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挺身替她说话?夏敏儿不由得偷看他一眼,这才发现他一脸冷峻。
谢元朗一向善于打圆场,虽然也不满两人在口头上占她便宜,但他还是笑笑的招呼着,「两位喝杯酒吧,生意的事,她也只是说着玩。」他看向她,「吃点东西吧。」
虽然点头,可她心里大大的不爽。当她是酒家女吗?
她突然低头,很快的吃了一堆东西到嘴巴后──
「唔!」大眼一瞪,她像被食物噎到似的,握拳拍着胸口。
谢元朗见状,连忙倒了杯茶水给她,她接过手,喝满口后,猛地抬头,「噗」的一声,口中的东西瞬间像道水柱喷了出来,正中目标,将来不及反应的两兄弟喷得满脸又是食物又是水的,好不狼狈。
「咳咳咳……对……对……不起……突然……想咳……喉咙痒痒的……一时忍不住就……」她眼眶泛红,吓得浑身直打颤,那模样说有多害怕就有多害怕。
仇胤康深邃黑眸看着惊惧非常的她,豆大的泪珠还一滴滴的滚落,他的心竟因此揪成一团,他想也没想的便要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安慰,但沅氏兄弟早他一步,己快速挤到她的左右两边。
「没关系,没关系,妳别怕啊……我们没生气啊。」
「是啊,是啊,我们去梳洗一下就没事了。」
两兄弟你一言我一句,瞧她成了泪美人,急着争相安抚。没办法,美人总是比较吃香,要是丑女,不狠揍几下怎么成?
谢元朗倒是看出有人快撑不住笑意。多么可爱的女人!他对她的感情又沉沦了一分。他敛下眼,掩饰眸中的笑意后,很快的起身,招呼两兄弟跟他到下一层楼的房间去梳洗更衣。
宴客厅堂里,几名丫环连忙整理一桌子的狼藉,夏敏儿向几人说了声「麻烦」后,就拔腿奔出至外面的露天亭台,双手趴在环形椅上,身形抖动。
仇胤康连忙跟着跑出来,本以为她人不舒服,或是痛哭出声,但在靠近她时,竟然听到她憋住笑意的抑制声。
他脸色一变,「妳是故意的!」
该死的,害他差点跟着要出声安抚她,更想拥抱她──老天,连他也被她的演技给蒙蔽了!
夏敏儿再也忍不住抬起泪涟涟的双眸,抱着肚子狂笑,「我是啊,谁教他们嘴巴不干净,我是日行一善的替他们洗洗肮脏的嘴脸耶!」
他不语的看着她。此刻这是什么样的心情?刚刚她哭,他就揪心,现在她笑,他竟然想笑?曾几何时,她竟能主宰他的情绪了?!
「妳不怕他们生气?」
「又怎样?你在啊。」她想也没想的就回道。
仇胤康怔怔的看着她,有一种莫名的喜悦涌上心坎。这真的太奇怪了!
她也觉得好纳闷,那三个字怎么说得那么顺口?!但仔细回想,他在,她的确就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可这怎么对?他也算强吻了她,为什么还……
四目忘情对视,她有疑惑,他也有……
第6章(2)
「不错嘛,看来你们有机会再结情缘哦!彼此眼中只有对方,看不到别人。」
谢元朗的声音突然响起,但他的口气有着酸味,喉中也尝到酸味,但急着移开视线的仇胤康跟夏敏儿,因为慌乱的心绪,都没有发现。
「你少胡说了!」她粉脸莫名一红,、心却突然失速的狂跳起来,忍不住狠狠的瞪他一眼,但这一看,却发现这两个高大英挺的男人站在一起着实出色,一个俊伟非凡,一个斯文温柔,都是人中之龙。
「身为胤康的好友,从你们刚刚的四目胶着看来,也许妳还有机会跟他一生恩爱到老呢。」谢元朗头一回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这么虚伪,他明明嫉妒两人刚刚的凝眸相望,居然可以微笑说着反话。
「你这是祝福吗?」夏敏儿挑眉问。
「当然!」说是这样说,但他的心却刺了一下。
「拜托!我跟你的仇没结那么深吧?你少诅咒我了!」
这是诅咒?!谢元朗惊愕的看着她,但下一秒,笑意浮上眼眸。这个答案真的愉悦了他,刚刚卡在喉间的酸涩苦闷瞬间全由甜味取代。
但相对的,另一个的感觉就很差了。跟他再续前缘叫诅咒?!仇胤康的表情可是瞬间冒火,「当初妳死缠不休,甚至化成厉鬼向奶奶索命的威吓言语都敢说,为的不就是想跟我继续当夫妻,现在竟──」
「那是还没有看透嘛!」夏敏儿答得可干脆了,再抬头看着天空,「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每个生命终会找到它的出口,重见光明。」
好有深度的一席话啊!谢元朗简直想大声为她喝采。
仇胤康难以置信的看着仰望朗朗晴空的她。若非亲耳听到,他真的无法想象从她的嘴里能吐出这样励志且豁然的一席话来。
而他又是怎么了?
此刻,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的她,整个人都是发亮的,包括那一双熠熠发光的瞳眸、凝脂白嫩的雪肌、红滟微扬的樱唇……她美得不可思议,美得竟令他无法移开目光,令他心中的怒火竟在瞬间不见踪影?!
好美丽的蔚蓝晴空啊!夏敏儿粲然一笑。是啊,人生处处无不是好风景,一切全在于心境吧!她突然觉得自己全身充满了能量,老天爷要她存活在这个时代,一定是有其生命蕴含的某种意义吧!
决定了,她要以更美好的形象好好的活在这个时代,若是哪一天一觉醒来,她回到了二十一世纪,才不虚此行,不留遗憾!
「对!加油!」
一想到激昂处,她快乐的振臂疾呼,没想到,龙船突然来个转弯,她整个人一晃,倒退三步,差点就要晃出船外去,下一瞬间,两个动作迅速的身影同时向前,好巧不巧,仇胤康跟谢元朗各自揪住了她的左右手臂,及时稳住了她。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浓眉各自一蹙,仇胤康面色紧绷,眼神极冷,谢元朗则无畏的直视。好好的气氛突然变得凝滞而古怪,就连居中的夏敏儿也莫名的不自在起来。
「呃,谢谢。怎么回事?怎么船身动了那么一下?」
尴尬的她,连忙抽回两个男人似乎都不愿放开的宽厚大手,快快的走到船缘,假装看了看运河周遭,这才发现这一段运河有好多工人。
「这一段运河正在进行修筑,不能再往前,所以,必须回转。」仇胤康淡淡的解释。
谢元朗则再详加说明,「是啊,朝廷将连接淮江与长江的邗沟旧渠做拓宽取直的工程,由于修建工程不小,影响运河周边商家生意,不少店都关门,甚至准备贩屋,另找住处。」
难怪!她明白的点点头,可一回头,才发现两个男人炯炯的目光还在对视。
「呃,我想先下船了。」
头一回,夏敏儿发现自己竟然是个胆小鬼。更离谱的是,她根本没弄懂发生什么事,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处在那种快要令人窒息的氛围里而己。
想当然耳,夏敏儿想象男人一样交际做生意的念头是打消了,搭船的兴致也没了,早在沅氏兄弟梳洗好之前,她就搭小船闪人,让两个男人去负责解释。
「解释?;胤康一句『她还是我儿子的母亲』,沅氏兄弟便听懂了妳还是归他管的,也就不好再问妳的事。不过,他不是不认涛儿,为什么这么说?」
「天知道呢!」
这两句话是隔天谢元朗跟她的对话。但她比较想知道的是在她下船后,这两个好朋友还在继续大眼瞪小眼?或是谈了什么?
即使她旁敲侧击,谢元朗也只是说,沅氏兄弟己上到亭台,所以,他们这对好朋友也没有再独处,显然并不想谈。
事实上,一股暗潮汹涌的激流己在他们之间流窜,但在理性与自制力下,两人为了不破坏多年情谊,都刻意避谈。
一连好几天,仇胤康都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她听谢元朗说,他在查恶钱一事己有点眉目,所以,亲赴他县去处理。
「恶钱?」在进一步了解之后,夏敏儿才明白原来在古代就有伪钞集团。「只是,这不是官府的事吗?」莫名的,她怎么替那个臭家伙担心起来?
「官府是在办啊,只是走的是拖字诀,真要揪出罪犯,不知要拖上几年。」
没想到古代的府衙也是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敷衍态度在办事!难怪她看的中国历史书里,总有不少行侠仗义的侠、盗或义贼。
不管如何,她的日子过得太悠闲了,每天跟涛儿玩耍、到集中安置难民的屋舍去走一走,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就这样了吗?她在古代的日子就这么过?
夏敏儿边想边用汤匙喂涛儿吃她熬的咸粥,一边看着金园里到处开满的一朵朵像玉盘似的白花。
小羽说那叫琼花,再对照江都的地理位置后,她强烈怀疑自己身在扬州,而这种白花应该就是李白诗中所云「烟花三月下扬州」的烟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