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再次无声的由她眼角滑落。
一个好妻子该做些什么事呢?
古代女子须三从四德、相夫教子,而现代呢?
理家务、备三餐,如果家里经济状况不好的话还得兼做职业妇女,倘若无经济压力,丈夫亦不愿妻子辛劳的话,那么大概就只剩生儿育女这事了,至于伺候公婆这事,现代流行小家庭,早已不时兴。
对冉可黛而言,身为顾至霆的妻子,她根本就无事可做,因为家务有钟点女佣包办——这是妈妈,或者该说婆婆坚持的,抗议无效。
而三餐呢?顾至霆向来都睡到十点以后才起床,随即又赶着出门,所以别说早餐,连午餐她也用不着做,至于晚餐,他也在外头解决了。因此备三餐对她而言,即使做得再好也没人品味,不如不做。
若她想出去工作也不可能,妈妈连点家务都舍不得她做,又怎舍得让她出外操劳?
生儿育女就更不用说了,因为霆哥除了酒后乱性那一次之后,连她的一根寒毛都不愿再碰,怎生得出孩子来养育?
至于伺候公婆这事,爸妈为了让他们俩培养感情,特地将他们夫妻赶出来住,所以她根本无人可伺候。
当然,她也是可以回家陪妈妈的,但是一星期一次她或许可以演演戏,若是三天两头要她在妈妈面前表现出幸福的样子,她害怕不是谎言会被拆穿,便是她先发疯,因此能少回家她便尽量不回家。
虽然这样有些对不起爸妈,但是与其让他们为她担心,不如就用思念取代吧。
只是,她真的是很闷、很无聊,每天无所事事,面对一室的冷清,望眼欲穿的等待心上人归来,而即使心上人归来了,心却不在她身上。
呵!想来她的处境还真像古代的深宫怨妇,不同的只在于她的丈夫不是帝王,也没有后宫三千佳丽与她争宠而已。
终于,婚后约一年她争取成功,不再每天以着霆哥为中心,成为职场上的一员。
“柳叶蛾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湿红绡;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不自觉的轻吟出她在一本书中读过的诗句,冉可黛哀伤的看着手中闪闪发亮的钻石项链,它就好比诗中的珍珠一样,既然从未对她有心,他又何须记得他们的结婚周年纪念日,还送了她这条项链呢?
她该学梅妃将赠品原封不动的退回去的,但是她真的舍不得呀,因为这是婚后三年来,他第一次记得这个特殊的日子,并且还送了礼物给她,这是否代表着他终于承认他们的关系是夫妻了?
三年了,时间过得好快不是吗?
想当初她还信誓旦旦的想做一个好老婆,结果除了身份证上的配偶栏能告诉她,自己依然是霆哥的妻子外,其他根本就没有什么事能说服她,当然,他们俩依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只是早已不同房。
是什么时候开始分房睡的?老实说,她已经不记得了,惟一记得的,是他以每晚晚归会打扰到她睡眠为理由,径自搬进客房去睡,从此未再踏进他们的房间一步,而她也开始夜夜流着泪入睡。
一个人的身体里,究竟有多少眼泪,为何她流了三年却依然流不尽?
“叩、叩、叩。”突然间,敲门声响起,冉可黛抬头,只见助理小惠的俏脸从门缝中探了进来。
“经理,还不准备下班呀?”她睁大了眼问道。
“我还有些东西需要处理,所以多待一会儿再走。”不着痕迹的将钻石项链收进抽屉,冉可黛回答着。
经理?
没错,她现在在爸爸的公司任职,掌理企划部门。
当初,爸爸答应了霆哥让他在三十五岁之前,可以不用接掌顾氏企业,条件交换的代价就是要霆哥娶她。而她是想扛下霆哥未尽的责任,替爸爸分忧解劳。
在她极力恳求下,妈妈也只好勉强点头,答应让她进爸爸的公司帮忙。
两年了,她进顾氏已有两年,这期间她不断的扪心自问,她真的纯粹只是写了尽孝道,不管是为了帮霆哥,或者是为了报答爸妈对她的养育之恩,才进公司帮忙的吗?
其实答案一直都深埋在她心中,只是她始终没有勇气将它挖掘出来而已。
“又要加班?”听到她的回答,小惠顿时蹦进办公室里叫道:“冉姐,你怎么会有这么多事做呀,每天都要加班,而我这个助理却天天准时下班,你这样做不是故意要给我这个助理难看吗?”
“这跟你无关,是我自己的能力不够。”
“什么能力不够,如果你的能力叫不够,那其他人不早该去跳河自杀了。”小惠直肠子的说:“谁不知道顾氏企划部的冉经理,不仅年轻貌美,能力更是一等一的超强,倘若不是因为你与顾氏的关系匪浅,早就不知被挖了几次角,薪水跳了几级了。”
看着小惠抬高下巴,一脸不可一世、与有荣焉的样子,冉可黛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
“别把我说得这么了不起,我跟大家没什么不同,不同的地方大概只在于跟顾氏关系匪浅吧,所以……”
“才不呢!”小惠忍不住打断她的话,“就算冉姐不想承认自己的工作能力的确是高人一等,你还是跟大家很不一样,因为光是在长相上就……唉,冉姐,你是故意要小惠开口承认自己长相平凡是不是?真是太狠了。”
看着她哀怨的神情,冉可黛再也忍不住的轻笑出声,“别闹了,你今晚不用上课吗?再不走,可能会迟到喔。”
小惠是夜二技的学生。
“不用。”她突然咧嘴而笑。
“为什么?”
“因为我今天决定要跷课。”
她闻言呆愕了一下,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为什么要跷课?”
“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靖华他们要帮我庆生。”
“今天是你生日?怎么没人跟我说?”她一愣,“小惠,你的生日礼物,我……”
“我可以要求要什么吗?冉姐。”小惠毫不客气的问。
“当然可以,你想要什么?”
“我要……”她故意吊人胃口的停顿了半天才说:“我要冉姐今天跟我们一起到PUB去疯一晚!”
“嗄?”冉可黛没料到她会要这样的礼物,瞠目结舌的看着她。
“说好啦,冉姐,是你自己说我可以要求的,你不会要食言而肥吧?”
“可是我的工作……”
“工作明天再做也不会跑掉啦,走啦,如果你不去的话,我会生气喔。”
看着作势板起脸的小惠,冉可黛在沉默了半晌后,终于投降的轻叹了口气,“好吧。”
“耶!”小惠高兴的大叫一声,然后转身冲到门口朝门外大喊,“冉姐答应要去了。”
随着她的宣布,外头顿时响起欢呼声。
小惠在办公室的人缘有多好,光看要去帮她庆生的人有多少便可知了。冉可黛在心中忖度着。但她忘了思索一点,那就是这欢呼声是在听到她要去之后,才乍然响起的,所以若要比人缘,她也绝对是不输给小惠的。
冉可黛一直知道顾至霆和朋友在外合开了间PUB,却从不知道那间PUB位处何处、名称为何,直到今天,参加了小惠的庆生会,误打误撞的走进这间名唤“孽缘”的PUB之后,才解开了积压在她心中的疑问。
“哈哈……”
她忍不住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眼泪亦在同时夺眶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抖着手打了方向灯,将车暂停在路边,再也无法控制的趴在方向盘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喃喃自语,不断地问着自己。
努力了三年,也欺骗了自己三年,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了他在PUB内与其他女人亲密的样子,她知道自己还是可以继续自我欺骗下去,但是为什么要让她目睹那伤人的一切?只为了断绝她的痴心妄想吗?
是的,这一定是老天的安排,为了断绝她的痴心与妄想。
可是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这种像是活活撕裂她的心的残忍手段?
“叩叩。”
突然有人敲着她的车窗,冉可黛抬起头,只见一名警察站在她车边,对她比着摇下车窗的动作。
“小姐,你没事吧?”车窗降下后,警察关心的看着她。
“我没事。”她摇头,哑声答道。
“没事就好,这里是禁止停车区,所以……”警察朝她做了个手势,要她尽快将车驶离。
“对不起,我马上将车开走。”吸了吸鼻子,她向警察道歉的说,然后转动钥匙重新启动不知何时熄火的车子。
但一次、两次、三次,车子在发出一阵怪声后,竟罢工的连动也不愿再动一下。
“怎么了?”警察再次探头问她。
冉可黛根本答不出话,只觉鼻头一酸,眼泪便扑簌簌的奔流而下。她没想到,今晚竟然连车子都要欺负她!
“小姐……是车子出了问题吗?你别哭,我不会开你罚单的。”警察有些不知所措的想安抚她。“对不起、对不起……”哑着嗓音,她只是不断地重复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