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只是为了寻人,原来只是这样啊……唉,也对,若非是替朕办事,依宰相一本正经,刚正不阿的行事作风,又怎么会去青楼呢。”瞧他在期盼水眸,他和宰相君臣多年,还不了解宰相吗?
怎么这小喜儿的随口一句,他便莫名其妙的上了钩?他有那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吗?
皇甫韬不禁困惑的看向印喜,却见她捂着小嘴,觑着上官倾云格格的笑,那摸样说可爱实在是可爱,可似乎又有股说不出的——
狡诈?
“皇上能够找回公主,实在是可喜可贺。”印喜转眸看向一脸狐疑的皇甫韬,脸上仍漾着浅浅的笑。“可就如同皇上所言,我们都是姻亲,既是姻亲,自然就有责任维护公主的身世来历,您说是吗?”她眨着眼,学着上官倾云一本正经的口吻。
“呃……”皇甫韬看着印喜,忽然觉得她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难道不是?”
“不,不,当然是,当然是。”皇甫韬迅速回神。
印喜又笑了,“既然皇上担心公主在这儿不熟悉,那么印喜只要有空,就来公主这儿陪公主作伴可好?”
“真的?”不只是皇甫韬,就连一旁的深雪也高兴极了。
她出身卑微,向来都是她服侍他人,从来就没被人服侍过,虽然皇上和上官倾云大人言之凿凿的说她就是庶出的公主,但她还是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她不想入宫,更不习惯这富丽堂皇的相爷府,若是有人作陪,那是再好不过的,虽然她和喜儿姑娘只有一面之缘,但莫名的,她就是让人感到安心。
“当然,我们是姻亲嘛!”她一再强调这层关系,清灵的水眸格外的闪亮。
“没错没错,虽是没有血缘关系,可姻亲也算是一家人。”皇甫韬相当同意她的话。
“所以照顾公主,我责无旁贷啊。”她立刻笑眯眯的接话,没发现上官倾云若有所思的多瞧了她一眼。“不过在这之前,我听说有盒点心被送到了这儿,不晓得皇上、公主有没有瞧见?”她忽然将话锋一转。
“点心?”什么点心?皇甫韬一脸困惑。
“呃,喜儿姑娘说的可是那盒桂花沾蜜芦荟?”深雪反应最快,一下子就联想到半个时辰前,送到掬莲楼的那绘金花漆盒。
“原来今晚的点心是桂花沾蜜芦荟?”印喜双眼一亮。“如何,好吃吗?”
“嗯,很好吃呢。”深雪害羞的点点头。“我记得大厅里还有剩,喜儿姑娘想尝尝吗?”
“多谢公主!”印喜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握住深雪的双手。“公主蕙质兰心,人美大方,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人,哪像某些人,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呃,不,是忘了道义。”她不禁意有所指的瞥了眼身边的上官倾云。“那种人,最可恶了!”末了,她还不忘补上这么一句。
皇甫韬夜访相爷府一事,如意满意七早八早就跑来向她报告,本来事不关己,她也懒得理会,可谁晓得当她打算到书房吃点心时,总管竟跑来告诉她,那盒点心已随着上官倾云送到了掬莲楼。
哼,是啊!她只是区区一名食客,没有皇上大,更没有深雪美,只是看在彼此的交情上,难道他就不会替她留一小份吗?
亏她是那么的担心他,日夜替他卜卦,没想到他竟是这样回报她!
“喜儿姑娘过奖了。”深雪被赞美得满脸通红。
“哎,既然皇上都开口说是一家人了,你也别再姑娘姑娘的叫我了,往后我喊你深雪,你就喊我喜儿,你觉得可好?”印喜笑吟吟地问,那口气,那表情,亲热的活像是彼此早已认识了十几年。
深雪不禁被她的热情所感染,顿时忘了皇甫韬和上官倾云所带来的压力,脸红红的点了下头。
“好,喜、喜儿。”她小小声的喊着她的名。“那我现在就带你去吃桂花沾蜜芦荟好吗?”她羞怯的问,好高兴自己终于交到了朋友。
“当然好!”印喜喜不自胜的拉着她,反客为主的主动拉着她步上石阶,只是她才走了几步,却又忽然转身。“对了,上官大人,有件事我差点忘了跟你说呢!”
上官倾云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直望她脸上那过分甜腻,却也过分美丽的笑颜。
“喜儿姑娘请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稍早我替你卜了个挂,卦象乃是兑为泽,显示你近来必会遇上女娲。”弯着朱唇,她状似天真的加强补充:“女祸虽不比血光之灾来得凶恶,可若是掉以轻心,也有可能会酿成大祸,所以请您千万别再任性放纵,更别再上青楼“找人”了,否则未来堪忧啊。”
女祸?
皇甫韬实在惊讶极了,老早之前,他就听闻印老前辈是位高人,三位爱徒皆有所长,印欢武功高强,印心力大无穷,如今印喜精通卜卦,他自然也就不意外,只是……宰相竟然会女祸?
他和宰相君臣多年,印象中,宰相清心寡欲、自律甚严,向来不近女色,这会儿犯女祸,到底会是怎样的情形?
皇甫韬想破了头,却是想不出个所以然,一旁,深雪也不禁诧异的多看了他几眼,然而身为当事人的上官倾云,却是一脸气定神闲,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唯有眼底深处那一闪而是的锐利光芒,稍稍泄露出他的心情。
“感谢喜儿姑娘关心,在下会的。”
“上官大人何须言谢,平时承蒙您许多照顾,我偶尔‘礼尚往来’的替你占卜吉凶,也是应该的。”嗯哼!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在见色忘友,将点心送给别人!
印喜得意洋洋的冲着上官倾云一笑,接着便拉着深雪,转身进入掬莲楼。
两人走得匆忙,没行拜别礼,皇甫韬倒也不甚在意,只是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上官倾云。
“宰相,为了寻找深雪,你应该去过不少青楼吧?”他好奇的问着。
“禀皇上,微臣共找了一十八家。”上官倾云说出精确的数字。
“一十八家?”呜,真好,他可是连花街都没逛过呢!那你可真是厉害,竟然没泄露一丝风声。堂堂一朝宰相上青楼可是件天大的事,他找了一十八家,他却没听过一丝一毫的流言?
“微臣尽量小心。”
“那的确是需要很小心啊。”皇甫韬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总以为一个大男人上青楼,绝不可能什么都没做,会不会有可能,宰相其实早就抛开世俗道德的规范,曾经放手拥抱过“春天”,所以喜儿才会卜出他近来会有女祸?
虽然说品行不正实在是有违于良心,可他就是好奇啊!
所谓的女祸,究竟是指什么呢?
看来他得好好的静观其变啊!
第6章(1)
书房里,上官倾云正审视着各地商行送来的账簿。
光曦透过敞开的窗扇,将账面上那繁杂的金钱数目照得雪亮,他一目十行,将各地商行的交易情形,也观察得雪亮。不用算盘,他也能清楚掌握旗下几十家商行的进出货量,成本盈余,甚至连细小的日期、账目,也都能巨细靡遗的记下。
哪家商行于哪日卖出什么东西,卖出多少,进账多少、买家是谁,他都了然于心。
总管埲着一叠厚重,适才才被批阅过的账簿,恭敬的站在一旁,一如往常的乘机报告着府里的大小事“相爷,今日喜儿小姐又到掬莲楼去了。”
“喔?”上官倾云面色不改,持着紫毫湖笔,轻蕉着朱砂,提笔在黑白分明的账簿上迅速批下一行字。
“这几日喜儿小姐几乎都待在掬莲楼里,小的担心喜儿姑娘会不会……”总管顿了一下,像是斟酌着用字。“会不会一时不擦,将金厨子的事泄露出去?到时要是风声走漏,恐怕会引来麻烦。”
铁域手艺出神入化是众所皆知的,当时还在风鹤楼时,不只是各家客栈想抢人,就连朝廷都有意聘请他入宫担任御厨,要是铁域没死的消息一传开,到时不只是铁域会遭殃,恐怕整个相爷府都会被闹得鸡犬不宁。
“她不会说出去的。”上官倾云含笑将账簿翻面,语气笃定不疑。
“不会?”总管不禁有些狐疑。
“她嗜吃美食,早有将铁域请到飞石峰的打算,你说,她又怎么可能会留下把柄让人坏了她的好事?”他一心二用,一边看着账簿,一边解决总管的困惑。
总管不禁瞪大了眼。
“喜儿小姐要带走金厨子?可、可金厨子是相爷的人啊。”
“那又如何?你可曾看她怕过我了?”别说怕了,恐怕是从没有将他这个相爷放入眼里过呢!
她看似散漫懒惰,实则敏锐精明,任何小小的异样变化,几乎都难逃她的法眼,再加上她精通卜、相两术,早在两人初见面时,他就明白在她面前“伪装”,只不过是多此一举。
因此他什么也不隐瞒,不管是龙爷的身份也好,抑或是他的性情,在她面前,他从无半丝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