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
三堡主夫人泪如雨下的转向古香凝,后者也和她一样满脸泪水。
“我们快进去看看。”古香凝哽咽点头,话才说完,便见产婆已将孩子从屋里抱了出来。
“是个男孩,恭喜老爷,贺喜夫人。”产婆笑容满面的说。
古香凝泪流满面的将婴儿从产婆手上接了过来,大伙立刻围上来,看着刚出世的小婴孩。
“他好小。”
“长得好像他爹。”
“是,像爹比较多,但眼睛像咱们蝶儿的又大又圆。”
提到蝶儿,大伙立即想到让他们最为担心的人。
“产妇呢?平安吗?孩子的娘呢?”邵啸天抬头沉声问从房里出来的产婆。
产婆愣了下,犹豫的开口,“这……应该、应该没事……”吧?
她犹豫不定的回答另欢喜的气氛瞬间僵窒的全冷了下来。
七、八双眼睛一瞬间全瞪向她。
“什么叫应该没事?”邵三爷怒吼问产婆。
产婆被这么一吼,人跳了一下,什么该说不该说的话一股脑儿的全说了出来。
“聂夫人一直有难产的迹象,产道开的太小,时间又拖得太久,孩子始终生不出来,力气也快用尽了,情况一直非常不乐观。刚才……”
她犹豫的停顿了一下。
“刚才怎么了?”邵三爷忍不住焦急的又吼了一声。
“刚才她又昏了过去,怎么唤都唤不醒,就像是要断……断气了一样……”
众人两色瞬间全刷白。
“结果,”产婆吞咽了一下口水后继续说:“聂大夫突然像着魔般的把我推开,拿剪子剪……剪了夫人的产道,硬把孩子从夫人的产道里拉出来,然后……”
想到刚才那骇人的画面,她颤抖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再也说不下去。
现场的人全被产婆所说出来那骇人听闻的一切,惊震得面无血色,无法言语。
剪子?
剪产道?
把孩子从产道里拉出来?
连一向沉稳、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邵啸天都被吓怔了。这根本就是前所未有、从未听闻过的事呀,浩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怎敢如此做?
不对,现在不是探讨这事的时候,而是——
“蝶儿呢?孩子的娘现在怎么样了?”他不自觉的抖声问道。
产婆稍稍犹豫了一下才回答,“应、应该没事了。”孩子已经生下来了,气息也还有,应该是这样吧?
这回答没办法让人安心,古香凝把孩子交给夫君,决定自己进房里寻找答案。
三堡主夫人也毫不犹豫的与之同行。
房里的气氛很凝重,床榻上与床边的夫妻同样面无血色,容貌憔悴,并汗湿了一身。
床榻上的人双眼闭合像是睡着了——除此之外,她们不敢多想别的。而床边的人则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床上的人儿,手上拿着布巾,小心而温柔地替她拭去脸上和额上的汗水。
“浩阳。”三堡主夫人轻唤了声女婿。
听见声音,床边的人回过头来,见着她们,反应迟疑了一会儿,这才朝她们扯出一个疲惫的微笑。
“娘、姨娘。”他轻唤一声,声音沙沙哑哑的。
看着他脸上的微笑,提吊了一天一夜的担心终于缓缓地放了下来。
“蝶儿怎么样?”古香凝走上前轻声问。
“睡着了。”他哑声低语,再度凝向榻上的人儿,脸上尽是温柔,心疼与爱意。“她累坏了。”
三堡主夫人忍不住上前摸摸女儿的脸和手。是睡着了,他们没有失去她,还有呼吸,还采摸得到脉搏,虽然虚弱,但还有跳动、
古香凝也同她一般,这里摸摸、那里摸摸的,然后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往被褥覆盖住得下半身。忍了忍,终于还是遏制不住的出了声——
“我刚才听产婆说你做了些事,这样做……可以吗?”
聂浩阳安静了好久才哑着声低语说:“我必须试试看,即使不可以我也得试。她说过好多次,说她相信我,相信我的医术,我不能让她失望,我……我不能失去她……”
他最后低语出的那句话,隐含着极大的痛苦与恐惧,令两人听了眼眶都红了。
古香凝深吸了口气,稳住情绪。
“她现在没事了,你没有失去她。”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在这里,是你救了他们母子俩的。你看过孩子了吗?”
聂浩阳摇了摇头,刚才把孩子拉出来之后,就把他交给产婆了,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思看。
“是个儿子,长得很像你。去看看,这里有我们照顾着。”
他再度摇了摇头。
“晚些再看,我想等蝶儿醒过来。”
“她累坏了,不会这么快醒。”
“没关系,我想陪着她。”目光始终凝望着床上的人。
“那我去把孩子抱进来给你看。”三堡主夫人说。
“不要,娘。”聂浩阳倏然转头阻止她,然后摇着头说:“孩子抱进来若哭了,会吵到蝶儿休息。晚些,等蝶儿醒了之后,我再和她一起看。”
古香凝和三堡主夫人对看一眼,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何感想,有些惊愕不解,又有些感动莫名。
看样子对他而言,孩子的娘远比将来传承他们聂家的衣钵的孩子更重要呀。
有夫如此,蝶儿这一生夫复何求?
“好,等蝶儿醒了之后,你们夫妻再一起看。”古香凝柔声说,然后拍了拍目光又再度回到蝶儿脸上的他的肩膀,和三堡主夫人一起出房去告知大家蝶儿没事的好消息。
终于可有放心了。
第10章(1)
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捧到床边,让蝶儿登时皱紧了眉头,露出一脸任性拒绝再喝的表情。
从小喝药喝到大,她本以为几年前认真将身子骨调养好后,便可以不再面对那些汤汤水水,苦的难以入喉的汤药了,没想到生完孩子后竟噩梦重演。
她都已经连续喝了一个多月的汤药了,就算坐月子是必须要喝的,那也该够了吧?
“来,把药喝了。”坐到床畔,聂浩阳亲自将汤药端至她嘴边,柔声轻哄着。
她稍稍往后退了些,嘟了嘟嘴说:“我不想喝。”
“不行。”他却不容置喙的语气。
“为什么?我已经好很多,根本就没事了。”
“有没有事要大夫说了才算,而我才是大夫,不是你,蝶儿。”他耐着性子,柔声说道。
“你不能老拿大夫的名义来压我。”她恼怒的瞪眼。
“我是为了你好。”
“你是为了报复我害你担足了心,这喝不完的汤药就秋后惩罚。”她哼声。
聂浩阳无奈的看着她,不再发语,就只是这样目不转睛又沉默的看着她,看到她再也受不了了为止。
“好啦,我喝就是,但是你要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碗。”不想输得太彻底,她和他谈条件。
他立刻瞪她一眼,眼中有着忍耐与轻责。这种事也能拿来谈条件呀?
她嘟了嘟嘴,换个商量要求道:“那,一天喝一次就好?”
“不行,这样药效衔接不到。”他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样才行?”她气愤道。
“这全是为了你的身子好,别任性好吗?不要再让我、让大家担心了。”他看着她轻声要求,声音有些泛哑,黑色瞳眸因余悸犹存而阴郁。
看他这样,蝶儿哪里还能使性子下去?只能接过他手上的那碗汤药,眉头紧蹙的吞下肚。
见状,他终于露出欣慰的神情,立即端茶过来让她冲淡嘴里的苦味。
“要不要吃点糖?”他柔声问。
她摇摇头,既认真又无奈的问他,“这药我到底还要吃多久?”
他把了把她的脉象,沉吟了一会儿后才说:“至少半年。”
蝶儿顿时露出想哭的表情。“不喝不行吗?”
他摇摇头。
她绝望了,哀怨的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发泄般低喃地毁谤他。“你是蒙古大夫。”
“对不起。”他立即道歉,就像承认了自己真是个蒙古大夫似的。
这举动让她眉头紧蹙,忍不住气愤的为他抱不平。
“你才不是蒙古大夫!”她大声说。也不想想说他是蒙古大夫的人其实就是她自己。
聂浩阳扯唇笑了笑,又低头吻了吻她,柔声说:“再睡一下。”
蝶儿倏然瞠大双眼。她现在不只闻药色变,闻睡也很惊吓,毕竟都躺了一个多月了,谁不怕?真不知道小时候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伸手揪着他的衣袖,她以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他,撒娇说:“陪我聊天好不好?我不想睡也睡不着。”
她知道除非真有什么耽搁不了的急事,否则他通常都会任她予取予求。
果然,他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柔声问:“想聊什么?”
听见他的回答,她立刻开心的想从床上爬起来,却被他一把按住。
“起来做什么?”他蹙眉。
她将他的手拿开,先把他拉上床,然后自己再爬到他腿上。窝进他怀中,伸手圈抱着他说:“起来这样。”
再舒适的床躺久了也会不舒服,但是他的怀中就不一样了,靠着他很舒服又温暖,还有安全感,她喜欢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