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罕阳笑着点头,「五年了,伯泽有所长进,我也很安慰。」
「王兄。」
王兄段颂宇的眼睛眯了起来。这是他的弟弟,不过是哪一个
罕阳的双手背在身后登上阶梯,坐在自己的龙椅上头,「凡昭,你的兄长这几年成长、壮硕了不少。」
凡昭罕凡昭那个在众人眼中,对他的地位最具有威胁力的一个?他身材魁伟、健拔、相貌堂堂,不可否认,确实有股傲人的气势。
看他一脸平静,直觉告诉段颂宇,这人不简单,但是对方是否真有野心……他无法在第一眼就断定。
罕凡昭不带思绪的眼眸看向兄长,心头确实有些讶异当年那个苍白、瘦小的男人已不复见。
段颂宇丝毫不畏惧的回视他,两兄弟在沉默之间彼此观察。
最后他的嘴角一扬,「久违了,凡昭。」
罕凡昭听到他的话,眼眸微敛,也收回自己的视线。万万没想到五年的时光,真能使一个人脱胎换骨到判若两人的境界。
「是啊!王兄,」他应对得体的开了口,「五年——咱们兄弟确实是久违了。」
「这些年来,王兄耳闻了你许多丰功伟业,真是放眼天下,谁与争锋啊!」
「王兄谬赞了。」
「改日还真得要好好跟你把酒言欢,促膝长谈,说说这几年的事给我听听。」段颂宇笑得真诚,「跟你好好叙叙旧。」
「这是当然。」看不出他笑容底下究竟藏了什么心思,罕凡昭镇定心神回应。「只是有一事,王兄似乎得要先给个交代。」
他挑了挑眉,「何事?」
「尹帕早王兄两日回大都,」他抬头看着坐在殿上的父王一眼,见他没有制止,于是继续说,「她说——王兄动手伤了她。」
果然,这个刁蛮公主还真的早早就来告状!段颂宇的嘴一撇。
「回父王,」他直截了当的看着龙椅上的人,「没错,儿臣是伤了尹帕。」
罕阳坐在大殿之上,有些惊讶他的直言。「何故?」
「很简单,因为尹帕伤了木将军!」
「是吗?」
段颂宇一点都不畏惧的表示,「尹帕伤人在先,身为兄长,儿臣也只不过对她略施薄惩罢了。」
罕阳沉默了一会儿。「解释清楚。」
「木将军在净水沙洲为了保护儿臣,」段颂宇的脑海飞快的转动着,「所以不慎受了伤。」
他自认这么说也不算说谎。木显榕确实是因他而受伤,不过却是因为被他发现了女儿身,为了躲避他才不慎跌落阶梯,但关于这点,他压根不想交代。
「说下去!」
「儿臣体恤下属,于是命木将军留在将军府静养,岂料尹帕却硬闯将军府,还意图伤害府里的奴婢,木将军为了劝阻尹帕,便被她错手所伤。」段颂宇冷冷一哼,想到这个,他就真的一肚子气。
「尹帕伤人在先,不顾儿臣的命令在后,甚至死不认错,还对儿臣出言不逊,当时若不是木将军在一旁求情,儿臣早一刀把她的头给砍下来。若是父王要为此事开罪儿臣,逼儿臣向尹帕赔罪,儿臣抵死不从。」
罕阳专注的看着他,看出他压抑的不悦,「看来尹帕她——没向本王说实话。」
女儿只交代了伯泽因为她出于关怀去了将军府探视木将军一事而震怒,将他赐给她的马鞭给折断,还拿刀伤了她。原本他以为这个儿子还是不懂事,不知进退、没有分寸,看来——是他太相信尹帕了。
「尹帕自小仗着宠爱,何时受过这种对待?所以她隐瞒自己的过错,儿臣一点都不意外,反正她图的,也不过就是宠爱她的众人可以替她出一口气罢了。」
这一针见血的言论使罕阳忍不住勾笑,「伯泽此言可是在指责父王太宠爱她?」
「儿臣不敢。」他直言不讳,「尹帕是茴月国公主,父王的掌上明珠,父王宠她理所当然,但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儿臣是如此,凡昭也是如此,尹帕当然也无法例外。更何况『惯子如杀子』,相信父王比儿臣更明白这个道理,这不也是父王在五年前将儿臣流放净水沙洲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因为父王不想见儿臣被宠成一个无能之辈,所以儿臣相信,对尹帕父王自然不会有两套标准才对。」
此话说得入情入理,而罕阳也不是没有听出他的言下之意,顿时沉思半晌。
「说得极好!」最后,罕阳点头赞赏。「看来本王做错了些事。」这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由于他只有尹帕这个掌上明珠,她又长得像死去的王妃,所以他难免给她较多的关爱和较大的宽容。
段颂宇专注的看着他,看出他因为自己的一番话而自省。看来能拥有如此兵强马壮的国家,罕阳果然不是个不明事理之人。
一旁的罕凡昭看到父王与兄长的互动,也看出了兄长的改变。
「父王,」他开了口,「这事听来是尹帕有错在先,不如明日的洗尘宴就命尹帕亲自向木将军道歉吧。」
「木将军的伤未痊癒,」还没等罕阳开口,段颂宇便朗声说,「让她好好在木府静养数日再说。」
「看来,」罕凡昭试探的目光看向他,「木将军伤得不轻?!」
段颂宇懒懒的将目光移向他,「是轻是重,见人见智。我只知道木将军是我的爱将,她为我而伤,虽是男子,但是容貌已毁,此后只能以青布覆面示人,对她的一片忠肝义胆,我一辈子还不完。」
他脑筋一转,正好来个将计就计。原本木显榕为挡风沙与炙阳而以青布覆面,这下正好,以后她都戴着青布示人,就没人会发现她不是真的木显青了。
「容貌已毁?!」罕凡昭敛下眼,「为护主……果然是个忠臣,凡昭还真是羡慕王兄有个忠心不二的臣子。」
「属下对主上尽忠本是理所当然,木将军的忠心属于我,更属于茴月国!」
这句话说进了罕阳的心坎里,不由得龙心大悦。
罕凡昭则是垂下眼,掩去自己奔腾的思绪。
木显青……没想到他真有能耐使困龙上天的一日。
第12章(2)
是夜,木显榕独自一人缓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她与爹五年未见,回到大都的第一夜,他们彻夜长谈,她惊觉父亲老了许多,五年前的雄心壮志已不复见,现下图的只是一家的平安和乐,甚至他还有了返回中原家乡的念头。
只不过这一路迢迢千里,说走就走,谈何容易?更何况现在她也舍不下那个男人……
叹口气,她伸手推开房门,可几乎在此同时,黑暗之中也猛然伸出一双手,紧紧的将她抱住。
她的心先是一惊,但熟悉的气息很快便令她放松身躯,嘴角也不自觉的扬起。
「吓着你了吗?」
「是。」她微笑着说。
「这个口气——」段颂宇微微将她推开,仔细的看着她,接着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说谎!有时你强悍得令我怀疑这世上有令你害怕的东西。」
她害怕的东西可多了,最害怕的就是有关他的一切。木显榕转身将房内烛火点着。
「你怎么来了?」她为他沏了杯茶,送到他面前。
「在宫里无聊。」
静了一会儿,她凝视着他,眉头轻蹙。「王子是私自出宫」
「是又如何?」他漫不经心的应道,「我甚至还是翻墙进你木府的,木府的戒备实在太过松散。」
「堂堂茴月国王子,竟翻墙进屋?」木显榕的眉头皱得更紧,不赞同的拍了拍他的脸颊,「这样跟宵小有何两样?要是受了伤怎么办?」
段颂宇一点也不在乎,一手将站在他面前的她卷进怀里,「不过就是翻个墙罢了,受伤?你未免也太瞧得起我了。」
听出他不以为然的反讽,她抬头看他,不愿他的行为落人口实,「若让人撞见,有失体统。」
「我只是想见你。」他从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在烛光的照射之下,他的五官充满阳刚之气。
简单的一句话,让木显榕心头就算有千万指责,也全都如数吞了下去。
他的手温暖的搂着她的腰,她抬起手,抚着他的黑发,「今日宫中的情况如何?」
整日,她都心悬于此,怕他那孩子性格又提了起来,口无遮拦,得罪人也不自知。
「好极了!」他露齿一笑,「我的父王是个能人,我敬佩他,我也见到了凡昭。」他的手微微用力,让她安坐在他腿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放心吧。」看出她眼底的担忧,他自动回答,「我只说了我该说的话。凡昭这人气宇非凡,战功彪炳,难怪人民爱戴。」
「你不在乎」
「对宫廷斗争我本来就不放在心上,人不犯我,我自然不犯人,我只是要保住你,保住你一家,不然我才懒得跟他们周旋。」换言之,他目前没把王位之争放在心上,「他是狼子野心还是狷介之士,留给时间证明吧!我来是有更重要的事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