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我家大人对你忠心耿耿,就连命都可——」
「我知道。」他微偏头看了她一眼,「她是忠心,却是愚忠。」
什么这些年来,她家小姐耗费青春跟在他这个无能王子身边,现在他竟然还说小姐愚忠阿依实在忍不住气恼,不敬的话语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而且我现在没打算要她的命,只打算要你的命,所以该说什么话,你自己好好盘算盘算。」
他的语气虽然轻淡,却让阿依浑身爆出冷汗,紧张的吞了口口水。
「我在等着你的实话,本王子自认耐心还不错,」段颂宇的语气一变,带着警告,「但是耐性可不是没有限度的。」
算了!死就死吧!阿依的双眼用力一闭,反正现在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深吸口气后,她终于全盘托出。
「其实我们家大人——这一切都不能怪她,若真要说,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她一鼓作气的说下去,「要不是当年她随我家老爷进宫,看到王子吵闹不休,一时没忍下冲动踹了你一脚,不小心把你踹进池子里,害你差点淹死,今天这一切的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段颂宇的眉头微皱,可以想像那个画面。这个罕伯泽真的不简单,从小就已经发挥了惹是生非、懦弱怕事的长才。记得白克力说过罕伯泽不会泅水,小时候还差点淹死,原来始作俑者是她——他的目光一柔,看着闭眼沉睡的女人。
「当时王子被救起,原本众人以为我家大人会因为冒犯了王子而难逃一死,却没料到王子醒来后竟大人大量的放了我家大人一马,从那时开始,我家大人便立誓终有一天要还这个不杀之恩。」
原来,这便是木显青与罕伯泽之间的羁绊,因为这样,所以无论罕伯泽再怎么无能,她就是死守着他不放弃,虽然诚意令人感动,但还是两个字——愚忠!
「因为我曾经不杀她,所以她为了报恩,才在数年前来净水沙洲,替我治理这里?」
「是,也不是。」
他挑眉。「怎么说?」
「原本要来的人——算了!」阿依咬了咬唇,勇敢的抬起头。「奴婢就全说了吧!其实该来净水沙洲的,是我家少爷。」
「你家少爷?」
「是啊!我家少爷……」阿依的声音陡然一低,「才是木显青。」
段颂宇的黑眸瞥向欲言又止的她,直觉这是一件相当重大的事。「说下去。」
「木显青是我家大少爷的名字,至于我家大人……」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叫做木显榕。真正的大少爷在一次平乱之中受了重伤,但他原本就对仕途没有野心,所以打算趁此机会辞官,偏偏老爷不这么盘算。
「毕竟老爷随着王妃从中原而来,一个汉人无法在茴月国占有太重要的地位,但是少爷不同,因为他年纪轻轻便骁勇善战,是个年少英雄,国王似乎有意重用他,加上木家上下本就是为了守护王妃和王子而存在,于是当少爷还躺在病榻上,老爷便接下国王的命令,要大少爷身子骨一好就来净水沙洲。」
「既然如此,他人呢」
「正如奴婢前头说的,少爷不想为官,因为意见相左,少爷与老爷起了很大的争执,最后少爷更在一气之下,带着一名奴隶远走高飞。」
「带着奴隶」
阿依点点头,「奴婢也不知道少爷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个奴隶是当年他带兵平定蛮族时,当地族长为求和而送上的奴隶,他的伤也是因为这个奴隶所受的,结果他却带着她头也不回的走了,还丢了一大堆麻烦事让我家大人承受。」
段颂宇的目光微垂,思索了一会儿。听起来,这个木家大少爷也是个性情中人。
「总之,最后就是大少爷选择公然抗令,消息若传出去,木家上下可会大祸临头,在苦无对策的情况底下,我家大人才斗胆提议——由她代替少爷前来净水沙洲,还请王子念在我家小——大人一片忠心的份上,」阿依连忙磕了好几个头,「饶她一命。」
「你放心吧,我没想过要杀她。」段颂宇的嘴角微扬,「只是要搞清楚一些事情。」
听到这话,阿依的精神一振,「既然如此,奴婢都据实以告了,王子可以让我把我家大人带回府了吗?」
第7章(2)
「阿依,你真的——全说了吗?」
她的笑容顿时僵住。
「不要试图愚弄我。」段颂宇斜倚在阶梯上,以单手撑着头,顺手撩起木显榕的一束黑发放在鼻尖轻闻,「就像你主子一直在做的一样。」
「奴婢不敢……」
「那还不老实的说?」
阿依皱起眉头,「王子,你到底想要知道些什么?」
「你认为呢?」坐直身子,段颂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所有人都告诉我她是个男人,包括你在内,有时连我自己都怀疑,毕竟她的能力与勇气确实强悍,可是真是如此吗?其实我要知道答案很简单,大可将她的衣服脱去,你认为我该这么做吗?」
阿依的脑袋轰的一声,立即猛磕头,「求王子恕罪!念在我家大人为你尽心尽力——」
「够了!」他不耐的打断她,「我说过,我没要杀她,不管她是否是顶替兄长而来,不管她是男是女,我都不会杀她。」
到了这个节骨眼,阿依即使半信半疑,却也只能选择相信,「好吧,就如同王子所猜测的,我家大人——确实是女儿身。」
一旁的白克力因为这话而整个吓傻。
开什么玩笑?今夜的刺激实在太多了,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木将军不是原来该来的木将军,而来的这个冒牌木将军还是个女人……
「反正怪来怪去都怪我家少爷!」阿依忍不住哭了出来,「要不是他爱上一个女奴,在前往净水沙洲前的数日抛下一切带着对方逃走,我家小姐也不用因为怕这件事替木家招来灾祸,而大胆的冒着欺君之罪来此!但这些年来不也证明了我家小姐做的并不比少爷逊色吗?而且她对王子真的是忠心一片,若是王子因此而降罪的话,就真是个猪狗不如的家伙!」
她连珠炮似的哭诉使寝宫戏剧化的沉默下来。
「你这丫头找死——」首先回神的白克力立刻伸出手,打算抓住阿依。
「住手。」段颂宇及时制止。
「可是王子,她大不敬!」
阿依也顾不得其他,迳自放声大哭,哭声之大,就连死人都可以从坟墓中爬起来。
躺在床上的木显榕动了一下,段颂宇立刻关心的凑上前,但是看见她的双眼依然紧闭后,失望的叹了口气,抚摸了下她苍白的脸颊。
「阿依,闭上你的嘴,别吵你家小姐。」
听到这话,阿依才火速止住哭声。
「我说过——」段颂宇淡淡的说,「若你据实以告,我会饶你一命,我一向说到做到。」
「阿依的小命不值钱,」她眼巴巴的看着他,晶亮的眼泪在她脸上奔流。「重要的是我家小姐。」
「放心吧,」段颂宇的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低下头,轻轻亲了下木显榕的脸颊。「我不杀她。」
他的举动让阿依瞬间看傻了眼,「王子——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他懒懒反问:「不成吗?」
「当然不成!」她激动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我家小姐还是个大闺女,若传出去,如何是好?」
段颂宇好笑的看着这个个性冲动的侍女,「那你就当你什么话都没说过,我不知道她是个女的就成了。」
「这……你简直是无赖!」
白克力的大手立刻又伸了过去,准备捉她治罪。
「放开她。」段颂宇摆了摆手,只觉好笑。
一得到自由,阿依怨怼的瞄了白克力一眼,才又看向他,「其实王子既然知道了一切,不如乾脆利用这次机会,叫我们家小姐回大都去吧。」
「回大都?」
「对啊!」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小姐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家,实在不应该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把女人宝贵的青春就这么消耗掉了,到时若是我家小姐真嫁不出去怎么办?」
「你忘了,还有我吗?」他的手轻抚过木显榕的手臂。
「你?可是你是——」突地,阿依硬生生的闭上嘴。
段颂宇冷冷的看她,「说下去。」
阿依激动的猛摇头,「奴婢还想要保住一条小命。」
「本王子说过,不管你说什么都保你不死,大不了再给你一个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那是什么?」
「就是不论你做什么事,只要拿出令牌,任何人都不能杀你。」
她一听,眼睛立刻迸出光亮,「我家小姐也能有一个吗?」
段颂宇忍不住一笑。看来木显榕的这个侍女不论发生任何情况,都会守护自己的主人,单凭这点,他就可以给她一些特权。
「可以。」
「这是王子说的喔!」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