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驾驶的小车炸得支离破碎,车体焚烧成焦黑,除了车牌外,他找不到完整的铁片,全成了散落四地的小碎片,嘲笑他迟来一步。
因为没有尸体,他不愿意接受她已死的事实,邻近七八所大型医院他走得比任何人都勤,遍寻生还者和罹难者,来来回回找寻他的妻子。
那一天的死伤人数实在太多了,大部分人根本是尸骨无存,残存的肉屑烧成焦块,拼凑不出谁是谁。
为此,他绝望了,在搜寻了三个月后,带着两个稚子远离伤心地,再也不肯碰触这块伤口。
“既然你认为我死了,怎么又会找起我呢?”事隔五年,很多事都不一样了,人事已非。
灰蓝色瞳眸动了下,流转着蓝隐幽光。“我看到你和人合影的照片,两年前,在悉尼歌剧院,刚好那两个女孩是我……一个朋友的表妹。”
差一点,他就错过她了。
“咦!五年来我就出过那么一次国,怎么会这么凑巧,我记得只找一张,两个热情的英国女孩拉着我一起拍照。”她推拒不了。勉为其难地装熟。其实那是她离澳的最后一天,飞机就快要起飞了,她匆匆地提起行囊赶赴机场,没法留下联络地址,好让对方将洗好的照片寄给她。
“震惊之余,我立即起程前往澳洲,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回家。”那是他的妻子,可是她却离开他,开心地笑着。
“你”字一出口,落实了董知秋心中的臆测,她学臂一环,拥住宽厚肩膀。“你找到我了。”
第6章(1)
失去联系的夫妻再重逢,该是什么心情呢!
五味杂陈的董知秋根本没法理清此刻的心态,她连自己还爱不爱这个刚认的丈夫都不知道,怎么和他重新开始,再续前缘?
可是她走不了,被囚困在一座豪华的牢笼里,强大的看守员专制地要求她履行夫妻同居义务,在她没想起他以前,一步也不准离开他身边。
看得出他不是有心要困住她,只是太害怕再一次失去她,因此只能用最笨的方法留住她。
这也是她愿意妥协的原因之一。
痛失所爱的苦她没有尝过,所以体会不出他的煎熬,但是他的苦是为她而受,她无法不设身处地的为他想一想,让两人都能得到解脱。
“你说什么都不能改变我的决定,真以为做过什么没人知晓吗?我容忍你,是因为我还没被逼到极点,你不要愚蠢地踩过我的底线,让我最后的一丝敬意也消失殆尽。”
近乎咆哮的大吼声戛然而止,昂斯特狠狠地甩掉手上的手机,面上怒色未消,似乎和某人大吵一架,盛怒难平,将怒气发泄在随身物品上。
“这机子很贵耶!你要甩轻点,不要弄坏了。”地球资源有限,要知福惜福。
“你怎么不问我发生什么事?”他倏地钳紧她双臂,狠力拉近。
眉头微拧,她努力适应他冰颜下的活火山。“如果你想告诉我,自然会开口,我问了,你不一定会回答。”
她慢慢地了解他,他对人是两种态度,在意的,如同她和孩子,十句中会回应个七八句,字虽少但不致置之不理。
若是不相关的人,别说是轻哼一声,他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当成空气漠视。
“我要你问。”他蛮横地强迫她。
有时专横的大男人也会像要不到糖吃的孩子一样任性。
“好,我问你,你为什么生气?”瞧,她多配合,他可以停止瞪她了吧!
昂斯特紧抿唇瓣,少有表情的脸上多了愠色。“你很勉强?”
她想笑,却发出轻咳声。“难讨好的双子先生,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满意?”
要她问,又怪她勉强自己发问,那她要不要问呀?
“你想起来了?”他突然阴色全消,露出愕然。
“想起什么?”没头没脑地,她哪晓得他哪一条神经搭错线。
他下颚一动,声音略紧。“我的星座。”
“原来你是双子座,难怪……”个性多变,忽冷忽热,里外不一,特别难缠。
“难怪什么?”他声音一沉,用警告的眼神提醒她斟酌言词。
董知秋笑着拍开他的手,让他看看自己的杰作。“一下子风,一下子雨,一下子冰雹满天,一下子死湖不沉,你呀!脾气不太好。”
有双重个性。
“会痛为什么不说?”双臂都红了,指印清晰。
“说了你就不气了吗?”她故作俏皮地说,好消弭他脸上看不出来的罪恶感。
会疼,但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他起伏的情绪需要抒发才是重点。
不知不觉中,她已将他的感受置于自身之前,虽然她仍然没有两人相遇、相恋的记忆,但她的心为他浮动是事实,不自觉地放出理智以外的关心。
“你比我更有生气的理由。”他伤害了她。
她微笑地眨眨眼。“可痛的是你的心。”
啊!不会吧!他在脸红吗?
“克莱儿!”她居然在取笑他。
暗红浮现。
“叫我知秋,我是董知秋,今年二十九岁半,有个强势的外婆和唠叨的母亲,记住了,我毫无隐瞒。”她的人生是一张摊开的纸,详细地名列过往。
快三十了,这年纪的女人有个有趣的专有名词,叫“轻熟女”。
但他却瞒了她不少不能说的秘密。昂斯特轻抚她柔软粉唇,烙下一吻。“知秋。”
“嗯!一叶知秋,很有诗意的名字,可惜我这个人不够浪漫。”送她玫瑰,她宁可要一本书。
“贪吃。”她的毛病。
她不服气的锤了他一下。“喂!客气点,别当我是不咬人的小猫。”
只是重口欲了点,哪算贪吃。
“不是猫,是花栗鼠。”他似在笑,双手轻搂着她纤细的腰身。
“嘿!你真要惹毛我是不是,都说不是讨人厌的老鼠,你还老挂在嘴边。”她假装不高兴,作势要咬他的臂肉。
“花栗鼠女郎。”他故意一提再提,不肯改口。
“昂斯特·李,你快要激怒我了,你最好留点分寸,别逼我下重手。”女人的手段绝对是男人预料不到的,既残忍又冷酷。
“像这样吗?小花栗鼠。”他以高大的身躯压向她,将她困在他与双人沙发中。
呼吸忽地急促,她眼底闪过惊慌和赧意。“别闹了,你压到我了。”
“令人焕熙的重量不是吗?以前的你会紧紧抱住我,小腿勾着我大腿,用你可爱的小爪子抓伤我的背。”她颈侧的幽香依旧诱人,散发着让男人为之疯狂的气味。
“我、我不记得了……”她无措地别过头,按住他伸进衣服的大手。
“我帮你回忆。”他不理会她的惶恐,长驱直入地侵入专属他的领地。
“昂……不要……我还不认识你……”她还没做好为人妻的准备。
他顿了顿,但是……“做了就认识了,你欠了我五年的婚姻生活。”
包括性爱。
“可是……你不是还在生气?”看着一件上衣在他手中消失不见,她羞恼地想阻止他放肆的行径。
昂斯特的眼睛快速地闪过难以察觉的冷意,俯下身吻上诱人娇躯。“我忘了。”
很好的借口,只是他无法如同她一般、一把抹去争权夺利的丑陋脸孔。
那一通电话便是来自他势利寡情的祖母,她自以为是的优越感让她变得可怖,自觉高人一等地不把他人放在眼里。
五年前她就想吧他同化成她那种人,以睥睨之姿雄视众人,进而高不可攀,目空一切。
可惜她失败了。
但是顽固的她仍不死心,一而再、再而三地伺机而动,偷偷地策划完美的人生,不让他走上所谓的错误的道路。
一想到那庞大的金钱帝国所带来的残酷杀戮,昂斯特透着灰蓝的瞳孔紧锁着。
欲潮翻腾中,交叠的身体密合地分不出你我,娇吟低喘的声音压过不断响起的手机铃声,没人在意它响了多久。
而在伦敦的百年大宅里,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愤摔话筒,让年轻的女仆吓得抱头鼠窜,许久不敢再靠近她半步。
“他居然挂我电话,还说我愚蠢,他实在是……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亏她还对他寄予厚望,以为他终于迷途知返。
不长进的孩子,自甘堕落,少了她的扶持,他能一步登上高位吗?
“这是你自找的,谁让你一再纵容他,巴望他一展长才,撑起岌岌可危的家族事业。”自己养大的老虎,怨不得人。
“闭嘴,高登·杰米,这里没有你开口的余地。”只长一张嘴的废物。
“怎么能将我当成外人呢!亲爱的祖母,我可是你疼爱有加的亲孙儿。”最重视血缘的她可别抹煞他体内流着她四分之一的血。
轻佻放浪的邪气男人有张媲美模特儿的俊美面容,一头垂肩的金棕色长发随意披泄,行为不羁地斜躺在缇花沙发上,跷高的左脚踩在古董脚凳上,右脚置地,一副靡烂的世家子弟模样。
他叫高登·杰米,是昂斯特同父异母的兄弟,早他一年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