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行为亦正亦邪,处事又从不按照常理出牌,弄得连她都混了,分不清世上所谓的好与坏、善与恶,甚至於开始质疑起这个社会到底出了甚麽问题。她常在想,若是和他没有任何交集的话,她大概一辈子也不会不闻不问,这就是女人留住自己男人的第一件首要守则。
那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想要离开一个男人就很简单了,只要对你的男人紧迫盯人,动不动就追着他问今天做了甚麽、去了哪、和谁在一起?或者是你身上怎麽会有香水味、晚上聚餐有没有女的、我跟你一起去可不可以?最好再加上一些神经贸,对任何一个经过他身旁的女人都要质问他,你和她是甚麽关系、她是不是你瞒着我在外面交的情人等,那麽你的男人铁定会受不了的离开你,或者将你赶走。
如果她这样做的话,古绍全会将她赶走吗?邵荃有些心动的想,可是她接着想的便是三年的时间,她欠他的债可以算还完了吗?
「你在想甚麽?」古绍全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前问道。
「没。你的事办完了?」邵荃回过神摇头道。
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古绍全甚麽也没说的拉起她,并在占有性的圈住她的小蛮腰之後朝她道:「走吧,我们回家了。」
※※※
黑色BMW像阵风般的驶进残破的住宅区,立刻引来住宅区内众人的瞩目,但是忧心如焚的邵荃,根本没时间去管自己为四周所带来的讶异,一颗心全悬系在听说受了伤的父亲身上。
「妈,爸呢?」迅雷不及掩耳的冲进屋内,她来不及向母亲问好便迫不及待的朝母亲问道。
「邵──荃?」邵母被她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有些反应不过来是否自己眼花了,因为她通常都在月初才会回来看他们两老,怎麽会今天突然跑回来?
「我听说爸出事受伤了,他现在怎麽样了?是不是在房间?我进去看他。」
来不及等母亲回答,邵荃迳自往父亲房间的方向冲过去。
「等一下,邵荃,你别去吵他,你爸他刚刚睡着呀!」听见受伤两个字,邵母恍然大悟的忙拉住她叫道。
蓦然止住身影,邵荃在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上好半晌之後,这才无力的呼了一口气,转头问母亲,「爸的伤┅┅严不严重?」
看着她,邵母摇摇头,「除了手臂那道被玻璃划破五公分,已经缝合的伤口之外,大都是一些皮外伤,几天就可以痊愈了。」
「是吗?」闭上眼睛,邵荃不知道除此之外她还能说甚麽。
自从她命令「鹰帮」旗下酒店的所有酒保不准再拿酒给他喝之後,他便不再出现在「广帮」旗下的酒店了,因为他知道在那喝不到一滴酒,也之所以他转移阵地到别人开的酒店喝酒,导致他今日在别人的屋檐下,却不懂得低头而撞伤了自己。
当她听到这件事时,她既担心又痛心,她知道父亲之所以会在这三年来,变本加厉的以酒精为伍,完全是因为她的关系,因为他在自责三年前,没能救她却反将她推向更痛苦的深渊,让她成为现在这样一个没有自我、没有自由,只是男人手中玩物的女人。他更在後悔当初如果不贪财,拿了高家那一百万元,那麽这一切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
其实,他的痛苦她知道,他的自责她也知道,可是她不知道在世事已成定局,也已经於事无补的时候,他这样折磨自己又是何苦?有道是借酒浇愁愁更愁,在连续喝了这麽久的酒後,难道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妈,既然爸的伤没甚麽大碍的话,我还有事,想先走了。」轻叹了一口气,她抬头对邵母说道,「另外,妈,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不可以请你劝劝爸别再喝这麽多酒了,那对他的身体不好。」
「你呢?你喝这麽多酒对你的身体就好吗?」邵母忍不住说道。
邵荃整个人倏然一僵,止不住的痛苦由她乌溜溜的眼底直泄了出来,她撇开头去,不愿看母亲哀求的眼神,亦不愿让她看见自己的痛苦,以平静的语气开口说道:「妈,我们不是有过协议,从此不再谈论关於我的事吗?」
「你教我劝你爸别喝这麽多酒,那对他的身体不好,你知道他为甚麽喝酒吗?」邵母问道。
「妈┅┅」
「因为你。」邵母迳自对她说道,「因为他无法忍受看你被人这样糟蹋的痛苦,因为他无法忍受眼睁睁看你受苦却又救不了你,因为┅┅」
「妈,你别说了。」邵荃痛心疾首的哀求道。
「邵荃,回家吧!妈求你回家好不好?,看你这样,妈很心疼呀!」
「妈┅┅」
「这三年来妈省吃俭用的存了几十万,连同你每个月给我的钱加在一起也有一百多万,你把这些钱拿去还给姓古的。如果再不够的话,妈问过了,我们住的这个地方有人愿意花五百万来买,再加上这些钱,就等於当年他替你爸爸还的债和三年的利息,只要把这些钱给他,我想姓古的就没有任何事可以拿来威胁你了。更何况还有你这三年的时间┅┅邵荃,妈要你离开他,回家来好不好?」
不可能,不可能的妈的想法太简单了,她以为还了钱之後就可以一劳永逸了吗?这怎麽可能?别说古绍全是个完全不按照牌理出牌的黑道人,就算他是一个普通正常的有钱男人,在未玩腻她之前,也不可能会这麽轻易放过她的,更何况他对她还有着就从与他同住这点开始说起吧!
她之所以能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她是他花钱买回来的廉价财产,而为了不愿多花一笔租屋或购屋的开销放置她这个廉价物,只好勉为其难的将她带回家放了。至於那对她与众不同的三点要点破也很简单,其一、他为她挡酒是因为他深知她有几两重,若她喝醉了,丢脸的人将会是他,所以他不得不替她档酒。
其二、不曾动手打过她?老实说,他甚至从未对她生过气、大声吼过一句话,而这若硬要将之归类於他对她的温柔体贴,不如说她乖巧听话得让他无从挑剔或责难,换句话说就是他不是不会打她,而是一直找不到理由打她罢了。
其三、对她父亲的关心与容忍?说实在的,他对她父亲的关心她从未见到,至於容忍说的可是随便她父亲喝多少酒也不与他收费的事?那她还真该为此向他下跪磕头,感谢他这麽大方施舍毒药毒害她父亲哩!
算了,所谓旁观者清,或许她该相信旁观者的观察力,相信他真的对她很好,相信她在他眼中真是独一无二的┅┅呀!这会有可能吗?她想都不敢想,也不愿意想,毕竟如果她对他来说真是独一无二的话,那麽她的一辈子岂不都要跟他在一起┅┅想至此,邵荃的脑袋不知不觉变成了一片空白,让她无法感受到任何关於如果她真和他过一辈子的感受与情绪,而她的表情┅┅「邵荃,你┅┅你该不会爱上他了吧?」
「甚麽?」邵荃反应迟钝的望向母亲,没听清楚她说了甚麽。
邵母带着一脸惊煌失措的表情凝望着她,不愿相信这个可能性,但是如果她不是爱上他,或者是对他产生了好感,对於一个强迫自己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的男人,她实在不应该说他对她好才对,而且她脸上梦幻般的表情,那是恋爱!
天啊,邵荃不会在无意间爱上他了吧?不行像古绍全这样一个社会败类怎麽会有资格得到她女儿的爱?不行!她一定要设法阻止这一次错误的发生。
「邵荃你来。」突然攫住她胳臂,邵母要她跟自己走。
「妈?」邵荃完全反应不过来。
邵母将她拉至客厅放置电视机的斗柜前,然後从斗柜的抽屉中翻出一袋用白色塑胶袋装着的东西递给她。
「这是甚麽?」邵荃疑惑的望着她问道。
「打开来看看。」
看了母亲一眼,邵荃站在原地解开塑胶袋上的结,伸手进塑胶袋中将头的东西掏出,「这┅┅」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一叠信,握住它们的手微微颤抖着。
「全是高哲写给你的信,从他出国到上个月才收到的那一封,总共五十一封,我每一封都替你收着。告诉你烧掉或是他没有再寄信给你全是骗你的,这三年来他每个月都会寄一封信给你,即使你没回信给他,他也从来都没断过。」邵母缓缓的说。
「为甚麽你现在要告诉我这些?」瞪着手中那一叠纸,邵荃的泪水在眼眶内盘旋,她不敢眨眼。
「妈要你幸福。」
即使邵荃使尽全力没让自己眨一次眼,然而泪水依然滚滚的滴落在脸颊上。
幸福?妈妈说要她幸福,可是幸福离她真的好远,大概有三年这麽远,她,还捉得住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