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山林静谧银白,天寒地冻,鸟兽无踪,鹅毛般的大雪啪嗒、啪嗒地落在与世隔绝的木造小屋屋脊上。
小屋内陈设简单,木搭的床,木造的桌和椅,墙上与桌案上的器皿简陋粗糙,坐在火炕边兀自隔水温酒的男子彷佛感受不到寒冻的天候,赤裸着阳刚精壮的上半身,长腿屈成弓状,状似慵懒,但贲起的肌肉却蕴藏无穷力量。
男子剑眉飞扬,眼瞳深邃,鼻梁挺直,下巴刚毅,嘴角噙着惬意的笑容,相貌不是属俊雅儒生型,而是充满男子气概的好看,再加上浑然天成唯我独尊的狂狷气势,教人见着他后,便会不由自主地被蛊惑吸引。
一双带着凉意的藕白玉臂轻轻从背后勾抱住他的胸膛,柔若无骨的娇躯紧贴着结实背脊,娇艳欲滴的红唇亲吻着颈侧脉搏,乌溜发丝随意披泻而下,似有若无地轻搔男子赤裸的胸膛。
「酒温好了吗?」如银铃般清脆娇柔的嗓音轻问,再亲密落下一吻。
「就快好了,瞧你手凉的,冷吗?」女子身上传来的淡雅清香夹带着他的气味,勾动男子心魂,知晓这朵最美丽醉人的花儿已真真切切专属于自己,他志得意满地偏头吻上女子朱唇,话中带有浓浓的呵宠。
「有你在我身边,我一点都不觉得冷。」女子优雅轻笑,诱人的雪白娇躯仅披着男子的外袍,底下则是未着寸缕。
「我比烧红的炭火还管用?」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
「这还用说吗?」柔媚的眼波瞅着他。
「看来在这下大雪的日子里,我得时时刻刻将你守在怀中,以免你着凉。」打从第一眼看见她,他就被那如清泉般澄澈的双眸所吸引,不讳言也为那美丽绝伦、天下无双的容貌震惊不已,但最教他倾心的是她性情温柔似水,心思剔透玲珑,且宛如与他心灵相通,他完全无需言语,她即可知晓其心思。
这样的她教他如何不深爱入骨?
「你不怕被武林同道得知你镇日沉醉于温柔乡后,会大肆嘲笑你?」女子伸出纤指轻刮他的脸颊,轻笑。
「只要能与你比翼双飞,旁人想怎么笑话就怎么笑话吧。」男子健臂轻轻一揽,她犹如翩翩飞舞的蝶儿般旋落至他怀中,晶亮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她细致的娇颜,恨不得永远将她圈锁在怀中,不让外人窥见。
「你真喜欢我喜欢到不怕旁人嘲笑?」女子直视着他那足以诱人沉沦的眼瞳。
「不是喜欢。」他眼带笑意,摇头。
「不然是什么?」女子一怔,他望向她的眼瞳明明写满炽热情感,怎么会说不喜欢呢?
「是爱。」他的额轻抵着她的,醇厚的嗓音低低笑道。
「有多爱?」她的鼻尖轻摩着他,娇问。
「非常爱。」
「有把我看得比你的性命还重要吗?」她左手把玩着男子垂落的长发,右手则探向他背后,挑逗似的抚碰。
「当然。」他理所当然地回道。
「我好开心。」她紧紧拥抱住他。
一抹幸福的笑容跃上他嘴角,拥着她等于拥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教他舍不得放手,也不愿放手。
他的唇无限爱恋地吻上她散发淡雅幽香的发心,藉此倾诉对她的珍视。
女子抬起头,温柔如波的眼眸仰望他,唇角绽放绝美的笑靥,教人痴然如醉。
他与她四目相接,心,深深地迷醉、融化……
陡然间,背脊传来一阵剧痛,全无防备的他不明所以,愕然瞪向她。
迎上他错愕不解的眼眸,她唇角的笑靥更加璀璨美丽。
「你……怎么会对我出手……」他不懂,明明两人前一刻还缱绻缠绵,为何她现在却出其不意地取他性命?
倘若她对他无意,为何肯与他有肌肤之亲,莫非这一切全都是在作戏?
女子退出他怀抱,雪白的右掌沾染他的鲜血,她满面堆笑,毫不在意地将他推倒在地,掌心的血印在他赤裸的胸膛,像盛开的花朵,灿烂耀眼。
「为……什么?」他胸臆沉闷、浑身麻软,像废人般重重倒卧在地,曾为她炙烫痴狂的心正涓涓淌血,却仍执意要在临死前得到答案。
她那曾令他心荡神驰的笑容,如今看来,却嗜血残酷得教人遍体生寒。
「你不必知道为什么,只要晓得自己该死就行了。」冰冷的眼瞳里没有任何爱意,吐出的话语比屋外满地的白雪更为沁寒,彷佛他是不值一哂的陌生人。
「你……」一千个为什么、一万个为什么充斥在心口,教他情绪激荡不已。
她淡淡一笑,不理会他的疑惑,毫不扭捏地褪去身上属于他的外袍,不疾不徐地换上自个儿清雅精致的水色衣裳。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我是拿你特地送给我防身用的匕首行刺的,还有,你最好别运气,匕首喂了毒,愈是激动运气,愈会加速血气运行,让你死得更快。」临走前,她停下步伐,大发慈悲提醒他。
多么讽刺,她竟是拿他赠送的匕首来暗算他,且还欲置他于死地的喂上了毒……
真的是又蠢又可笑,自己居然被她的美色所诱,看不出她包藏祸心,因而赔上一条命。
门扉敞开,冰冷的风雪灌入屋内,痛楚不断无情袭来,他的视线渐渐模糊,却仍死命盯着她渐渐远去的水蓝色纤影,恨不得光凭含恨的视线就能让她同样尝到他那饱受背叛的椎心之痛。
他对天立誓,假若今日得以逃过此劫,定要她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绝不留情!
第1章(1)
无风的正午,炽热骄阳照射在碧蓝大海上,汹涌波涛闪烁着灿烂金光,细白沙滩亦被镀上一层金光,耀眼刺目。
今日合该是个让人热到全身盗汗,连提起一根手指头都嫌懒,只想埋头大睡的午后,可平静的沙滩却传来刀剑相击、响彻云霄的厮杀声浪。
原本在沙滩上惬意横走的蟹群受到惊吓,全仓皇躲回沙洞中,唯恐遭受池鱼之殃。
「围困住练绝!千万别让他给跑了!」一群手持兵器,各门各派的武林正道人士扬声大喝。
「大伙儿别怕!练绝已练武到走火入魔,咱们只消同心协力,一定可以为武林除害!」
五年多前师承亲父的练绝在江湖上已大放异彩,让各个门派掌门对他这个后生小辈留了心,同辈则视为强劲对手,怎知他有一天突然销声匿迹,再出现已是五年后,武艺突飞猛进不说,每一招每一式皆充满邪气,让人无法预测,曾看过他与人交手的武林前辈说他之所以变得如此邪门,应是已走火入魔。
「杀了练绝!绝不能让他有机会危害武林同道!」邪气又让人摸不着头绪的练绝教正道人士心里充满疙瘩,就像芒刺在背,与其放任已半癫狂的练绝行走江湖,不如及早除去,以免他哪天凶性大发大开杀戒。
「对!咱们要为武林除害!」为了今日,他们布局已久,在练绝行经的道路上安排多路人马不断奇袭,消耗他体力,亦在多间客栈安排下了毒的酒要让他喝下,可惜都遭练绝识破。
尽管事情的进行不如预期来得顺利,他们依然占尽优势,只是当大伙儿一接触到练绝那双彷佛来自地府深处嗜血、阴冷,带着癫狂的眼瞳时,全身便不寒而栗,脱口的狠话顿时气势锐减。
「练绝,纳命来!」有些胆识较大又想在同辈间大显威风的人,在靠近练绝时虽幸运地伤着了他,但自己亦被练绝那乱无章法又高深难测的刀法给砍得七零八落,甚至有些连他的寒毛也没碰着即已身首异处。
练绝跟手中的霸刀宛如已融为一体,人即是刀,刀即是人,任他随心所欲掌控,每一招、每一式皆凌厉冰寒,只消被刀锋边缘轻轻一扫便会支离破碎,很难不教人胆颤心惊、惴惴不安,深深震慑于他那「刀狂」威名之下。
尽管每个人怕得全身骨头都快抖散了,可在武林同道面前,说什么都得强装镇定,万万不能灭了自个儿威风。
「想杀我就直截了当坦承了,何必费事找寻藉口?」被包围在中心,黑发张狂飞扬的练绝啐了声,四周的声响听在他耳里杂沓如雷鸣,额际不住隐隐作疼,浑身气血纷乱,胸口凝窒,烦躁欲呕。筋脉逆乱的他,早该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可一张张不停叫嚣、欲置自己于死地的脸孔,却令反骨的他不愿顺遂众人心意,犹然站得直挺,恍若无事。
他的唇角扬起讥笑,整个人变得更加狂乱狠绝,森冷中带着邪气的刀锋一旋,轻巧削过挡在身前的男子脖颈,鲜血瞬间飞溅,头颅滚动在地,他全然不把义愤填膺的人群放在眼里,刀起刀落能杀多少人就杀多少人,至于身上大小不一、或轻或重的伤势,则全然不放在眼里。
「你会落得今日这番下场,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