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守边关十几年的老元帅温鸿学班师回朝,京中大庆三天。
温鸿学进宫受赏之际,同时递了告老奏摺,皇上虽然不舍,仍是准奏。
说到温家,就不得不提一下温鸿学的独生爱女——温若水。
温鸿学老年得女,妻子早亡,于是女儿便随他在军中长大,原本,这也不足为奇。
只是,当年温鸿学被困石龙谷,却是年方十二岁的温若水率兵夤夜驰援,救父脱困,此后,随父军中历练,更是屡立战功,颇有建树,数年之后已然是独当一面的军中将才。
皇帝惊讶之余,下旨封她将军之衔,温若水便成了天朝开国至今绝无仅有的少女将军。
然这也不是让京中百姓啧啧称奇的地方,而是,就在温鸿学即将携女回乡养老之际,一道奏摺激起涛天巨浪。
平王上摺请求皇上替自己主持公道,告的便是天国这位绝无仅有的少女将军,且罪名是——对他始乱终弃!
于是,京城沸腾了,百姓哗然,百官错愕,皇上拿着奏摺来回看了不下十遍,才敢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说到平王这人,虽向来深居简出,但因他出众的外貌,仍是无法做到完全的低调。要说天下第一美男子,或许言过其实,但若称京中第一美男子绝对名副其实。
他乃是宫中贵妃所生,生性闲散平和,在众皇子中才学均属一般,只因那过于出众的外表才时常被人提及。
俗语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平素低调声沉的平王,突然就做出这桩引人注目的大事件,怎不令皇室震动、百官惊动、百姓激动?
另一方面,既然有苦主上告,那么做为被告的温若水,自然便不能在此时离京。
而得知这个消息的温若水真是火冒三丈,她连平王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如何始乱终弃?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一王爷,一将军,双方身份均属显赫。
嗯,三司不敢受理,皇上乐于亲理。
怎么说这也是一件奇事啊,皇上非常想亲自弄个明白。不只皇上这么想,后宫众娘娘也是这样想的。难得平日鲜见人踪的美平王主动提供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她们当然要积极响应一下。
金殿对质就免了,这事说起来也算是皇家私事,甚圣可以说有点家丑的意味,毕竟是皇子被人给始乱终弃了不是?
所以,对质就改在后宫进行,而来旁听的后宫莺莺燕燕阵容甚是浩大。
在看到站立在大殿里的那个白袍女将军后,后宫的女子才知道原来女人穿将袍也可以英姿飒爽,不少人扼腕,这如果是个少年将军该多好,宫里就又能多个俊驸马。
千军万马等闲视之,对于后宫女人吃人似的目光,温若水却有些无法淡定了,感觉很不好。
不过,等她看到那个传闻中被自己给始乱终弃的平王时,她就更无法淡定了。
非但不能,简直怒发冲冠。
所谓恩将仇报!
那平王不是别人,正是她回京途中所救之人——李逸风。
「王爷,恕臣冒昧一问。」
「将军请讲。」李逸风泰然自若的道。
「臣几时对王爷有过非礼之事?」凤目喷出的是汹汹怒焰。
旁听之人顿时热血沸腾。这个少女将军慓悍啊,竟然如此问法?女子如何非礼男子?就好比大家听到平王上奏自己被人始乱终弃时,那惊天动地的感受一般。
「将军无法否认我们的确有过肌肤之亲。」
温若水压抑怒火,咬牙道:「臣当时是被王爷所累摔落马下,一时意外怎能算数?」明明是她吃亏啊,这还有没有天理?
李逸风转向听得津津有味的皇上,「父皇,温将军已经承认确有此事。」
皇上下意识的点头,「嗯,朕听到了。」
「皇上,」温若水几乎吐血,「从马上摔落一时不慎导致四唇相贴怎么也不能算是非礼啊?」
皇上又点头,「也对。」
「将军后来不是还将本王压制在桌面上?」李逸风不依不饶。
众人哗然!
压在桌面上?众人脑中均上演了一段于礼不合的书面。
「王爷——」温若水怒极反笑,「是否需要臣当殿演示当日情形给大家观看?」
李逸风还来不及说话,皇上已经金口一开应允,「爱卿只管演示。」
马上有机灵的太监搬来一张桌子,放在殿中。
温若水挟带着汹汹怒火走向李逸风,后者微笑依然,不改从容。
当日酒楼中的一幕重现,众人皆倒抽一口冷气。
任谁都看得出这位女将军手劲之重,温润如玉的平王额上那涔涔冷汗,真是看得人心直揪。
李逸风忍着钻心的疼痛,道:「将军这般举止之后,不也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人说是本王的娘子吗,何以如今拒绝承认?」
「温爱卿,先放开平王再说。」皇上心疼儿子,忙不迭令道。
温若水这才松手后退。
皇上接着问道:「爱卿可曾说过那样的话吗?」
她面有恼色,却也只能如实禀告,「臣一时恼怒才口不择言罢了。」
「那就是确有此事。」皇上如是结论。
温若水暗暗握紧拳头。这是赤裸裸的偏袒。
皇上看了眼儿子那执迷不悟的表情,终于有了决定,「既然如此,那爱卿便需要对平王负责到底。」
天子一言,事成定局。
平王被始乱终弃一案,温将军败诉。
第2章
本朝史无前例的少女将军,始乱终弃一个王爷,最后被皇上裁定必须对王爷负责。
于是,京城里八卦如火如茶的散播着。
将军府,则处在一片低气压之中,小姐的绣楼更是三丈内不见人迹。
一声龙吟,寒芒轻闪,原本悬挂于墙上的龙泉宝剑业已出鞘,剑身如水,在月光下发出逼人寒意。
温若水伸手抚过剑身,凤目中流动着炽焰。
杏儿捧茶进屋,见到此景,花容失色,「小姐,不要冲动。」
「锵」的一声,宝剑入鞘,收敛起慑人的寒意。
温若水抬眸扫了贴身丫鬟一眼,「我没事。」
「小姐,平王爷温润如玉,斯文俊雅,人才难得啊。」杏儿冒着极大的风险为未来的姑爷讲情。
「你家小姐纵横沙场,餐风露宿,受不了那些文人的酸儒之气。」温若水眼中闪过鄙夷之色,「况且他如此行径,非磊落君子所为,让我更加的看不起他。」
「小姐……」杏儿有些头大,心中对准姑爷行事也十分的不谅解。
「而且,」她柳眉微蹙,「杏儿,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奴婢从来没有这个心思。」
「我记着你一直在帮他讲话。」她很肯定的说。
杏儿无力的抚额,声音郁卒极了,「小姐,奴婢帮他说话,是因为他喜欢小姐呀。」在战场上可以洞察机先的小姐,偏偏对男女情爱一窍不通,真无奈。
「啊……」温若水傻眼,「不可能吧……」
「那小姐说平王为什么要这么赖上小姐?」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她蹙紧眉头,嘴上虽这样讲,可她心里却另有想法。父亲统兵多年,虽然已经告老还乡,但难保皇上不会心存忌惮,以婚事来牵制她。
太多的历史教训告诉她功高震主是为将者大忌,自古帝王多猜疑!
只是像这样以「始乱终弃」的坏名声嫁人,让她很恼火。
「准备拜帖,我明日登门拜谒平王爷。」温若水咬牙切齿的吩咐。
杏儿小心地应声,暗自为准姑爷祈祷。选择用这种办法留住小姐,实在不智。
打发贴身丫鬟下去,温若水却无心睡眠,最后乾脆拎了龙泉宝剑到院中练剑。
如水月光流泄一地,映出腾挪闪躲的纤细身影,三尺青锋在她手中熠熠生辉,宛若有了生命一般飞旋舞动。
夜很静,舞剑的人心也渐渐静了下来,专注于剑招之中,仿佛又回到金戈铁马的战场。
等杏儿清晨过来伺候主子更衣,才发现小姐竟一夜未睡,但精神却丝毫不见委顿,反而益发的抖擞。
「小姐,要穿什么衣服去?」
温若水想也没想就道:「官袍。」
「小姐,」杏儿一脸的不赞同,「你虽然是臣,可你如今也算是平王的未婚妻,还是穿裙装吧。」
「随便。」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当温若水一身裙装,骑马从街上奔过时,众人无不惊讶,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将军找平王晦气去了。
不用报上大名,平王府的仆人几乎一眼就认出这位未来主母,所以温若水很轻易就见到李逸风,但是她被对方的模样吓了一跳。
昨日在宫里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缠上伤布?
彷佛看出她的疑惑,李逸风笑了笑,口气格外的云淡风轻,「昨日你下手重了些,太医说最好还是绑上伤布稳妥些。」
见他如此,温若水不免有些过意不去,歉然地道:「是臣失手了。」
「你我不必如此拘谨,咳……」他看她一眼,又将目光移向院中的树木,「不久便是一家人,以臣自称未免有些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