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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声停了,他下意识又往地下室方向看了看。

  “我才不会带呢。”安净随着一串咚咚咚的脚步声上楼来,美丽的人儿冲着唐以云绽开笑颜。“嗨,以云。”

  唐以牧皱起眉,瞬间拉过她的手,阻止她往弟弟那儿走去。笑得那么开心做什么?她老公在这里。

  “咦?”安净被转了半个圈后,回到他的臂弯中,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过她撒娇般的央求他帮她拿一瓶可乐时,有人觉得呼吸快停了。

  “哇塞,你连醋是什么味道都知道啦?”唐以云有些啧啧称奇。“你们两个是玩真的?”

  这句话让安净心头一震。是啊,她是玩真的,她太认真了。

  唐以牧白了弟弟一眼。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再温柔的转向她询问。

  “你想捐款给这些孩子吗?”

  “嗯。可以的话,我还想去教他们弹琴跟画画。”她泛出慈爱的笑容。“一个月一次,或是一星期一次,要看距离跟时间决定。”

  “你有那个时间吗?”他质疑。毕竟婚假结束后,工作如战场。

  “要问你有那个时间吗?”她孩子气的戳了戳他的鼻尖。“我要你陪我去,不许待在公司。”

  “你有我就有。”唐以牧宠溺般的笑着,吻了她的粉颊。

  坐对面的唐以云差点被闪瞎双眼。不,他是根本快晕倒了,眼前那个人到底是谁?外星人一定到过二哥家,把真正的二哥二嫂给抓走了,这两个铁定是替身。

  第一次跟安齐吃饭时,在路上遇见卖笔的小孩子,她不但冷眼以对,还对着那个小孩义正词严的教训一番;在餐厅用餐时就更痛苦了,再美味的佳肴也令人食之无味,因为他跟大哥聊风花雪月,他们两个在聊币值的升降与操作。

  现在这两个你侬我侬、忒煞情多的人是发生什么事了?

  “太太,您的电话!”阿珍嫂忽然从大厅走了过来。“很急的样子,是您的母亲!”

  “妈?”安净才想要走上前接过,手里的可乐竟然跟着一滑,匡啷一声的洒了一地。“哇……糟糕!”

  现场立刻一阵混乱,两个佣人冲上来,一个拿抹布、一个拿拖把,她身上洒满了可乐,曲线瓶还在地上转呀转的。

  “给我。”唐以牧叹口气,朝着阿珍嫂伸出手。“你先去把衣服换下来,避免弄得黏答答的。”

  唐以云忍着笑,可是心里一阵狐疑。

  安齐是个追求完美的女人,根本不可能有这么迷迷糊糊的行为,瞧她在那边又叫又跳的慌乱模样,为什么他觉得……这女人根本不像他印象中的二嫂?

  愈来愈不像,结婚那天像是个分水岭,每一次看都不一样。

  “喂,妈,我是以牧。”唐以牧接起电话,用手指戳着老婆,催她快去把衣服换下来。另一只手警告弟弟别过头去,因为他没办法制止老婆当众拧裙子,可是也不许人偷看。

  安净刚把裙子上的可乐给拧干,便一手抓着卷起的裙子,一边弯身拾起滚动的空瓶。她踮起脚尖,跳出一地可乐滩。

  “什么”

  唐以牧忽然惊喊一声,吓得她止住脚步,转过身来。

  “好,我跟安齐立刻回去!”

  不好的预感顿时蔓延,安净心跳加速。为什么以牧的脸色会这么难看?

  她紧扣着曲线瓶,浑身微微发颤。

  切断电话,死寂的沉默弥漫在餐厅里,他抬首望向老婆,面有难色。

  “安齐,你妹妹出事了。”

  咦?她瞪大了眼睛。以牧在说什么?

  “安净在德国出了车祸,已经过世了。”

  她瞳仁忽地放大,一口气竟抽不上来,紧接着眼前一黑,她的世界便陷入了黑暗……

  安净死了!那她呢?她是谁!

  第8章(1)

  哀戚的丧礼在绵绵细雨中举行,安家谢绝了所有同事与朋友,甚至连唐以牧也不能参与丧礼,只有最亲的家人送她最后一程。

  安净打着黑伞站在外头,望着黑烟袅袅上升,目送着安齐离去。

  她知道安齐不会愿意让人看到自己那面目全非的样子,所以没有公祭、没有瞻仰遗容,他们用最简单的方式,迅速的处理她的后事。而且挑了一个精致美丽的骨灰坛,盛装完美的姊姊。

  安齐是在德国郊区酒后驾车,摔下悬崖,尸体凄惨无比,扭曲而焦黑,一点都不像美丽的她。德国警方从她身上的证件找到身分,护照写的是安净。

  这令她的同事很匪夷所思,跟他们来德国谈生意的明明是安齐,为什么摇身一变成了另一个人?当他们在德国跟安家人碰面时,才见到原来是双胞胎的另一位。

  安净被迫继续假扮安齐,她说因为这个案子她不会轻易放手,所以才委托妹妹前来商谈;这个理由扯得很牵强,因为她知道姊姊的同事们都很狐疑,尤其是小舒从头到尾都带着质疑的眼神瞪着她。

  那个行事作风都是安齐的人,结果是妹妹安净?安净怎么可能如此了解公司的事情,以及该厂商的运作情形?

  安妈没有给他们太多怀疑的时间,致谢后直接走人,这点小纰漏早被安爸安妈看出来,事实上在新婚第二天,安净跑回娘家时,就被他们识破了。

  但他们什么都没说,是因为知道自己女儿的个性。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大女儿竟然会为了工作,连婚礼都可以扔给妹妹代打?安净永远言听计从,还真的代姊出嫁,却跟唐以牧发展出异样的氛围……

  他们能说什么?什么都还不是该开口的时候。

  但造化弄人,谁料得到安齐会客死异乡?

  “合约谈得很不顺利,所以你才会喝酒,对吧?”安净对着灵骨塔上的精致骨灰坛说着。“甚至做出酒后驾车这种事情……”

  泪珠不停滚落,她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好端端的安齐,会突然就这样消失了?

  “安净,你别再哭了。”安妈走了过来,温柔的搂过孩子的肩。“逝者已矣,你要考虑活着的人。”

  “活着的人?”

  “你跟唐以牧。”安妈愁容满面的望着她。“你要以安齐的身分,继续跟唐以牧活下去,还是?”

  是啊……安净死了。

  对外而言,死的是安净,活下来的是安齐。

  “我……我之前居然还希望安齐永远不要回来。”她痛苦地捂住脸颊。“这是报应、这是上天给我的报应!”

  “不!安净。”安妈赶紧将孩子紧紧抱着。“这是天意,这是安齐酒后驾车造成的结果,跟你没有关系。”

  “就是我!我想跟以牧在一起,我希望她不要回来,我好恶毒、我好邪恶!”安净埋在母亲怀里放声大哭,“现在她真的消失了……以我的名字死了。”

  安妈只是将孩子抱得更紧,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

  这是孩子们自己的选择,一个选择工作,一个选择接替,也承受了爱情,接下来是命,安齐以安净的名字丧生,安净却必须背着安齐的名活下来。

  安爸由外头走进,就看到母女俩哭成一团,泣不成声的是安净,她哭到全身都在发抖。

  “唐以牧来了。”他紧皱着眉,说出了惊人的名字。

  安净当场倒抽一口气,猛然抬首,脸色苍白。“不,我不想见他,我不能。”

  这场丧礼连唐以牧也被婉拒在门外,他自然觉得非常奇怪,安家把丧礼守得跟成吉思汗下葬似的神秘。

  “孩子,你不能躲一辈子啊。”安爸叹了口气。“他很担心你,我看得出来,唐以牧是真的很爱你。”

  “他以为我是姊姊——”安净低吼着,呈现狂乱的状态。“他娶的是安齐,记得吗?不是我这个又迷糊又笨拙的安净!”

  “不……妈看得出来,他喜欢的就是你这个又呆又笨拙的安净。”安妈拉住了她的手。“他跟安齐之前并没有热恋的氛围,是跟你在一起后才有的。”

  “那又怎样?妈,他娶的是安齐,他追求的人是安齐!”她歇斯底里的哭嚎起来。“完美而聪明是必备的一面,他现在或许真的喜欢我的迷糊,但必要时,他还是要我的精明,我还是得变成安齐……”

  安净的声音在灵堂里回荡,父母亲只能皱着眉,心疼不已的望着自己的孩子。

  “说到这点,还有件事。”安爸语重心长的说着,“关于工作,你必须放弃钢琴家教,以安齐的身分回去上班吗?”

  咦?安净倒抽了一口气。

  是啊,她现在是安齐的话,就必须概括承受安齐的所有东西,不只是婚姻,还包括了工作、朋友及世界。

  “不……不,这太离谱了!”她焦急的跳起来。“这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我没有那个能力的,一旦到了公司,那些同事很快就会识破我……”

  “安净,你冷静一点。”安妈再次把孩子扯过来。“你可以辞职,很多事有变通方法的。”

  “啊、对啊,我听说德国厂商最后跟另一家签约了,所以安齐才会买醉,她不能面对人生中的失败……可以用这个为理由,你干脆辞职。”安爸也帮着出点子。“然后说你想休息一下,教教琴也好,这样还可以常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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