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享受。他是这样对车厂里的人说的,但是他所谓的享受到底是指什么,她的身体吗?毕竟他的确曾经说过要她们拿身体来付这样的字眼。
可是话说回来,如果只是要她的身体的话,一路上他们都已经不知道经过多少家汽车旅馆了,为何他不把车开进去?难道说他有某种怪癖,只愿在某个特定的地方与女人做那件事?一路上各种天马行空的猜测不断出现在安旖玲脑袋中,不过她并没有开口询问他到底想对她做什么,因为有张王牌在手的她,根本一点也不紧张他会对她怎么样,倒是他一路出奇的沉默让她有些不太习惯。
真是怪异,对一个十年未见、未通过任何讯息的人而言,她竟然会想到习惯两个字上去,真是有够莫名其妙的! 有如雕塑般深刻的五官是她对他唯一清楚的记忆,十年的时间除了拉长他的身高,洗尽他身上未脱的稚气,使他变得成熟、稳重,又掺杂那么一点点邪气之外,他那张早已定型的脸几乎可以说是没什么变化,所以她才能在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便认出他是谁。
商颢禹,这个不知道该让她说声感谢,还是恨的人。
曾经她以为他是上天派来拯救她人生的王子,没想到结果却反害她泥足深陷,想抽腿自救都身不由己。
一个婚约救赎了她一年,却断绝了她成年后想离家独立的权利,她到底是该谢他呢?还是该恨他?尤其在知道他当初是基于好心想救她,实际上却一点想履行这场婚约的意愿都没有之后。
真是一场冤缘呀! “你还真是沉得住气,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我会对你怎样?”商颢禹终究还是按捺不住的瞥了她一眼,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担心有用吗?你会停车放我走吗?”安旖玲平心静气的回道。
“一般人碰到这种事都会担心害怕的。”他看着她旋即又补充,“不管是男人、女人都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正常喽?”她冷淡的说。
“没错。”商颢禹一本正经的点头。十年前他已撤下她的心防,使她这木头娃娃变得和正常人一样有感情,照理说,遇上现今这种事她是绝对不可能会这么淡漠、认命的。
“既然如此,我还真不得不向你说声佩服。”她忽然说道。
“什么意思?”
“知道我不正常却还敢跟我靠得这么近,你不怕被我传染吗?”
瞪着她,商颢禹又爆笑出声。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你这一身的幽默感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他忍俊不住的笑问。
安旖玲怀疑的看了他一眼,“我看你真的是不正常,会说我有幽默感的人,全天下大概只有你一人。”
“这么说我还是你的伯乐喽?”他笑道。
“下辈子吧。”
“刊—么?”
“等我下辈子投胎成一匹马之后,你再来跟我说这句话。”
商颢禹闻言,顿时又大声的笑了起来,怎么办?他好像愈来愈喜欢她了,而且他很清楚这跟兄妹之情完全无关,也跟十一年前因她的遭遇而产生的同情无关,而是一个男人对女人产生了兴趣的喜欢。
完了,真的完了!他才几岁?二十八而已那,距离他想定下来的三十五之龄还有七年的时间,结果却遇见了她,对她动了心! 从他霍然扬声大笑到突然笑意尽收,还露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安旖玲只当他在发神经,径自转头看向车窗外不断变换的景物,没有理会他。
“下辈子投胎成马,你不喜欢做人吗?”他好奇的开口问。
“做人有什么好?”收回看向车窗外的视线,安旖玲平静的反问。
“你觉得做人不好吗?”他没有回答她,却认真的看了她一眼。
“不好。”她毫不犹豫的回答。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她真的找不出一点做人的好处。
从她懂事以来,她就知道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妈妈的亲戚,也就那些外公、外婆、阿姨、舅舅们,没有一个拿正眼看过她,有的全是指责的目光,而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妈妈呢?只有在那个称为爸爸的男人来时,才会亲热的拉着她口口声声说她是他们的女儿,平常却将她当隐形人般看也不看她一眼。
而那个她应称作爸爸的人呢,更是压根儿就不想认她,逼得妈妈只有以验DNA的方式逼他正视她是他女儿的事实,进而达到自己做小的目的。
做小的?什么是做小的?她不知道,只晓得他们每次见面都为此事而吵,而且一吵就是好几年,直到她十一岁那年,精神已有些异常的妈妈在喃喃自语的说了几次,他不让她好过,她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话之后,突然有一天在爸爸面前举刀白戕,然后妈妈死了,爸爸不得不因妈妈所留下指证历历的遗书,而负起责任的带她回家扶养。
直到随爸爸回家,见到那个她应称呼为大妈的女人之后,她才知道什么叫做小的。
原来妈妈是爸爸婚姻的第三者,而她则是所谓的私生女,至于妈妈死前所说的不会让他好过的话,则像诅咒般不只应验在爸爸身上,同时也应验在她身上。
虽然她是爸爸的女儿,在家里勉强也算个小姐,但在大妈的妒恨之下,她却比一个下人还不如,最悲惨的是爸爸从不理会她,而下人们更是势利的欺侮到她头上,或许那是经大妈授权的,但完全应了狗仗人势这句话。
从她懂事到妈妈离开人世这些年来,她的心可以说是从一锅沸腾的热水,逐渐冷却到没有温度的漠然,甚至降到冰点,然后变得麻木。
请问,一个年仅十二岁尝尽人世间所有冷酷与绝情的人,你要她如何认为做人好过做一匹马、一棵树或者一株小草?做人一点也不好,如果有来生,她宁愿选择畜生道轮回,也不愿再投胎做人。
“这么美丽的双眼,为什么会有这么深的哀愁?”忽然间,商颢禹伸手轻触她。
安旖玲浑身一震的将脸往一旁撇去,避开了他像是疼惜又像是爱怜的轻触,对他瞪直了眼。
疼惜、爱怜?多么陌生的字眼,她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人会疼惜或爱怜她,这是她活了二十三年来最深刻而且绝不会出错的领悟。
没错,一定是错觉,先撇开他是她的未婚夫,他们小时候曾经相处过一年的事实,现在的他和她根本就是两个陌生人,两个交会不到一小时,连最基本的自我介绍都没有的陌生人,他怎么可能会对她产生疼惜或爱怜的心情呢?不可能的,一定是她的错觉!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心防再度筑得滴水不漏,她紧绷着脸盯着他问。
一抹懊恼闪过商颢禹深邃的双眼,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接着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挑眉瞄了她一眼。
“怎么,开始担心、害怕了吗?”
“不,我只是肚子饿了。”她老实的说。
闻言,他瞠大双眼,有股想伸手掐死她的冲动。
“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我会对你怎样?”他沉怒的问。
安旖玲对于他突如其来的怒火感到纳闷。
“你要我感到担心、害怕,因为这样才能让你觉得有成就感?”她不太肯定,探试的问:“但你不觉得这样似乎有些变态吗?”
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商颢禹咬牙迸出声,“我真想伸手掐死你。”
“我并不怕死,但是如果你因此而犯下杀人大罪的话,那就太不值得了。”她面不改色的认真对他说。
握紧方向盘,商颢禹气得鼻翼偾张。
“闭嘴,从现在开始,不准你再开口说一句话!”他愤然命令,担心若再让她多说几句话,难保自己不会被她活活给气死。
安旖玲无异议的转头望向车窗外。
“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见她毫无反应,他怒声问。
她没有应声。
“安旖玲!”他朝她咆哮。
她讶然的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废话,我——”商显禹倏然闭嘴,看着她脸上的讶异神色,一个坚毅的决定在他心里扎了根。
他要她恢复一般正常人都有的七情六欲,他要她,更要她也爱上他! 脑袋突然一片空白,商颢禹不禁怀疑自己刚刚想了些什么?也?算了,他认了,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不,应该说是大大的不可思议,但是他是真的爱上她了,就在这重逢的短短一个小时之内。
去他的三十五岁再结婚的计划,只要能拐到她的爱,就算要他明天就踏进礼堂,他也愿意。
没错,他决定了,他要她,要这个他从十七岁就为自己订下来的未婚妻! 既已下定决心,商颢禹决定暂时还是不与她相认,而以一个想追求自己心仪女人的男人身份进入她的世界会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