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些时日的相处,他的傻气、他的率直、他每一个可爱逗趣的举动,都深深烙印在她不曾为他人进驻的心底深处,纠结出一团密不可分的情意。
她对他动了心,喜爱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也许是他太依赖她,她也太享受他的依赖,于是让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是有妻室的人,而她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等段名和可故找到药引归来,也就是两人分离的日子。
“妍姑娘,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等多久呢!原本指望泽儿给我送终,可你看看他现在这样子……唉!自个儿想想都心酸。”她忍不住难过了起来。
“夫人别尽往坏处想嘛!你是菩萨的弟子,吃斋念佛的,老天爷会保佑你长命百岁,活到你自己嫌腻了为止。”她才心酸好不好,为人作嫁好些年,却连自己都嫁不出去,该哭的人是她。
第一次觉得沮丧的叶妍欲哭无泪,心里明明搁着一个人,却不能让对方知道,还得打起精神强颜欢笑,安慰好命到无病呻吟的老人家。
深居简出的大夫人哪晓得她口中可怜的媳妇儿,其实是包藏祸心的红颜祸水,不仅心向着别人,还想害死她的独子。
可是口说无凭,她拿不出证据证明少夫人确有异心,除非她真再一次有举动想毒死自个儿的丈夫,否则任她说破嘴也难以取信于人,反而落个污蔑人的恶名。
“你就别逗我开心了,我还能不知道自个的身子骨吗?哪天佛祖来招我,不也去了。”人的生死不就那么一回事,两腿一伸,气没了,也就上了天当神仙。
“夫人,瞧你说的呢!真要把妍儿给吓着了,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二少爷傻归傻,可是添不了乱子,有我看着他,你不用担心。”他敢在她眼皮底下出事,那才该千刀万剐。
闻言,李夫人露出苦笑。“说句不怕得罪你的话,有你在我才抱不到孙子,泽儿他事事依着你,一步也不肯离开你,那他什么时候才能跟他媳妇圆房?”没在一起怎么生孩子,难不成要新媳妇抱颗蛋,假装有喜。
“呃!这个……不急嘛,等二少爷的病好了,你要几个孙子都成。”一说到床第事,未经人事的叶妍尴尬地红了脸蛋。
虽说她是为人作嫁的媒婆,也送过不少新人入洞房,可一提到闺房内的事,还是难掩羞色,没法大剌刺地谈论。
“你不急我急呀!瞧我这头发都白了大半,还有多少时问等泽儿回复以前的样子,也许他这辈子就这样了,再也好不了。”她可怜的儿,生了个病就傻了。
因为有心人的隐瞒,大夫人一直到今日此时,仍不知道亲儿是遭人下毒,还以为他是得了风寒,连日高烧不退,这才伤了脑子。
“不会好不了,名医段大夫已为他寻药去,不假时日,他便会带着药回来医治二少爷。”叶妍有些恼意,稍微扬高了音。
老和她针锋相对的李二少不可能一辈子当个傻子,而且他也不傻,只要找对大夫用对药,他一定能康复,不再受毒害。只是,她心里也很矛盾。以前的李承泽和现今的李承泽是同一个人,但是前者令她痛恨,厌恶地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老死不相往来,省得心烦。
而后者也一样令人心烦意乱,只不过她的心烦是出自在意,对他越来越深的依恋,讨厌的感受不见了,只剩下身不由己的爱意。
她怎么比她激动?大夫人被情绪波动的叶妍吓了一跳,手心按着胸口。“医得好是最好,可我总得做最坏的打算。”
“夫人……”
李夫人举起手一阻,要叶妍听她说下去。“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就是想抱抱孙子,我儿子这门亲事是你牵成的,你也想看他们有个美满的未来吧!”
“我……”她语滞了一下,内心挣扎万分,小小的酸气由胃袋里冒出。“看来夫人很中意少夫人这位媳妇。”
引狼入室,她识人不清,是她的错呀!
“无关中不中意,只要能生下我李家的孙子,我都会好好的疼她。”李家有了后,她才能了无遗憾。
“那你与少夫人相处过了吗?你觉得她的为人如何,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她语带暗示,想提醒大夫人多注意一下媳妇的言行举止。
“你媒合的对象我还有什么不放心,我信得过你,何况咱们也不好挑剔人家,她肯委身下嫁我那傻儿子,我感激都来不及,还计较什么。”
以前是儿子眼界高,他挑人,没一个看得上眼,终身大事一拖再拖,拖到虚长了二十六岁,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没个伴在身侧。
而今是人挑他,他没得拿乔了,只要对方不嫌他,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家,她就谢天谢地了,不敢有太多奢望。
心细的叶妍从她感伤的话语中听出一丝憾意。“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不是每个人都相得准,二少爷这亲事赶得急,难免有些疏失,赶着为你送媳妇却没来得及看她人品……”
她故意留个话尾,让大夫人接下文。
“哎!说起来也没什么不好,是我看她老是气血不足,一副没睡饱的样子,于是就叫她不用刻意起早问安,多睡一会儿……”只是没想到她日日睡到过午才起床,晨昏定省也免了,整天没见到人是常事,偶尔遇到了也爱理不理的扭过头,当做没瞧见她这个婆婆。
这些话她不好向外人明说,家丑不可外扬。
“……哎呀!别提这些小事了,我这就拜托妍姑娘,拉我那傻儿子一把,让他早点为我李家添个娃儿,夫妻和乐。”
“呃!这个……”她一径干笑,心里乱不舒服。
“你可别推辞,让我抱憾终身,至少先让他们住在一起,培养感情,夫妻分房而居,甚至住在不同院落,这象话吗?”妍姑娘若不出面说一声,这小两口何时才能传出好消息。
“好吧!夫人,我试试看,但你别抱太高的期望,我还不晓得二少爷会不会被我说动。”望着李夫人殷切的眼神,叶妍狠不下心拒绝。
“你一定行的,妍姑娘,我相信你。”凭她的口才,岂有不成之理。
一句“我相信你”,顿时压得叶妍喘不过气来,她神色一窒,笑不出来,抽痛的心窝一阵一阵泛出酸涩。
第十二章(2)
“相公!”
一声娇滴滴,媚到酥人筋骨的软音一唤,浑身一僵的李承泽像掉入结冰的湖中,顿时冷得牙关打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很想大声喝斥将她推开,但现下的情况,偏又无法移动半寸,怕露出马脚让一旁看好戏的聪慧女人看穿,只好正襟危坐地将目光放远,不敢轻举妄动,规规矩矩地恍若课堂上的学子,怕夫子责骂。
天晓得他为何得像块砧板上的肥猪肉,任人放肆地上下其手,还不能表现出厌恶的神情将人推开,喝令她离远些。
正襟危坐的李承泽偷偷看向一旁的女子,见她旁若无人的喝着热茶,吃着徐老爹的蒸藕糕,原本抿紧的唇扁成一直线,恼她的无动于衷。
“我说相公,你别一直闪呀闪的,人家长得不美吗?你怎么一直往边上移,看也不看我一眼。”真是傻子,美人儿投怀送抱还不知把握,一副她是要吃了他的妖怪似。
故意穿得清凉的姚霏霏衣襟微敞,露出诱人的雪嫩酥胸,纤指有意无意地扯着上衣,让若隐若现的春光尽入人眼。
谁知她越靠近,李承泽反而避得越远,原本是坐同张长椅的,他足下一动,换了另一张椅子,紧贴到一副事不关己的叶妍身旁,让她瞧了大感不悦。
“你……你别靠得太近,我听得见你说话,用不着一直往我身上蹭。”她美不美与他无关,他又不喜欢她。
“相公,人家好渴,你帮人家倒杯水嘛。”姚霏霏打的如意算盘是要假装茶杯没拿稳,泼了自个儿一身,看她身材毕露哪个男人不上钩呢。
可李承泽根本没听进她的话,看向叶妍的眼神特别柔和,他没替妻子倒茶,手一抬先替心仪的姑娘拭去嘴边的糕屑。
他这举动是出自对叶妍的喜爱,很自然的,也没想过有何不妥,平常他们就这样相处,她虽常常念他两句,可他依旧故我,不以为意。但是此情此景落在姚霏霏眼中,那可就很不是滋味了,放她一个大美人不理不睬,却在讨好姿色明显不如她的贴身侍女,将她置于何地。
何况她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夫妻间亲近亲近是天经地义的事,他避个什么劲,她肯委屈跟他在一起,可是他天大的福份。
“咱们夫妻俩总要说点体己话,不坐近点不就让外人听去了羞人的私密话。”她纤纤细指往他手背上一搭,撩拨地爬上他手臂。
仗势着美貌过人的她不相信有男人能抗拒得了她的美色,她故做娇羞的频送秋波,媚眼眨呀眨的要勾得他心荡神迷,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