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明天一早就一起回江南?”东方烈看着坐在对面的傅郁林,一脸错愕。
“嗯,今晚我们遇到来自江南的一位长辈,他说我爹娘近日身体微恙,我想他们一定是太担心我才会……”她羞红着脸,“所以,我想我们早点回去,告诉爹娘我不再怕爷了,也愿意将终身托付给爷,爹娘的身子肯定马上好。”
“就是,过去两年,老爷跟夫人都有陪小姐一起来,这回他们没跟来,是为了让爷跟小姐有多点时间培养感情,可偏偏小姐是他们的心头肉——”
“知道了,就这样吧。”他没耐性的打断杜凌玉,同样是念经,但他发现田福乐念的可顺耳多了,“很晚了,早点睡。”
“我先出去,小姐也许还有话想跟爷说呢。”杜凌玉连忙离开,还顺手将门给带上。
傅郁林脸儿一红,“那个,我想我们相识三年了,再过不久就要成为夫妻,我们是不是……应该要那个……我是说我天生较胆小……是不是该先……就是像你抱田姑娘——”
听到最后一句,他的黑眸倏地一眯。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那次看到你安慰她,也看爷抱着福乐,我……我从没跟男人有过肢体接触,所以、所以……”
他不等她说完,便突然将她拥入怀中,她的心怦怦狂跳,但他却发现自己的心跳依旧平稳,不像抱着田福乐时……
他抿紧了嘴唇,很快的放开她,“明天一早就要出门,早点睡。”
他没注意到傅郁林失望的神情,快步离去,却见到夏尔文站在庭园中,抬头望着星空。
“看什么?”东方烈也学着他望着满天星斗。
夏尔文摇摇头,若有所思的笑道:“也没什么,只是不习惯一个女人在把处子之身给了我之后,还一直哭着向我说谢谢……”他拍拍好友的肩膀,“你这里没好戏可看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东方烈不解的看着好友走回房间,他直觉的想去找田福乐,但找她做什么,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
不!理智已经回笼,他自始自终要娶的人是傅郁林,他怎么可以再碰田福乐?
晨曦乍现,田福乐在厨房里忙着,每送一道菜上桌,心跳就加快几分,但一连来回了几趟,谢颂等人都快用完早膳了,却还不见东方烈的身影。
等一下看到他,她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她跟他差点圆了房,可是他喜欢的人不是傅姑娘吗?为什么又会对她……昨夜想了一整晚,难以入眠,她以为他会再回来找她,还想着要不要拒绝他进房,但又想到绿荷——
好友爱得好勇敢,她想到东方烈昨晚也救了她,还有他为她和弟妹做的一切,那么多的恩情,她这辈子是还不了了,更何况,她爱他,要以身相许也是……一想到这里,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只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东方烈怎么还没来用膳,还是昨晚又晚睡了?
“福乐,福乐,快来啊!”陆映欣突然冲进厨房,揪住她的手臂就往外跑。
“什么事这么急?”
她三步并作两步,还差点跟不上箭步如飞的陆映欣。
但陆映欣哪有空解释,她一路将田福乐拉到山庄大门,这才指着那辆金碧辉煌的马车,喘着气儿道:“爷……爷要陪傅姑娘回江南去了,亲自向她爹娘提亲。”
真是的,喘死她老人家了。
田福乐脸色大变,顿时感到一阵晕眩,身子也晃了一下。
“怎么了?福乐丫头?”陆映欣急忙扶住她。
听到这声叫唤,坐在马车里的东方烈急忙拉开帘子,视线正好对上田福乐泪如雨下的小脸,他脸色一变,“怎么了?不舒服?我下车看——”
“不用了!”田福乐急忙挺直腰杆,“恭喜、恭喜爷,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这是喜极而泣的泪水,真的,你办到了。”她颤抖着声音,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东方烈的情绪复杂交缠,觉得胸口闷闷的,“福乐——”
“一路顺风,再见。”她连忙哈腰行礼就转身跑开,她的眼泪早已布满双颊。
傻瓜!田福乐你这个大傻瓜!
陆映欣追了上去,就看到她站在厨房,无声的流着泪。
“福乐丫头——”
田福乐慌乱的拭去泪水,挤出笑容,“对了,十二月是腊月,要煮腊八粥,我今天就熬一些,让大家可以祛除寒意、避避邪,我上街去买点食材。”
陆映欣替她感到难过,真的太不公平了,东方烈是瞎了吗?算了,人都走了!
近午时,田福乐就用八种不同的粟、米、豆、果等材料煮了一大锅子腊八粥。
“新创意?但福乐丫头丢下去的那一颗会不会太大了点?”
谢颂低声问,旁边的人也跟着猛点头。
是大啊,丢下去的可是冬瓜,好在,那一大锅水都还没沸腾,水溅了出来,弄湿了她的裙子,她仍面不改色,继续将整把青菜直接扔下锅。
“真大器!”谢颂又道,众人又频点头。
田福乐哪里是大器?她恍恍惚惚、迷迷糊糊的,手拿到什么就往锅里丢,最后,还拿起辣椒罐拼命往大锅里倒,拿着长锅铲拼命搅了搅后,又随手抓起一瓶胡椒罐,再继续往锅中倒,此时她的泪水开始也跟着溃堤。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原本拿着碗筷排队等候的人,也慢慢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纷纷闭上嘴。
最后只看到田福乐一个人蹲在火炉前,痛哭失声。
“田、田……福乐,心……境转变,只在一念之间,哭、哭出来就好了……呜呜呜……”她一直重复低喃。
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就连陆映欣、绿荷,也都难过得忍不住一起落泪。
第10章(1)
三天后,傅郁琳也落泪了。
下江南的马车不过才走了三天,东方烈的态度愈来愈淡漠,常常心不在焉的,有时还会看着她,喊出“田福乐”的名字。
原本要一路买聘礼南下提亲,但东方烈始终兴趣缺缺,现下,都已经三更了,一行人进住客栈准备要休息了,他却突然到她房里找她,跟她说他要回太白城,婚事也要再考虑。
“为什么?三年来爷倾心于我,没有娶妻纳妾,这次更为了我,听从一个奴婢的话改变自己,你就快得到我了,为什么现在要放弃?”傅郁琳无法接受,她歇斯底里的哭喊着。
为什么?好问题,因为他脑海里全是田福乐三天前在山庄门口,笑比哭还难看的泪脸,他对她有一股强烈而难以割舍的牵挂。
“是田福乐对不对?所以这几天,你想做什么,第一个喊的就是她的名字!”
傅郁琳泪如雨下,“她明明就没跟我们出来,为何你老是喊她,为什么就不喊我的名字?也不肯抱我或吻我,你不是很爱我吗?”难过让她忘了矜持,一古脑的问出积压已久的疑问。
东方烈拧着眉,看着拼命拭泪的傅郁琳,脑海中却浮现——
“谁是笨蛋,不然你说啊,干么非我不可?”
“夏尔文,你要四处拈花惹草,我无权干涉,但少打我的人的主意!”
“她怎么会无依无靠,她还有我!”
东方烈的黑眸渐渐变得深邃,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此时逐渐变得清晰。
想想,自从田福乐出现后,他的生活一直充斥着她的付出及爱,而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
天啊,他扯开一抹懊恼又自嘲的笑,他简直是个笨蛋!他怎么会如此愚蠢!
他突然认真的看向楚楚可怜的傅郁琳,“我必须跟你说声抱歉,我想是我搞错了,我一直以为你是我要等待的女人,但显然不是,再见!”
“不!不要走!”她突然抱住他,放声哭喊,“我不要!”
她其实早就看出他对田福乐的感情了,所以她才急着要他跟她回江南,她其实不想看到他们在一起。
“感情的事是无法勉强的,更何况,若不是田福乐,此时此刻的我,依然是以前那个令你惧怕的东方烈。”他深吸了一口长气,“我的改变是为了谁,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她缓缓的放开了手,神情惘然。
天空下起了皓皓白雪,寒风拂来,太白城的街道上,田福乐跟绿荷并肩走着,两人都穿着厚厚的外袍抵御着冬寒。
对她们来说,这是最伤心的一个冬天,东方烈走了,夏尔文也离开了,偏偏这两个人都很有心,还私下派人保护她们,毕竟两人的外貌太出色,又和沈宏有过冲突。
而她们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某天谢颂看到相拥而泣的两人,心里觉得不舍,忍不住说出来的——
“别哭了,夏少爷担心绿荷,爷担心福乐丫头跟小福娴,所以交代下来,只要你们外出,都得派人暗中保护你们,可见你们在他们心中也有一定的分量啊……”
就算这样,还是安慰不了两人受伤的心,绿荷还是好想夏尔文,田福乐还是一样抑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