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开车小心。”
送走亲亲弟弟,蓝子玮坐在沙发发起呆来,往事如水涌来,她陷入回忆。
许久许久,日头西移东沉,她依旧维持这同一个姿势呆怔,要不是门铃突然响起,她大概会坐到夜幕低垂……
会是谁呢?
她拖着双脚,神色萎靡来到大门前,毫无警觉性懒懒地将门拉开。
门外,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惊吓得精神全回来,却顿失移动能力。
“你、你、你……”连三个“你”一跳出来,还有掩饰不掉的颤抖,她的脑袋想着:你来做什么?嘴巴却故障,没办法正常播音。
“我可以进去吗?”关御问得好自在。
“进来?你要进来?”蓝子玮惊慌失措。
“对,我想进去。”
“关先……生,啊!主厨先生……”她不该知道他的姓啊!她手足无措地想着如何掩饰掉那句不该出现的“关先生”时,屋内电话选在这时凑热闹。
她一下回头看客厅电话、一下回头看门外男人,一颗小头颅来来回回转了四、五趟,最后无意义地大叫一声“啊!”,脚用力跺了一下,转身奔进客厅,捞起响了好久的电话。
门外关御笑得很乐,她没忘记他的姓啊!
他自动自发进门,稳稳妥妥将门关上,望一眼屋子--
入目的惨况教他看得好傻眼!
啊,乱得像刚被轰炸过,这真是她住的窝吗?关御很怀疑地打量屋内陈设。
趁着她讲电话,他已经将屋子看了两回,并终于在沙发上找到容得下他的空位,坐下,等着她把电话讲完。
“这个……”蓝子玮握着话筒,不知所措。
“姐,他到底知不知道你的生日啊?”电话那头蓝子珩又重复一次问题。
“为什么问这个?”
“我总觉得中午他看你的眼神怪怪的,我回医院又想到,打电话订位时,他说他朋友生日跟你同一天,会不会他说的“朋友”是你?”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她为难地咬着唇,不管是不是,现在那位大主厨跑到她家了,这才是她最头疼的。
他到底来干么啊?难道中午那餐钱算错了?
“你自己有没有跟他说过哪天生日,怎么会不知道?”
严格来说,她没对他说过自己的生日,只是遮住身份证上的名字、身份证字号,让他看了她的照片与出生年月日,证明她已经成年了。
该不会那一眼,就让他记住不忘吧?
真是这样,也是命啊!他到底来干么?
“我……应该没说过。”
“应该?拜托,你不能肯定一点吗?”
“哎呀,这不重要。”
“最好是,我担心他去找你,反正你小心些。”
“喔。”已经开不及啦!蓝子玮在心里哀嚎。
“先这样,掰。”
“掰。”
放下话筒,蓝子玮没朝沙发看,直接转向门,发现门关上了。
她困惑地歪着头,小心翼翼走到门边,轻轻拉开一条门缝,看出去,没人了!
啊?走了?
她胆子大了些,把门整个拉开,采出身子张望好半晌,真走了呢!
呼!她吐气,开心地关上门,可惜开心的情只停留在短短几秒。
她转过身,立刻看见窝在沙发上,默默笑得好开心的男人,顿失浑身发僵,指着他,又是一个“你”字三连发--
“你、你、你……没走?”这回,多了下文。
“没走。”
“中……餐……钱算错了吗?”这是她唯一想到的理由了。他,绝对不可能还记得她!一定不记得了。
“哈、哈哈……”关御纵声大笑,她的话,真有笑点。
“呃?”有那么好笑吗?蓝子玮呆愣愣地。
好不容易关御终于收住笑,语气变得好严肃。
“钱,是算错了,但不是中餐钱,是我跟你多年前的……一笔账,算错了。”
他的话,毫无意外把她吓傻,再度逼出一个“你”字三连发。
“你、你、你……”天啊!他不会真还记得她吧?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百感交集啊,惊吓很多,但还有那么一点点她实在不愿承认的高兴,他竟没把她忘记!
“你舌头打结的毛病还没好?你拦下我的那天晚上,一开口也是打结。”
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个晚上,夜色昏沉,街边路灯白惨惨地,他拜访完朋友打算步行回家,那晚,他喝了点酒。
而她,当年充满青春气息的她,身上五颜六色的装扮,顶着一头超不搭清汤挂面齐耳直短发,像刚跷家的国中少女站在一盏路灯底下,那幕景象,他一刻不曾忘怀。
往事恍如云烟,光阴默默流过,而今她风情万种站在他面前,他的心,光是看着眼前的她,就苏醒了。
听他提起往事,蓝子玮的脸瞬间烧得火红。她记得,当年他是第九十九个经过那条路的男人,她笨拙地挡在他面前,又笨拙地开口询问--“先生……你……你……晚上那个需不、不……需、要……”
啊--当年的糗事,怎么没办法从记忆库一把抹干净呢?
“过来。”关御拍拍身旁挪出的小空位。
那命令的口吻打断蓝子玮的胡思乱想,她一步步走近他,就在离他两步远时,关御忽然伸手将她拉向他,她毫无防备又准确无误地跌坐在他身上。
“对……对……不……”明明是他拉的,她却忍不住想道歉。
关御像受不了她讲话打结的折磨,拇指压住她一对唇瓣,不让她说话。
这亲密又暧昧的动作,让蓝子玮动都不敢动,浑身燥热得像是快要死去。
第2章(2)
“你今天生日,我准备了礼物给你。”
他的拇指离开她的唇,沿着脸颊滑动,穿过她的长发,柔软触感如昔,他……几乎不敢相信能再遇见她。
他的手依依不舍地离开那把柔如丝绒的发,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项链。
“我帮你戴上,你乖,别动。”他靠她很近,近得像是粘着她耳朵低语。
别动?她骨头都软了,哪里找得到力气动啊!
他捞起长发,帮她戴上,泪滴形单钻,果然十分适合她。
关御满意地看着善良的钻石贴在她胸前,一会儿,竟有些羡慕那颗冷冰冰的石头能亲昵贴着她。
“这……这、很……贵吧?我不能……”蓝子玮你争气点,别一直结巴啊!
“没什么能不能,我送你,你就收下。”他扶着她,放她坐进沙发,自个儿却站起来。“礼物送到,我该走了。星期天我再过来找你,你在家吧?”
“星期天不行,我有约。”她急忙说。
“对象是男人吗?”沉默一下,他才问。
“是……但……”
“你有对象,我不该觉得惊讶。”关御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很低。“没关系,不管你对象是谁,我都会从他身边把你抢过来。”
“抢……抢……过来?”他说外星话吗?她完全听不懂。
“你没听错,就是抢过来,把你变成我的。”
他笑得好从容,蓝子玮却看得好害怕。天!事情能不能不要这么复杂?
他们明明就是很单纯,钱货两讫的一夜情交易啊!头好痛。
“可是我……我们不能……”她不能让事情变复杂,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小石头想。
“你很爱他吗?”
“他?谁?”
关御大掌摸摸她的头,轻掐一下她的脸颊。“看样子不是太爱,只要不太爱,事情就好解决。星期天我过来找你。”
“我星期天有事……”
“好,你这么坚持,我只好星期六晚上过来找你,然后在你这里过夜。晚餐记得吃,要不是我还有事,真想陪你吃顿饭。我差不多该走了,掰。”关御突然俯身攫住她的粉嫩唇瓣,轻尝一口。
她呆住,连话都说不出来,关御吻……吻了她!
那轻轻的吻,挟雷霆万钧之力敲进她心房,刚才,他柔软温热的双唇与她荒凉的灵魂玩了一场亲密游戏。
他用一个短得不能再短的吻,关御留下吻离开了,大门已被关上,她眼前却好似开了扇不知道往何处的门,五声地朝她招手,她不知该走出门?
回忆更汹涌,她瞬间跌进过往……
明天就是学校学期中考,蓝子玮却在这条台北县寻芳客都知晓的花街上游荡。
是不是真的没有选择了?她不止一次这么问自己。
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家境没有太好,但也没有太糟。
她的世界原本很简单,跟大部份大三生一样简单,打工、念书、思考未来的出路,将来好好赚钱奉养父母。
真的,如果她父母好好活着,她的生活会一直简单下去。
问题是,命运没打算让她过得太简单。
大三上学期,学校才上课三天,她的父母竟发生车祸,两人当场死亡。
没有什么肇事者,父母参加一场喜宴,爸爸喝多了酒,竟开车撞上电线杆,小发财车撞得稀烂。她不但得为父母料理后事,还得赔偿国家损失的一根电线杆!
她的世界从原本冒泡泡的梦幻红,跌进悲惨的忧郁蓝,一夕之间风云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