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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能够参透她?

  三个月……是不是有点短呢?

  在他和祖母一起生活后,渐渐重拾自信,有一段时间甚至是太有自信了,认为自己有的是钱,从另一个角度看无法传宗接代,未尝不是一件方便的事,便和几个欢场女子有过来往,后呆当然都不好。

  无论是嘲笑还是背叛,他都一而再,再而三经历过,所以严长风才会如此替他担心。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烦躁的挥挥手,要他闭嘴。

  严长风没有放弃,“属下愿意相信老夫人说的,爷一定会再找到能陪伴终身的人,可笙歌姑娘……属下不认为会是她。”

  欢场女子不是谈论终身的好对象,这点不会有人否认。

  主子太害怕和有身分地位,以及和自己有同样家世背景的女人来往,才会每每碰上这样的女人。

  他并不讨厌笙歌姑娘,前提是她不会是任何潜在可能伤到主子的原因。

  “我自有分寸。”雷观月的语气已经出现不耐。

  “那么半个月后,爷会考虑留下笙歌姑娘吗?”忠心的亲随坚持要个答案。

  “你何时起如此为我担心了?”他边说边用眼神示意严长风撤掉桌上的药碗,同时摆上棋盘。

  再过不久,就是廉欺世要来下棋的时间了。

  “从老夫人捡到我,给我一份能温饱的工作、家庭的温暖和麻烦的主子之后。”某方面来说,严长风实在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亲随。

  不过,正因和严长风生活在一起的岁月以及经过的风浪,雷观月才信任他。

  毕竟严长风向来为他好。

  只是这次,他实在不喜欢这个为他好的建言。

  “半个月后,送她离开长安。”雷观月冷声道。

  终究,他选择不会受伤,也无趣的那一边。

  第5章(1)

  李唐 开元二年 三月十六

  春夜如凉水。

  廉欺世和雷观月相安无事共处一室,一个喝茶,一个静静下棋。

  无声喝着自己泡的茶,雷府用的高级茶叶滋味有多温顺润喉,若是平常,廉欺世定会赞不绝口,但是当她将杯子搁回桌上,小动物般的灵活大眼直视着和平常并无两样的雷观月,一句话也没说。

  雷观月一身玄色的外袍和同色的制裳,加上帷帽面具的全副武装,是出门时的打扮,如今己过四更,他特意这身穿着打扮,自然是有其用意——在这个房间,除了他们两人,很快还会有其他人出现。

  三个月的期限,比想像中要来得快,今天就是讨结果的时候了。

  “爷,叶大夫来了。”才想着,严长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进来。”雷观月的语气听不出任何不同。

  门立刻被推开,严长风领着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这位是叶大夫。”严长风简单替廉欺世介绍,“他听不见,也看不见,更不会说话,可以完全安心。”

  帷帽下的脑袋轻点了一下。雷观月没有摘下武装的意思。

  完全安心?不过是检查有没有孩子而己,有啥好担心的?喔,她知道了,毕竟是有钱人又是官人,都比较好面子,不想让人知道丑事之类的,依雷观月的情况可能也是如此。

  廉欺世张大了眼,看着严长风不知从哪儿找来,眼瞎耳聋兼哑巴的大夫,心想他比较像是要给大夫诊断的病人。

  身为药师,她自己也会把脉,只是一开始雷观月就表明态度只信任自己找来的大夫,反正三个月一到就可以走人,她就好好让人养着。但在雷府的日子太过快活,白天帮忙严长风忙进忙出打扫府内,晚上和他下棋闲扯,很容易忘记她住在这里的原因。

  不,应该说她确实忘记了。

  因为她不认为自己会那么衰……不,“幸运”的怀上孩子。

  但是,稍早在严长风请大夫来之前,她偷偷替自己把了脉,结果……

  啊,也许她的医术还不到家,像她挂在嘴上常说的——她只是个药师,抓药很在行,看病只是凭以前在爹帮人看诊时学得皮毛经验而己,应该会出错……不,是一定会出错!

  当然她也把过孕妇的脉,一个看得出怀孕的妇人,虽然脉象不同,挺好区分的……不,她又不是什么名医,怎么可能真的区分得出来!

  啊……总之只要老实的让这个病人……不,是大夫看看……应该会证实她的功力太差,搞错了。

  “笙歌姑娘,请将手伸出来。”严长风站在大夫身侧,对她说。

  雷观月静静喝着新泡的茶,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廉欺世用手擦了下冷汗直流的额际,生平第一次感到紧张。

  虽然做了“错事”他们俩都有份,可是她没忘记雷观月在谈到孩子时,脸色有多难看,也许他真的很讨厌小孩也说不定……

  不!不可以那么灰心!一切应该是场误会,她自己搞错了而己。

  “笙歌姑娘?”见她磨磨蹭蹭的,严长风催促。

  廉欺世缓缓伸出手,缓缓凑向大夫搁在桌上的手,在大夫正要开始把脉时,她猛地把手抽回来。

  “呼、呼……”握着刚被碰到的右手腕,她气息不稳地喘着。

  “怎么了?”这话是雷观月问的。

  原来他并非真的漠不关心,反而随时都在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嗄?不,这个……”廉欺世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笙歌姑娘,快别浪费时间了,我等等还得把大夫送回去,夜间看诊价钱加倍。”严长风一边在大夫的手心里比画,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同时催促她。

  “是……说得也是,那我把手交给你了,大夫……”廉欺世瞠大一双己经不小的眼,满脸犹豫不定。

  一把将她的手按进大夫的手中,严长风不再给她拖拖拉拉的机会。

  廉欺世被突如其来的情况给吓了一跳,直觉要抽回手臂,可严长风不从。

  她立刻堆起笑脸,“呃……我看就这样吧,你们不用给我钱,我乖乖的离开。”找个地方好好躲起来。

  “事到如今,笙歌姑娘到底在犹豫什么?”严长风不但要压着她的手和她说话,同时还要跟大夫解释,忙得不得了。

  大夫则是被他们的动作阻挡,无法顺利替她把脉。

  “这个……也许像近乡情怯的感怀,很难解释的。总之,我保证一毛钱都不拿,事后也不会来找你们麻烦。”她不死心想把手给抽回来。

  “笙歌姑娘的意思是要直接签下契约?”严长风死命的压着她乱动的手,偏不让她得逞。

  “啊,契约!没错,我签,多少我都签。”她豪气承诺。

  “还是不成。”严长风拒绝,“也许现下你会遵守约定,仍难保假以时日,会出现丧母苦儿,回来找父亲的老旧戏码。”

  闻言,雷观月怪异地觑了亲随一眼。

  为这种不可能的事坚持?严长风的举动引起他的疑问。

  或者是他多想了?严长风只是喜欢依照计画好的事,分毫不差地完成?这倒是非常可能,因为他的性子正是如此。

  “你是看戏看多了才会这么想,毫无根据!你凭什么认定我肚子里有孩子?”

  她话一说完,严长风难得露出诡计得逞的笑容,问:“既然没有,干嘛不让大夫诊断?”

  哎呀,中计也!

  “不要吵了。”雷观月起身,优雅地缓步至她身畔,对严长风命令:“放开她。”

  严长风循声望向主子,眼底有着不从。

  “她当然必须确定了才能走。”雷观月承诺。

  也许他太纵容这个身兼多职的亲随依自己的喜好行事,如今才会难以控制他。

  严长风这才放开她,廉欺世立刻想抽回自己的手——

  “不准动。”雷观月轻柔的嗓音,此刻听来无限甜腻,却无法令人有受宠的感觉,反而是置身危险中的错觉。

  严长风替主子取来椅子,伺侯雷观月坐下,然后直视着她战战兢兢的侧脸。

  “如果你不从,我有很多方法可用。也许该先让你了解,大户人家的规矩特别多,连家法也不少。”

  甜美的威胁,如芒剌,根根扎在廉欺世的左半边,她连回头看他的意愿都没有。

  见她不再反抗,雷观月不疾不徐地指示:“大夫,请。”

  严长风点点大夫的手心,接到指示,大夫摸索着她的手腕。

  廉欺世犹不死心地将袖子拉紧,然后打哈哈,“天冷、天冷。”

  刺人的目光又螫向她,雷观月伸出苍白纤瘦的手,轻轻握住她的,“要不了太久,我替你拉开。”

  噢,大头目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未几,大夫放开她的手。

  “如何?我想没什么吧!一定没什么,对吧!照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才是,就说你们太紧张了!好啦,接下来我该往哪里出去?正门还是后门?或者偏门?还是等会儿和大夫一道走?”廉欺世连珠炮似地说了一长串,却连自己说了什么都搞不懂。

  雷观月观察她不自在的神情,不能理解。

  严长风则仔细读着大夫传达的讯息,恢复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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