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阿尔梅里亚在外已债台高筑,手边可用的钱财并不多,所以他更迫切地想得到传家宝,好解决无底洞般的债务,和再一次挥霍过日。
“价值连城的宝石究竟在谁的手中呢?”或者说哪个女人?
神色疲惫的奥特挂上电话,倒头往百万缇花沙发一躺,他揉了揉酸痛不已的太阳穴,明显的烦恼写在两眉之间,愁眉不展。
根据他姑姑的说法,当年菲尼特伯父馈赠的举动是有漏洞可钻,因为福诺克斯亲王曾和友人做了个指腹为婚的约定,只要娶了那女孩,便可拿回传家宝,并可取得福诺克斯领地以及亲王头衔。
现在令他困扰的是,要怎么找到那人?
还有,就算真找着了,他真能依照姑姑的方式,不管有没有感情基础,先将人娶到手再说,以后的事以后再处理?说真的,他非常羡慕父母始终只有对方的深挚情感,他也一直在寻觅中,希望令他心口缠满千丝万缕的人儿能早一日出现。蓦地,一双老眯着眼瞧人的丹凤眼钻进他紊乱的思绪中,莫名地,焦躁的心情获得平静。
“……怎会是她?她是我的学生。”他失笑的自嘲,打开电视机,让吵杂的声音掩去心底的回音。
台湾的有线电视节目共有一百多台,有综艺、有娱乐、有戏剧、有电影台,甚至是宗教台,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满足各族群的欲望。
奥特拿着遥控器随意转台,他转到某个新闻节目,上面转述某杂志社大篇幅的报导,指出红线村内的月老庙,有关恋爱失物招领处的种种传奇。
咦!红线村,不就在这附近?
大概又是捕风捉影的地方传说,藉以突显神明的法力无边,不值得一哂。正要转台,摄影机镜头转向失物招领处柜台取景,似曾相识的对象冷不防跳入眼里,奥特的背脊忽地挺直,棕眸由浅转深。
“哎呀!你们不要再照了,这是我的东西啦!不是失物,是小朋友拿来玩的,你们照别的,那个珍珠耳环比较值钱。”一只沾着泥巴的手出现在镜头里,倏地拿走周边镶着镂空花纹、中间有颗褐蓝色石头的饰品,快步走出有烟熏痕迹的庙口。
虽然没照到正面,只有背着光的侧面,但奥特一眼就瞧出那人是谁,晃来晃去的马尾上系的发带,正是被某个恶作剧的学生剪成两半的领带。
他的领带。
“原来是她呀!”
奥特紧绷的情绪忽地放松,露出一抹连他都意外的愉快笑容,他喝着地道的乌龙茶,让深厚的气味在口腔中回甘。
片刻后,电视机的声音没了,他缓缓起身,不疾不徐地穿上羊毛西装外套,准备外出。
说真的,他迫不及待想看看那女孩的表情,不知是奚落,或是嘲笑,总之绝不会是好脸色,他太期待和她过过招,享受她的伶牙俐齿。而在这时候,两条街外的两层楼住家正冒出浓浓黑烟,街坊邻居以为失火了,差点提水桶要灭火,谁知……
“小姐,你也拜托一下,在屋里做实验,你想炸死谁呀!”天哪!人若蠢过头,还有什么形容词好用。
“我……我以为不难嘛!以前看你在做时十分顺手,简单得有如探囊取物。”谁知道结果竟有如天壤之别,困难重重。
灰头土脸的郑香琪猛挥着手,脸上、手上、衣服上满是浓烟留下的灰渍,她边咳边打开窗户,企图让烟雾快点散去。
“我是天才耶!天生是来劳碌的,你干么跟我比,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郑爸、郑妈交代。”她万死难辞其咎,一辈子内疚。
“我是想……咳!咳!帮你……你每天都忙得不见踪影。”她是好意,想让好友多点休息的时间。
“所以你看到桌上放着理工系委托我做的实验,好在月底交差的功课,你心想不难,自己先试试?”欲哭无泪的杜立薇没好气的横睨一眼,某个自知羞愧的人缩成一团肉球。
“那是……呵呵……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做点‘运动’也好。”无聊嘛!一下课没处去,她又不想整天抱着电视不放。
“是啦!闲着找死,然后家具也太老旧了,顺便换一组新的,显示你家的财力雄厚。”有钱也不能太浪费,富不过三代。
相交甚笃的两个好朋友所住的房子,正是宠女儿的郑爸怕她遇到坏房东被欺负,所以便在大学附近买下屋龄近二十年的老房子加以整修,让她们方便来往学校和住家。
虽然郑家的用意是让能干精明的杜立薇和女儿做伴,不收房租,只要看好她别让她出事,可是怕欠下太多人情债无力偿还的杜立薇仍执意交租金。
人穷志不穷,不可以白占好心人便宜,郑家一家人对她相当照顾,这几年一路走来若非有他们的帮助,她的日子不可能过得这么顺遂。
知恩要图报,不能得寸进尺,把别人对你的好视为理所当然,人若越来越贪心,失去的反而更多,身为孤儿的她更能体会人间冷暖。
“哎唷!别再提我做的蠢事了,我刚在电视上看到你了耶!”真酷,她一点也不慌张,换成是她早紧张得同手同脚。
那才真蠢,居然跑进人家的镜头里,“少顾左右而言他,只有背影哪看得清楚,你以后不许再碰我的生财工具。”
量杯、玻璃皿、试管全都要钱耶!她拚命钻钱可不是为了做实验失败用的。
“好啦、好啦!不碰就不碰,不过你到底去拿回什么,画面上只看见你的手一伸,东西就不见了。”真叫人好奇。
杜立薇很无奈的拉出挂在胸口的小坠子。“不就是它。”
“咦——这不是你从小戴在身上,宣称是你爸妈遗物的饰品。”又脏又旧,不值什么钱但具有纪念意义,她一直舍不得扔掉。
肩一耸,她仰头倒了一口矿泉水。“谁晓得,打我有记忆就在身边了,反正不占空间就戴着。”
原本她没打算拿回来,搁着就搁着吧!红线村的治安听说不错,村民们非常守法,没人敢动失物招领处的物品,除非是正主儿来取回。月老庙是村子里的信仰中心,他们相信老天爷是长眼睛的,不敢乱动神明替人保管的物品。可是那一天她刚好要去村长家帮他孙子上课,正巧路过月老庙,也不知是什么拉住她,忽然心血来潮,想去庙里上上香祈求平安。
好死不死地,她才拿起香一拜,眼角就瞄到电视台一位工作人员手脚不干净,居然将手伸向看起来很贵的珍珠耳环。
不能说见义勇为,只是无法忍受别人偷鸡摸狗的行为,所以她才先一步伸出手,以行动来吓阻那个人的妄为,不让他顺手摸羊。
才放了一个礼拜而已,又回到她手中,真不知是天意,还是父母仍挂念着她,怕她一个人太寂寞,默默地守护她。
“眯眯眼宝贝……啊!别瞪、别瞪,我喊错了嘛!我是想说这东西已跟了你十几年,说不定真是什么宝物,改天我们请人鉴定鉴定。”人家说有灵性的东西会跟着主人?她才会这么聪明。
杜立薇由鼻孔发出嗤笑声。“大白天别作梦,人要脚踏实地,不然我何必一天到晚拚命赚钱,直接坐在家里等钱从天花板掉下来。”
一说到天花板,她抬头一看,顿时有哭笑不得的感觉,郑爸特意请人装满的海洋风,现在成了战争过后的焦土,一片乌黑惨淡。
“喂!你很杀风景耶!老是太实际,满口钱钱钱的,没有一点少女情怀总是诗的浪漫,我看你呀!这辈子没救了,只能抱着钱坑终老一生……”赚钱是为了花钱,她倒是钱的奴隶,只赚不花。
听着喋喋不休的牢骚,充耳不闻的杜立薇专心收拾惨局。
这时,门铃声突然响起,两人同时一讶,自从住在这儿,门铃从未响过,她们一直都以为那是虚设的,不具任何功能。
互视了一眼,不想整理的郑香琪便丢下手中的脏抹布,抱持着狐疑心态,想去看看是谁会来拜访单身女子的香闺……
呃,好吧!是象房,乌漆抹黑的爆炸现场。
她这一开门,许久不见回转,门口处传来清脆短促的笑声,刚倒完一桶满是黑色的污水,杜立薇揉揉发酸的腰杆,不解好友到底跟谁聊得起劲。是国贸科的眼镜男?还是那个自称小开的篮球队长?或是三天两头在教室前站岗的痴心男孩?
外表妩媚的郑香琪有一大票追求者,抱着好玩的心态,她向来来者不拒,只要对方表现十足的诚意,通常她都乐于与之交往。
没结婚前什么都要先试试,不给别人机会,自己怎么会有机会找到真爱——郑香琪的座右铭。
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难怪郑爸、郑妈担心得头发都快白了,就怕她哪天挺着大肚,哭着说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