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是那个瓮中鳖……她用膝盖也猜得到,可是她为什么就是被吃定了呢?
孙上陇没有说他要离开几天,也没说几时回来,很潇洒的把虎儿扔给她,屁股拍拍走了。
被这对父子弄得心烦意乱的她直到很久以后才忽然想起,她姑娘家钦,未出阁的那种,刚刚,她居然当着他的脸刷起牙、洗起脸来,没有一点别扭,她……到底还要不要活?以后拿什么脸出去见人啊?
不过,好像都晚了!
孙上陇并没有离开多久,一天来回。
他出去做什么,他没说,申浣浣自然也不会问。他只是到镇上吩咐下边人一些事。一些他急需要知道,然后要彻查的事。他不是那种打不还手的人,浣儿是他的心头肉,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不管过去多少年都不是问题,就算已经埋土三尺,他也会叫人挖出来的。
他一点都不客气的向闻人纣要了一个院落,无须豪华精致,只要靠近申浣浣的小屋就好。
他打算长住吗?
显然是。
孙崇虎对这样的安排非常满意,这样不管他要找爹还是娘都无比方便。
真要说不满意的人,只有申浣浣一个。
都说她不是虎儿的娘了,这个人都不听人说话的吗?
看着虎儿那股兴奋劲,她也只能随他去了。
至于每天每天都会看到孙上陇,她也习惯成自然,不会惊讶了。
「咦,虎儿呢?」通常一早就会来黏住她的小鬼,今天一早却没看到人。
「牛厩里生了小牛,牛师傅把他带过去了。」孙上陇青衣广袖,衣襟堆绣金丝花边,淡定依然。农场绝对是小孩的乐园,也没几天工夫,虎儿就跟庄子里的人混得斓熟,一下有人带他去骑小马,一下去抓泥鳅,一下挖地薯,哪还有半点以前小小贵公子的模样,一到晚上回来不是泥就是污,可是两颊的红润越来越明显,饭量越来越大,申浣浣只好放任他去了。
「你家里靠什么营生的?」少了虎儿这润滑剂,孙上陇又跟得紧,她没事找话说。
「我本来在京中有些职务,几年前辞官返乡,家中有几分薄产,目前靠这些生活。」他说得轻描淡写。毕竟他总不能说,新皇把衮州给了他,封地三千里,他并不愁吃穿。
「辞官返乡?我以为只有那种白发苍苍、牙齿动摇的老人家,才会想要回家养老呢。」两人没有目的的沿着庄子周围的栅栏闲逛,孙上陇始终距离她半步远。
「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有虎儿要养,还要找虎儿的娘。」
「找虎儿的娘?你是怎么把她弄丢的?」
「这说来话长。」她不那么排斥他了,有说有笑、有应有答,这算是好的开始。
苦笑掠过他的唇角。「故事太长就不用说了。」
「我有很多时间,妳想知道什么我都说。」以前是他的时间太少,现在他有空了却换成她不想听。
「你跟我说了也没用,我又不能帮你找到虎儿的娘,不过你一个男人带着孩子,的确不容易。」这么说有点不近人情,但是说了她也真的帮不上忙,又何必浪费唇舌。
「虎儿是个乖孩子,很少给我惹麻烦,从小很少哭,小小年纪便会自己打理自己。」
「有你这么优秀的爹,他也不差。」
「妳真这样认为?」他脸上有丝被赞美的满足。
「我是在夸奖虎儿不是你……哈哈……」 她平常在农场里悠转着,偶尔当个下手,日子优游。农场边边的大水沟是用来给牲畜们饮水的来源,高处架了让人通过的木桥,没等申浣浣带着他绕过去,孙上陇十指紧扣的握住她,然后轻轻一带,两人如流云越过了那沟。
「哗,好好玩。」
似乎不管她长到了几岁,那孩子气总还在。
看见她笑,他面上也跟着浮上浅笑。
「你可以把冷水变热水,又会轻功,说一下,你是不是也跟江湖的人很熟?」
她忘了自己的手还在人家的大掌里,兴奋得说得比手画脚。
「能让妳高兴,我可以什么都是。」他不想放开她的手。
她的手跟以前一样,并不特别柔软,也不细致,但柔韧丰润,那是一双肯劳动的手,可以的话,他不要放开。
不过她还是发现了。她像甩麻翻一样的想甩掉他。他到底要握到什么时候啊?不过,一对上他的视线,她本来一肚子骂人的话凭空不见了。
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哀伤?再仔细看,惆怅、懊悔……许多她没办法明白的情绪,纷飞过他的那双大又好看的虎目。
有什么不明的感情在她胸腔里酝酿着,酸酸的,说不出的涩意。
她安静了下来。
好吧,看在他刚才的好意,她的手就借他牵一下好了。
「说好了,只借你一下。」讨厌,她干么心软?
孙上陇笑出了白牙。
第8章(2)
可申浣浣下这决定的时候,当然没料到他这一牵便是一整天。
「我再也不会让妳感觉到一点孤独。」
他这么说。
除了教导虎儿兵法布阵外,孙上陇把所有的时间都拿来陪申浣浣。陪她铲牛大便,陪她刷洗栏杆,陪她去河里摸虾,陪她挤牛奶,就连熬药粥让她滋补身体,他都参了一脚。
他怎么看都不像那种肯下厨的男人。
申浣浣当然不知道这药单可是司徒云润开的,飞鸽传过来后,孙上陇又给施幼青看过?删除加减,转了好几手才熬成补品进到她嘴里的。
他发现和她一起做事都很有趣。
他很少陪她做过什么,以前总是忙着军务,忙着突发状况,调解兵士的问题,忙着捍卫国土,从东境打到西边,从春天到冬天,无止境的忙碌。
他甚至很少去想到她的心情。
他得到的都是她的付出。
但是现在,他陪她吃了粽子,烤了月饼,还吃了汤圆,然后摘了院子里的如美人簪在她的耳鬓上。这就是花前月下吗?申浣浣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么圆满过。天上的北斗七星亮得让人舍不得眨眼。
「这种生活要是可以过一辈子多好。」 她赞叹,人软软的瘫在草皮上,一旁睡着野累了的虎儿。
「可以的,妳想,我都陪妳。」孙上陇看着她的眼睛,瞬也不瞬。
她被他彷佛能透视人心的目光这么一瞧,不禁浑身微微一震,「如果我要天上的星星呢?」
「我知道有座山叫无垠,听说它是世间最靠近天的山峰,妳想要,我去摘。」
这简直是傻话呵。
申院洗去掩他的嘴,她的心负担不起这样的细致温柔,她奉上了自己的唇。
人心肉做,将近一年的时间被如此呵护,她要是不被感动就真的不是人了。
孙上陇又喜又惊。
她的味道和记忆中一样,软软的唇,馥郁的滑嫩,甜甜的,香香的。
有种不真实的幸福感涌上申浣浣心头……她曾经也拥有过这样的幸福吧?闭上眼就能想起他掌心的温度和唇边的气息。以前她忘了,可是如今她确定自己是爱着这男人的。
「和我一道回衮州去好吗?」着迷在她清丽剔透的笑靥里,他笑得缠绵。
「那里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好?」
「妳要是去了会爱上那里的,青山绿水,风土人情,一草一木。」
这几年她就在庄子里打转,什么地方都没去过,想想,人嘛,出去长长见识也好。
她爽快的答应点头。
孙上陇显然没预期到她的干脆,怔了那么一下,他霍地抱住她,声音里充满被冲昏头的喜悦。
「那里有好多人等着想见妳。」
「叹,先说好,我可不是猴子,不是拿来耍猴戏的。」怎么听起来像是要见家人那么慎重?
「献宝也不成吗?」
「你已经有个小宝贝了还不够啊?」她指着被衣裳包成蛹的虎儿。「先说好,我只是纯粹去作客,其它都不管喔。」
「妳是我另外一个重要的心肝宝贝。」
「说这种话可是要负责的,你不会每个女人都喊宝贝吧?」
「我没有别的女人,这辈子就只有妳一个。」
「听起来怎么好像你很吃亏的样子?」
「妳忘记我可是被妳强去的,我的贞操妳要负责,所以我哪敢有别的女人?」
他说得似假还真,但这种事怎么对证啊?!
申浣浣听得一头雾水,最后一拳打过去,「最好是这样啦"」
听说要回衮州,孙崇虎乐得跟什么似的,整天就在他娘脚边打转,喜得见牙不见眼,一直到出发那一刻,才在他爹的制止下停止了狂喜的行为。出远门,该打点的事不少,孙上陇却只吩咐申浣浣,随身带几件换洗的衣物就好,其它都不用她操心。他准备了一辆舒适的大马车,外表无奇,里面却应有尽有,夹层里吃喝玩乐的细杂什物一样不少,滇红软榻可长可短,只要她累了随时可以休憩,也不过几天工夫,他就能弄出这样的大车来,真可以说神通广大了。
直到要出发的这天,申浣浣才看见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