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早在小小年纪,在洞房里傻愣愣地瞧着他离去的背影时,他那傲然的姿态,就已经上了她的心。
她曾经很努力,想要走进他的世界,只要能得到他一声赞美,或是勾唇浅笑,她就可以乐得飞上天去。
那时的她很快乐、很幸福,她一直以为终有一天,他们一定会成为真正的夫妻,牵手一辈子。
这样的信念一直坚持到她十四岁那年,一回在仆佣怜悯的目光中,发现聂紫相竟然大咧咧地带着一名青楼女子回府,不敢置信的她首次大着胆子擅闯聂紫相的房里,瞧见两人几近里身交缠的景象后,她对两人间的期待,终于灰飞烟灭。
在她闯进房里的那一刻,她清楚地在他眼神中,看见了他的不在乎。
所以她放弃,不再痴缠,也努力假装自己不在意。
她不想再当他的影子,努力过自己的日子,甚至一头钻进医书和药材之中,随着时光荏萁,她以为自己真的可以遗忘。
直到聂紫相宛若鬼魅一般的嗓音不断追着她,让她那深埋心底的渴望再次破茧而出。
“呃!”听到柴书南的问题,柳轻烟先是一愣,但随即勉强扯出一抹慈蔼的笑容,伸手爱怜地轻抚她的颊畔。“撞昏头了吗?怎么突然这么问呢?”
见着柴书南失神怔忡的模样,柳轻烟又是一阵心疼,怎会瞧不清这丫头的真心实意,但为了她好,她却只能假装不知道,免得书南更是实心眼。
曾经她以为儿子总有一天,会想清楚究竟谁才是最适合他的女人,可是随着时间过去,她不能再任由书南的青春都给蹉跎了。
“我方才听见了,夫君说把我许给谁都可以?”话才出口,成串的珠泪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地流下。
因为那泪水,柴书南心头的那份在乎,更是隐藏不住。
“南儿,你……”见着媳妇的泪,柳轻烟再也无法佯装不知,安慰地轻抚书南如黑缎般的秀发。“傻南儿,你的心里头还住着相儿,是吧?”
这几年,书南不论是对这桩婚事,还是对聂紫相,总表现的漫不经心,毫不在乎。
她还以为书南想开了,懂得不再强求。可没想到,她始终太乐观,书南不是想开了,只是把所有心绪都藏进心底。
“娘,我也以为我忘得了,但现在我心口儿却疼得难受!”柴书南激动地扑进柳轻烟怀里哽咽。“我该怎么办?”
其实那日在与潘文风拉扯之间,她乍见聂紫相踩着愤怒的步伐往她走来,她的心底是窃喜的,她以为他的愤怒,代表他兴许有一丁点儿在乎她。
可谁知道,他压根就不在乎。
那泪揪得人心都痛了,柳轻烟的一颗心全偏了。“你先别慌,如果真的忘不了相儿,娘会替你想办法的,好吗?”
柳轻烟许下承诺,但柴书南却出乎意料的拒绝婆婆的好意。
“娘,不用了!”她不想再坐以待毙,什么事都靠别人。
这几年来,她始终没忘记的,是和聂紫相初见面时,他眼底的轻蔑,他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畏首畏尾的女人,他要的是一个配得上他的女人。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逃避的人,既然发现自己忘不了,那么她就得再试一次。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她不想靠旁人。
她自己的仗,自己会打,她得拼尽全力,替自己努力这最后的一次。
如果真的还是不行,那么她会死了心,彻底将聂紫相这个男人,排除在自己的生命之外。
柴书南好盩以暇地端坐,几年不曾再踏进聂紫相的寝居,如今再环视周围的一景一物,依然能从这份简朴和平实里,发觉聂紫相不为人知的一面。
在等待的同时,柴书南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书案上的书册和一些小玩意儿,突然间,一幅仕女画像吸引她的注意。
那幅画的笔触栩栩如生,画中的人儿仿佛可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这应该只是一般的仕女图,可不知为何,在瞧着那谁满书册的案上摆着这画时,柴书南心里蓦地溢出一股酸意。
这画对聂紫相应该有着不同的意义,又或者是聂紫相对自己的不在乎,其实是因为这画里那宛若天仙般的姑娘?
愈想,心头这股酸愈呛,嫉妒的情绪在她心里满溢,让她有种想要将画撕毁的冲动。
可那只是一闪念间的想法,柴书南并非任性且自私之徒。
她只是怔怔地盯着这幅画,心里想着这个姑娘对聂紫相是否重要?是否就是他始终对自己不屑一,硕的原因?又或者……
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柴书南压根就没注意到,原本合着的门扉被人推了开了。
“你在这干什么?”
当推开门的聂紫相,发现她的手中竟拿着那幅画时,原就严肃的脸色愈发沉重。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抢回她手中那幅画。
完全将他的气急败坏看进眼里,柴书南的心更紧了,如果说方才只是臆测,那此刻他的紧张神色,便证明这画中人对他的重要性。
“这……不关你的事。”这话完全不像举止稳重的聂紫相会说出的。
这样毛躁吞吐的举措一丁点儿也不适合他,可也让柴书南意识到这幅画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
“身为一个妻子,问问也不为过吧!”
既然下了决定,她就决不轻易退缩,清澈的双眸不闪不避地瞅着他,显然是在宣告她的决心。
第3章(2)
她这模样,似曾相识!
刹那间,聂紫相的眸子微眯,绽放一抹凌厉的精光。
虽然嘴里总嚷嚷着彼此是各取所需,但他终究是她名义上的妻子,他无法将感情放在她的身上,是他欠她。
也以为她早死了心,愿意放下这段荒谬的姻缘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一直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其实放下了些。可偏偏,她再次出乎他意料之外,竟然胆敢如此开口宣誓。
她……是摔伤脑袋了吗?
“就算你是我名副其实的妻子,也未必有权过问我的一切,更何况在我眼底,你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女人罢了。”
言辞之犀利,若换作平常,柴书南早就打起了退堂鼓。
但在踏进屋子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可能面对什么,她才不会因为他几句不留情面的话就落荒而逃。
“你不是说过,咱们拜过堂,是夫妻。”拿他说过的话来堵他的嘴,柴书南拒绝在还没开始努力前就认输。
她其实明白自己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可既然做了,就算得皎紧牙关,自尊尽扫,她也要试上一试。
试了,才能心死。心死了,才能真的将他从她心底连根拔除。
望着她那张写满固执的脸庞,聂紫相望着她的眼神变得幽深,眸光冷得令人发颤。
“所以,你决定从今以后都要以我妻子的身份自居?”
头微仰,她那灿亮的双眸直视着他的,目光交缠,接着字字坚定地吐出。“我不是要以你妻子的身份自居,我只是想证明自己配得上你,配得上聂家少奶奶这个位置。记得咱们成亲那晚,你说过给我十年时间,证明自己,现在离咱们成亲十年的期限虽所剩无几,我想那约定既是你给的,应该不至出尔反尔吧?”
她得试,她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另嫁他人。
“你就那么确定,现在的你配得上我?”聂紫相紧拫的唇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我可以。”柴书南昂然而骄傲地回应。
除却自己的家世不谈,她不认为自己有半点配不上他的地方,至少她有一身傲人的医术,比起那些只懂风花雪月的女人,已经好太多了。
只是他从不正视她的另一面,满心只当她是寄居聂家骗吃骗喝的旁人。
“r可以”这两个字,不是光说不练便行得通的。”聂紫相嘴角含笑,那笑仿佛在讥笑她的天真。
但当他直勾勾地望着柴书南恍若发光的坚毅脸蛋,聂紫相向来沉稳的心竟乱了拍子。
一抹异想蓦地跃进他的脑海中——如果他不曾遇过萧多玺那让他爱人心髓的女人,或许柴书南真能是个好妻子吧!
聂紫相随即回神,摇摇头,对这样“荒谬”的想法,聂紫相当然不可能让它久留,再次勾起笑,仿佛是在嘲笑自己那种没来由的念头。
“那你想怎么着?”柴书南急切地问着,就怕他突然不耐,又像以前那样躲到天边去了。
聂紫相满是兴味,看着她眸中不容他人轻折的意志,心中原本的厌恶不知怎地一扫而空。
他认定了没有,而她认定自己有,那么总该有个方法,可以让两人取得一个彼此都心服口服的结论吧!
“这样吧,我就再给你半年时间。”半年?
好短的时间,柴书南的心里发急,但又随即转念。
半年虽短,但至少有比没有好吧!“还有什么条件?”虽然他的应允称不上大方,但柴书南对这样的结果还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