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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页

 

  “你们领就好。”邢拓磊按下电梯,胸口满是急躁。“Shit!”他愤踹墙壁,发出好大声响。“他妈的楼下到底在干么?!”

  “老、老大……”天!曾几何时见过老大在外人面前这副样子?

  邢拓磊掏出手机,焦躁地开始拨号,结果电梯来了,他只得收线。离去之际,他瞥了下属一眼。

  “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你们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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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往楼下停车场的路上,他拚死拨打电话。“给我接——”

  很好,电话转入语音信箱,他的脸色又沉了一分。

  坐入车内,他看看时间,晚上八点,也许,她人还在公司……

  他改拨卡尔莉总公司电话,转分机,在一阵电子音后有人接起。“喂?”

  “品仪——”

  对方愣了下。“不好意思,您要找袁经理吗?她不在喔。”

  “不在?她下班了吗?”

  “呃……”对方迟疑了半晌,才道:“袁经理这阵子休假,暂时不会进公司,您有事的话,要不要改拨她手机?”

  休假?在这个时机?

  邢拓磊内心涌上疑云,挂上电话,驶动车子,一股不好预感驱使他直奔袁品仪住处。

  一路上,他不忘继续拨打手机,但次次转入语音信箱,毫无回音,改拨她室内电话,传来的却是冰冷而机械化的留言讯息。

  “您好,我是袁品仪,我现在不在家,有事请留言……”

  “品仪,是我。我知道企划的事了,你在家吗?你不要不接电话,我——”

  该死!他声音哑得一塌糊涂,不敢置信自己也会有如此低声下气的一天。

  绿灯转红,邢拓磊挂上电话,满是对自己的懊恼。他竟然误会了她!甚至气她不讲,问题是这件事要她如何说起?他正是那个让她无法倾诉的人!

  而他竟还在那儿骄傲,看着这一切的她,又是怎样的心情?

  袁品仪住的公寓没管理员,二楼设有私人修改室,为此总是门户大开,但今天大门深锁,他只好按下对讲机,却没人回应。很好,他再按一次,结果也是一样。她出去了?

  “品仪?你在家吗?你到底在不在……”

  答录机内一直无人回应,一种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给抽干了的恐惧自心底浮上,想起她曾冰冷而绝望地说:“所以……就这样吧。”这样指的是什么?是打算……分手?

  倏然浮现的两个字令邢拓磊一阵悚然。那天他过于生气,索性任她独自一人带着孤寂的背影离去。为什么他不能再多一点耐心?也许追上了,抱抱她,给予一些贴心安慰,她会说出来……

  不,她不会说的。

  邢拓磊颓然坐在公寓门前的台阶,汗水自脸庞滴落,他只觉得冷。

  他们太了解彼此,他们重视工作、热爱工作,为此付出了诸多心力,她爱他,怎可能舍得让他尝受那种一切努力化为乌有的痛?

  因为,她正领略了那些。

  “袁品仪……你太可恶!”现在是怎样?她以为这是他要的吗?“自以为是的施舍我不屑!”

  邢拓磊大喊,惹来路人注意,可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一切能让他在乎,除了她。

  他在她家楼下等了一晚,她没回来,也没消息。最后,他只得回家。

  他拖着脚步,打开大门后看见镜中那张男人的脸,狼狈、憔悴、无神……他认不出那是谁,但已无所谓。

  他丢下西装外套,倒在沙发上,却在这时看见电话答录机的灯号正闪烁着,他阴暗的眸霍地一亮,冲上去打开,那个让他挂心了一晚上的女人声音,便悠悠晃荡在这屋内……

  “恭喜你企划成功,我输了。”

  而这,就是全部。

  邢拓磊像中了邪,播放了一遍又一遍,随着她扼杀了所有感情而无起伏的语句。她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逼自己说出这句话?

  他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他只知道,失去了她,他的心像是空了一块,再补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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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品仪去了日本。

  趁着半年来难得的空档,她回到东京与日本“卡尔莉”的同事们见面叙旧。

  他们都不知道在台湾发生了什么,只以为她一定能在那儿活跃。“你一定没问题对吧?我们都很看好你的表现喔!”

  对于往日同事的期待,袁品仪只能脸上强笑,说不出任何会令他们失望的话——不,是她自己害怕,她害怕……再让人失望。

  她在东京的朋友家住了一个星期,然后转乘电车,来到箱根,订的是当初她跟邢拓磊相遇的旅馆。那儿雅致的古朴风情令她怀念。

  袁品仪换上浴衣,来到温泉,在热水的安抚下,她感觉自己僵硬许久的肢体终于舒服许多。

  她真的累了。

  所以,她利用这一段假期,决心来到日本——这个她生活了三年的国家,想重新找回一开始踏上这块土地的心情。那时的她,二十六岁,刚进卡尔莉不过两年,抱着对陌生环境的些许胆怯及跃跃欲试,不论遇到怎样的失败都能跌倒再爬起,但如今……

  她摇头,无奈苦笑。唉,真是不年轻了……

  袁品仪抬头望月,泡得太久,脑子有些晕沉,她走出温泉。上次这样看月亮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好像是那天两人一块去九份,邢拓磊强而有力的臂膀拥着她,两人在平日没其他客人的茶馆内偎坐,瞅着窗下一片夜景,古街深沉,呈现一种宜人的阒静,而他,当时又说了些什么?

  “很久以前,我在一间公司当业务,受气的时候总会跑到这儿来,从晚上坐到清晨,看天色由夜转亮,露出曙光,就会想人生不就是这样?不论再黑的夜总有迎接白昼的时候,况且不也正因夜晚的存在,才衬托了这些灯火的灿烂?”

  她听了,真心为他这番豁达的论述感到佩服。“好吧,我幼稚,我沮丧的时候总会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不想面对这个世界,也不想别人看到糟糕的我。我曾有一次案子失败,躲在办公桌下反省,结果太累了睡着,隔天同事来被吓到,还以为我疯了。”

  他掀唇,开始唱起:“我想是偶尔难免沮丧,想离开、想躲起来。心里的期待,总是填不满。我看着山下千万的窗,谁不曾感到失望?就算会彷徨,也还要去闯。”

  她真喜欢听他唱歌,唱出她的内心感受。她贴上他,悠悠想起那一段在日本闯荡的日子。

  “你在台湾也许很难想像,但在日本,三天两头住在公司真的是常态,而且纸箱其实还挺温暖的……”

  “你知道荷兰有一间设计公司出了一套寝具,就长得跟纸箱一模一样,据说是为了提高世人对无家可归者的关怀而特制的。我觉得太有意思,就隔海买了一组,看你这么意犹未尽,我应该送你回味……不过放心好了,那可是百分之百纯棉制的。”

  “我才没意犹未尽咧!”她白他一眼。“礼尚往来,我也可以送你一套真正的纸箱,而且放心好了,那都是百分之百纯天然纸浆制造,不含漂白剂喔!”

  “好啊!反正到时候,有人睡在纸箱上不要喊痛就好了。”

  “咦?那个倒楣鬼是谁啊?该不会是我吧?”她装傻。“本小姐娇贵,非席梦思不睡呦!”

  “那个倒楣鬼啊,近在眼前——”他动手掐她,掐得她笑骂求饶。

  渐渐地,他本来轻捏她纤颈的手逐渐转化成了一种暖味的抚触,极有男人味的五官令她心脏一阵鼓动,怦怦怦地,像是回到幼时,那种跟初恋情人一块儿牵牵小手、同吃一碗冰的甜蜜心情,缤纷灿烂。

  他开始吻她,吻得热烈,一手托着她的脸,另一手霸在她纤细腰间,一个使力便将她扯入怀中。

  袁品仪敛上眼,黑暗中,仿佛看见一片星海,闪亮耀眼,而他身上的热度,让她在九份的夜晚,不感寒冷。

  这个男人,光一个吻,就已彻底征服了她。

  “好啦,如果买不起席梦思的话,写着席梦思的纸箱也可以。”

  邢拓磊俊目一亮,笑着任她偎靠自己。她说她沮丧的时候会把自己藏在桌子底下,孤单地逃亡,他想着那个画面,心疼、不舍,不禁加重了手臂的力道。

  “下一次,遇到那种不开心的事,你可以到我这里来。”

  他给她温暖。

  袁品仪窝在他胸怀,因他这句话而热了眸。没有人是天生坚强的,包含她。她闭上眼,感觉自己融化了,化在这男人惊人的热度之下,他没给她任何不切实际的浪漫承诺,只是告诉她,在她最脆弱最狼狈最不堪一击的时候,有他……

  他会是她的避风港。

  只是这一刻,那些记忆仿佛上辈子的事,他没告诉她,倘若她的失落是因他而起,她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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