的。
房门在静寂的空间关上,产生了不小的声响,却丝毫移动不了房内相互凝望的两人,他们就这样对望着,谁也没有开口。
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上杉丰自这几天悬荡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慢慢着了地,紧绷的神经亦一根根松弛下来,他知道自己真的是爱上她了,而这就是为什么她能影响他至深的原因。
那天强迫她之后让他完全失去了主张,而在意识到他可能爱上她之后,他更是被吓坏了。
不相信一向嫉恶如仇的自己会爱上身为黑帮组长的她,他尽其所能的寻找理由反驳心中那渐起的认知,打死自己都不愿承认他爱她,可是自欺欺人并没有让他好过,尤其在他目击她离去,空荡荡的房内她所遗留下来的那件残破洋装与床单上的血渍之后,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揪住般再也无力跳动。
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掉进这样的一个僵局里面,爱上自己的敌人,因为对感情一事始终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对于己身工作PSA又一向过分敬业乐业的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坠入这个情网之中,所以敌人?情人?这种困扰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可是现在……
坐在床边呆呆的瞪着那块血渍,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那段时间里又在想些什么,只知道结论出来是他上杉丰自绝对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可是这样的他却做不到忘记她这一点,为什么?
忿忿的扯下床单,连同她所留下来的东西一古脑儿全塞进垃圾桶内,他以为这样至少能眼不见为净,然而她所留下来的气息虽无声无息,却无所不在的将他整个人包围,让他愈加愤恨与暴躁。
该死的龙居静,她为什么是个女人?如果她不是的话,那么……那么……该死的!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竟然还一点也不希望她是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庆幸她是个女人,为什么?他是怎么了,难道他真有被虐狂吗?不,只是关于这一点矛盾,也许只有恋爱中的人才会知道所谓的舍不得。
像为了逃离她般匆匆离开房间,他漫无目的的开车上路,却在不知不觉间开到她窗下的围墙外。她的窗户一片漆黑,不知道是睡了还是还没休息,抑或者根本就没回家。
看着那片漆黑,她爬墙跃越等各种利落姿态却这么突然防不胜防的从他眼前掠过,说她是个女人还真是令他觉得不可思议。想着,他脸上突然流露出恐怕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翻墙时,他以为她是个同性恋者,在无意间目击她那犹如爱慕与依恋的眼光时,鸡皮疙瘩都忍不住掉了满地,并还以为她看上了他,真差点没把他给吓死。现在想起来,他还真是白痴得紧,竟然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会是个女人。
突然,她房间的灯光亮了起来,明白的告诉他她回家了,在她离开他那里之后。
心里大石头落下的清晰声音让他微微一愣,怀疑起自己将车停在这里,等待的是否就是这一刻,确定她在离开他那里之后并未做出任何傻事,并安全回到家。
老实说这根本没有道理,因为以他对龙居静个性的了解,她并不是一个会做傻事的女人,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对她来说绝对是个笑话,所以他根本用不着担心她会怎么样,可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又在见到她房内灯火亮起后松了一口大气呢?他真的愈来愈不了解自己了。
她房内灯光明了又灭,让上杉丰自不由得兴起警觉性,她的习惯是在睡前冲澡的,即使再累这个习惯都不会遗忘,然而这回熄灯的速度也未免太过快速了。
不可自遏的,他下车,以流畅的动作翻墙而入并攀上二楼,一边想着黑龙组的警备能力太烂了,一边挑开她的窗户跨进她房内。
房内空无一人,正如他所想像的,他并未浪费时间的直接转入隔壁房间,从中拿出他藏放的窃听录音器,寻找最近一次的录音,然后一切便像火山爆发前夕般震荡,一波比一波骇人。
叛徒是高市鹰二——不,这根本就是谎言,这可由高市鹰二正在自家睡觉被他以电话吵醒,暴跳如雷的反应可知,那么这个是非题,以谎言骗走龙居静的仲村治司便是叛徒,而她竟然孤掌难鸣的独自赴约,他们的去向又除了横滨某间废仓库之外其余均不知晓……
没有时间惊骇她会变得怎样,上杉丰自十万火急的请求葛木辉动员在横滨的所有飞车党友寻找他们的去向,而待他赶到见到的却是横躺在血泊之中重伤不醒的她。
几乎不敢再想像当时的情景,那种令他心惊胆战,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捣碎再搅乱的感受。身为PSA的他,这几年的生活几乎可以用如履薄冰四个字来形容,而早已习惯刀里来、火里去的他根本忘了害怕是什么感受,直到她才轻易的揭出他自十岁以后便不再有的软弱——害怕、恐惧、胆战心惊,这种感觉他发誓不再承受第二次。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看着她,上杉丰自卒先打破沉静的说道,随即向她跨步前进。
“站住!”龙居静也出声了,目的却是为了阻止他接近,她冷冷的看着他,冷冷的说:“既然我都已经被你们软禁在这了,你用不着再大费周章的想接近我吧?特务警察先生。”
上杉丰自看着她,在原地停伫了三秒之后继续向她走近。
“站住!”她再次出声叫道,然而这次他却没有停步。
上杉丰自走到她跟前止步,在她怒目相向之下径自伸手解开她上衣的扣子,仔细察看她背部、手臂上的枪伤,之后再将视线移向她受伤的大腿,不过这回他却没有动手。
“怎么了?为什么停手了?你不是想看我的伤口吗?反正你是特务警察嘛,想脱人衣服就脱人衣服,想脱人裤子就脱人裤子,谁敢反抗?你说是吧?”龙居静冷冷的盯着他冷嘲热讽的说。
“我知道因为我骗了你,所以你很生气。”上杉丰自吸了一口气道。
“生气?我怎敢,你是特务警察耶,我怎么敢生你的气。”
“如果你不生气的话,就不会开口闭口就提‘特务警察’这四个字。”他静静的看着她说。
龙居静一瞬间抿紧了嘴巴,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她用力拉好被他解开的上衣,却因拉扯到背部的伤口而蹙起眉头轻颤一下。
“我来。”
“走开,不用你假慈悲……啊!”龙居静忿然的推开他伸过来的援手,却因动作过大而狠狠的拉扯到背部的伤口,痛呼出声。
“你逞什么强,”
“走开,别碰我!”咬紧牙关强忍住几乎要令自己龇牙咧嘴之痛,龙居静再次挥开他的帮助。
“别耍小姐脾气,那并不适合你。”看着她,上杉丰自皱紧了眉头。
冷冷的盯着他,她眼中透露着冷酷的愤怒,“你今天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冷言冷语的说,“如果是来看我死了没,很抱歉,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不会比你死得早的。请你离开。”
“你背部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他吸了一口气,看着她背部纱布上的血迹愈来愈扩大而担忧的皱眉说。
“不关你的事……不,你想干么,别碰我!放我下来!”突然被他由轮椅上抱起来,龙居静挣扎的叫道。
“别动,这样你伤口的血会愈流愈多的。”上杉丰自皱眉说,声音之中透露的全是关怀,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回病床,以惊人的温柔让她在不弄痛身上四处伤口的情况下让她俯卧着。
“就算血流干了也不关你的事,你……”
“别乱动。”她不安分的举动引来他柔声的告诫。
“你到底想干什么?”龙居静瞪着他。
上杉丰自没有直接回答她,按向墙壁电铃的那只手却将一切说得明白。医生、护士在一分钟之内推门而入。
“她的伤口又流血了,你帮她处理一下。”上杉丰自在推门而入的上杉拓已开口前,先下“口”为强的说道。
上杉拓已瞪着他,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不可置信,“你……”
“先帮她止血。”上杉丰自打断他说。
上杉拓已在一瞬间抿紧了嘴唇,瞪着上杉丰自,他突然开口对身边的护士说:“Miss李,准备一下。”
在医生、护士面前,龙居静犹如一只温驯的绵羊般,静静躺在床上让人处理背上的伤口,就连痛都没哼上一声,众人还以为她睡着了。可是对于上杉拓已来说,她是否睡着了对他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尽快处理老大身上的伤口。什么先帮她止血,老大可知自己所流出来的血要比她的更怵目惊心十倍以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