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我准没好事。”
“他倒没说有什么事,只是问起你。”联想起徐七夏,说:“对了,很巧,我还遇到一个朋友。你还记不记得上回我们碰巧碰到我一个小学同学,叫徐七夏,她在这里打工——”
“你说你在哪里?”话没说完,便被谢海天急急打断。
急切的口气令洪士伟觉得奇怪。“‘上层’。就在我公司附近——”
“我马上过去!”没等他说完,谢海天又打断他。
不到十分钟,谢海天便赶到餐厅,与洪士伟约的朋友反倒还没到。洪士伟有些惊讶。就算他再不怎么敏感,也觉得有些奇怪。
“她呢?”人刚坐下,谢海天便开口问,一边环顾着餐厅。
“谁?”洪士伟先是一怔,没意会,过后才明白。“啊,你是说徐七夏?”
谢海天看他一眼,一副“还会有谁”的表情。
“她好像是下班了,已经离开餐厅。”
“走了?”谢海天有些泄气。前几天,那家伙不声不响也不知去了哪里;今天他打了一个上午电话,那家伙又一直没回电话。居然也没跟他说过她来这里打工!
“嗯,我来的正好,她刚好要离开。”感觉这当中似乎有些什么。洪士伟问:“海天,你是不是对徐七夏怎么了?上次你还打过电话问我有关她的事。”
“没什么,我只是对她有点兴趣。”
“有点?”那态度不像“只是有点”。
“再多几点吧。”谢海天抬头看他一眼,语气仍是那样模棱两可。
“海天——”洪士伟刚开口想说什么,有人走近。
“士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约他的朋友到了。
谢海天站起来。“你们聊吧,我先走了。周末的事,我再打电话给你。”
他本来就没打算隐瞒,但依他个性,当然也不可能见到人就说。都几个星期有了,“局势”却还不确定。认识来往过那么多女人,你来我往,一探一应,或互进互退,情况、关系总是很快明朗;这样一直笼在混沌未明中,不符合他的风格,他也不会乖乖在迷雾里摸索。
出了餐厅,他拿出手机按了按,马上又合上。用说的不如用动的,今天非逮到她不可。
好吧,这是一部爱情小说、言情故事,歌颂可歌可泣的爱情。他们要她画一个美美的封面,缠绵一点,扣人心弦一点。
所以,一男一女,加点柔焦,再加点柔彩,然后再加点晕染的效果,整张图的气氛梦幻的、唯美的。
但是,哎哎,这个但是!徐七夏自己怎么看怎么不对眼。利用电脑技巧,省了很多功夫、时间和麻烦,但结果失去了画的质感,倒像一张庸俗失真的照片。偏偏这种的常受欢迎,有些封面画家都用这种不入流手法,还骄傲得要命——好吧,老老实实承认,她是嫉妒——
她就是个不卖座、不受欢迎、不够红的、小小的一个画言情小说封面的、赚的钱还不够付房租拉杂还得去餐厅跑堂打苦力工、人家看不上眼称不上画家的三流画画的好吧!
总之,又总之,不知是该怪电脑,还是她自己领悟力差,言情故事嘛,老编要的是什么,说得很清楚,她都知道,但偏偏她老抓不到那种感觉……
哎!啊——
她丢下笔,仰头叫一声,这才舒服一些,气顺了一点。
她翻箱倒柜,从堆满乱七八糟的东西、那种才几格的组合书柜底下,挖出一本笔记,胡乱地翻了一下。
“哦,这里应该这样……”一边搔头,一边喃喃自语。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应该……嗯……啊!”
算了!坚持不到两分钟,她丢下笔记,放弃了。
不画了!
“算了。”实在是高难度的东西。
那种缠绵悱恻的东西,难度太高,恐怕要钻研一晚上,还想像不出所以然,难为她特别做了笔记说,实在是……
“算了,煮点东西吃。”用脑过度,肚子就饿。
奇怪,明明是用手画,用电脑操作,怎么也要这么花脑筋,脑袋会这么累。言情说爱的东西,果然是累人心啊。
她记得橱柜里还有煮剩的干面条。刚翻出面条,铁门就被人拍得咚咚响。
“徐七夏,开门!”官老爷在喊人。
徐七夏心脏反射地一跳,略略皱眉。
“这家伙!”故意跟她过不去。
有电话不会打,有电铃不会用,非要用这种原始野蛮的方法不可。他知不知道,要是吵到楼下房东,她会有多大的麻烦!
“大半夜的,你到底想干么?”一开门就拉下脸,把脑里那些“春天”的逦想全抛到太平洋。
“还不到九点,夜才刚开始。”官老爷上下打量她,把她从头看到脚,然后摇了摇头。
这一回,她依然裹咸菜似一身宽松陈旧的衣服,头发散乱,随便用橡皮筋绑起来,脖子后面还掉了一撮。
“你能不能多像个女人?又穿得跟咸菜似。”回自家官厅似的,边挑剔边自在地走进去。
徐七夏耳根一热,刺猬似竖起毛。“我喜欢、我高兴,不行吗?”狠狠甩上门,又怕造起太大声响,半途赶紧托着,轻轻地关上。没好气说:“你应该先打电话,看我方不方便。”还有,看他受不受欢迎。“你知不知道,要是吵到楼下房东,我会有多麻烦。”
“先打电话就可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先打电话通知对方是礼貌。你随便就跑来,我觉得很麻烦——”
“麻烦?”谢海天倏然转身,射出青寒的眸光,一个箭步逼向她。
“呃……”徐七夏一缩,一开始出息的气焰立刻消失得连烟都不剩,讷讷说:“我是说……那个……嗯,我不是那个意思……拜托,你能不能别靠那么近……”伸出两根手指,将他逼近的胸膛推开一些。
官老爷打鼻子轻哼一声,这才转身,挑剔地扫了她凌乱的屋子一眼。
桌上、地下、电脑旁,歪横斜躺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跟资料,还有被随地丢弃的失败图稿。
在他开口训示之前,她丢下他,自顾走到后头厨房,继续煮她的面条。他跟过去,看她下面,一旁空空的,只有酱油和辣椒。
“这什么?就这样?”干面加酱油和辣椒,也没配料,还真寒伧。
“你不会看啊。”她瞅他一眼,又没好气。
“徐七夏,你也算女人吧!”谢海天看不下去。这未免太悲惨了吧。
他打开冰箱,里头有红萝卜和一些高丽菜,甚至还奇妙的有一块豆干。
“过去——我来。”将徐七夏推到一旁。
徐七夏惊讶又惊奇地看着他。官老爷卷起衣袖,先滚水下面条,再将红萝卜和高丽菜洗净,再切丝,又将豆干切成细条,然后混在一起,炒了一个素面。
“喏。至少有蔬菜还有豆干,比光啃干面条好多了。”淋上辣椒跟酱油,端到徐七夏面前。
徐七夏看呆了,张着嘴,说不出话。
“嘴巴闭上,难看死了。”
徐七夏惊觉,连忙合上嘴巴。官老爷把筷子递给她,邀功说:“你该感激我,我可没为女人煮过饭。”
屋子那么小,卧房兼客厅兼饭厅,没有真正的间隔,工作、吃饭、睡觉都在小小的空间内。她吃饭,他就坐在边上看她吃饭。
“为什么?不过举手之——”最后一个“劳”字在他寒光瞪视下自动夭折。
“太浪费时间了。你知不知道那些时间我可以做多少事!”
“那你干么帮我煮。”她又没有拜托他。
“看不下去。哼!”官老爷重重哼一声。“你这也算是女人吗!”
来了。不是问号,是惊叹号。她缩缩头,赶紧说:“是,小的罪过。多谢大恩大德,小的感激不尽。”
官老爷瞪瞪她,又哼一声,质问说:“你跑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几天,都不在,电话也不接。”
“我有点事。”她扒口面,含糊带过。总不能说被她老爸老妈骗回去,差点被押着相亲吧。
意外地,他竟没追问,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他不追问,不蛮横逼供,她反倒觉得奇怪。
但既然没事就别找事。她闷声吃着面,发现他还在盯着她,顿了一下。她吃相应该没有很难看吧,又没有狼吞虎咽。
“你该不会要我分你吃吧?都沾了你的口水了。”
他瞪眼。“你吃你的,没人会跟你抢。”
“那就别这样一直盯着我吃,我不好消化的。”
“你这屋子就这么大,我不看你要看哪?”他就是有理。
好吧,好吧,要看就看。她喝口水,再扒口面,莫名地突然想起那次听到的莫琳和蔡依颖说的话,不禁瞄瞄谢海天。
“听说你被很多女人甩了?”
“哼!”他哼一声,瞪她一眼,口气悻悻地。“什么甩!合不来,就分手,这很正常。”
就他大爷那态度,有女人跟他合得来才怪。徐七夏面前忍住笑,微微撇嘴。
“干么歪嘴斜脸,有话就说。”他大爷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