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就先走了。”趁着夜色的掩饰,赫昕小心翼翼的施展轻功离开。
雪花缓缓的飘落而下,眼前尽是一片美丽的银色世界。
阿史那鹰跟左潆潆共乘一匹马,离开宫殿,转往白雪覆盖的连绵山峦,享受着只属于两人的寂静。
阿史那鹰会往山里来,除了是想让她看看突厥的山川外,也是因她说两人相处的地点大多在山林中的缘故,既是如此,他当然想重温旧梦,而现在可人儿就在身边,大唐的山却太遥远了,所以只好就近选在突厥附近的山林里走走,看看能不能让他想起些什么。
一路策马入林,她的身子全依偎着他,像是无言的依赖与信任,这让他的心涨得满满的。
“看,那里有一座湖泊。”
怀中人儿的惊喜叫声打断他的思绪,他立即策马奔向前,穿过几株高耸林木,居高临下的看着不远处那座如梦似幻的湖泊。
此时的湖水已结冰,湖面呈现透明的水蓝色,再加上飘落而下的雪花,美得不可思议。
“好漂亮!”左潆潆的眼睛熠熠发亮。
“是啊,好漂亮。”他看的却是她。托起她的下颚,将她的粉脸微转过来,他忍不住俯身吻她。
就在林木的一隅,赫昕坐在马背上,冷眼看着这一幕。
他已尾随他们一阵子,如果他够理性,应该再找一个更近、更适合的地方朝阿史那鹰下手,但一看到他缠绵火热的吻着自己的心上人,该死的手更得寸进尺的隔着衣服在她胸前抚摸揉捏,他实在无法等待了!
愤恨的从背后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箭,妒忌的黑眸紧紧定视在阿史那鹰那张可恨的俊颜,然后,视线往下,停在他的脖颈,他拉满弓。
一阵冷冷山风远远吹来,听不到叶子拍打的沙沙声,倒是有积雪从树枝上掉落,而这声拉弓的轻微吱嘎声也顺着风传入阿史那鹰耳中。
他浓眉一皱,瞬间便听到咻地一声,一支利箭挟带着冷风快速穿射而来,千钧一发之际,他抱着左潆潆直接落马,沿着陡坡一路往下朝湖面滚,为了保护她,他紧紧的将她护在怀里。
只是,颇令他意外的,在他们一路滚下时,并没有任何飞箭再射向他们,这有些不合理。
射箭之人是高手,而他滚下时全身是破绽,为何收手?
可恶!赫昕在内心低咒一声。为了保护左潆潆,阿史那鹰将她圈在怀中,但这反而令他拉满弓的箭迟迟无法射出去,因为不管从哪个方向射,她都避不了,一定会中箭!
而在这一路翻滚间,突然有一些画面闪过阿史那鹰的脑海。
先是他骑着黑飒的画面,接着,寂静的雪地里,风儿轻吹,然后同样传来一声怪异的吱嘎声,最后,画面一变,黑飒似乎受到惊吓,一个仰头嘶鸣,不受控制的往前冲,最终他连人带马失足跌落山崖,一路翻滚、翻滚……
事实上,他现在也在不停的翻滚,不知滚了多久,才终于停了下来。
“鹰!鹰?你没事吧?”在他怀里的左潆潆急急起身,唤着神情怪异且怔愕的他。
阿史那鹰喘息着皱眉,突然有一种不知身在何方的感觉。
两个画面在他脑海里重叠,他困惑的想起身,左潆潆连忙伸手扶他,他这才发现他们已一路滚到湖边。
“你没事吧?怎么会突然落马?”左潆潆根本没看到飞箭,所以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抱着她跌下马。
深吸一口气,他摇摇头,想晃去那些怪异的画面,却愈晃愈多,也愈晃愈清晰。
好半晌,他才迸出一句:“你有没有事?”
她摇头。
可他却突然用力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激烈的情绪,但她不懂。
又过了许久,阿史那鹰才放开她,但却用一种似熟悉又感动的复杂神情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在她被看得脸红心跳,不知所措时,他才微笑道:“我们回去吧。”
“嗯。”
是她的错觉吗?他看她的眼神……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第二十章(1)
阿史那鹰跟左潆潆回到宫中后,就有金妃的侍女急急来报,“王,快去看看金妃,她说要自杀。”
“怎么回事?把话说清楚。”他眉头立时一蹙。
“金妃说她原该是后妃,该受王备极宠爱才是,但如今却被监禁,没有自由,一时悲从中来,就在寝宫大吵大闹,说要自杀。”该名宫女吓得脸色发白,“我们一直找不到王,后来甯王进宫来,我们将他找过去,可是主子还是像疯了似的拿着鞭子乱抽人,刚刚还拿剪刀压在自己的脖颈不放,请王快过去劝劝她吧。”
他抿紧了唇,快步往后宫走。
“我也跟你去。”左潆潆也不放心。
两人一走进金妃的寝宫,就发现地上一片狼藉,金妃像发了疯似的,他们在宫女,小厮,甚至大夫的脸上或身上都看到鞭伤。
赫昕脸色凝重的走近阿史那鹰,“你终于来了,金妃的个性太烈,一条鞭子甩伤好多人不说,现在还闹自杀呢。”
“是,我要死,我天天被关在这里,哪儿都去不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人在乎。”金妃一脸痛苦的哭叫,右手的剪刀紧紧压在脖子上,“王,你怎么可以把我带上云端后,就狠狠的将我踹下来?”
左潆潆看着她,好不忍心,她的长发披散,素净着一张脸,更看出她的憔悴。
“没有人不在乎你肚子里的孩子。”
阿史那鹰的脸色极冷,冷酷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金妃,看得她头皮一阵麻,有一股被洞悉了的忐忑涌上心坎。
她不自觉的将目光看向赫昕,只见赫昕脸色陡变,马上使了个眼神,却不知这个动作也落入了阿史那鹰眼中。
金妃慌乱的再将眼神放到阿史那鹰身上,“可是没有人来看我,没有人来陪我,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身体的变化跟不适,根本没有人能了解。”说着说着,她的剪刀落地,趴在床上痛哭起来,有宫女立即上前将那把剪刀给收起来。
左潆潆心软,忍不住征求阿史那鹰的同意,“我留下来陪她说说话好吗?若真有不适,我也可以为她诊治。”
“可是——”
“有宫女,侍卫在,不会有事的。”她知道他担心,便柔声安慰。
阿史那鹰想了想,“好吧,”他打量了下开始收拾善后的下人,再看向赫昕,“我们出去,不过,”他看着一向陪着金妃的六名宫女,再看两名站在一旁的侍卫,冷声警告,“潆妃身上要是少了一根寒毛,本王就让你们的脑袋全搬家。”
“是。”几个人战战兢兢的忙点头。
得到回应,他不放心的再看情人一眼,这才跟着赫昕离开。
途中,赫昕脸色凝重的对他说:“其实,我进宫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到敬事厅去谈。”
一进敬事厅,赫昕看下摆放在另一张桌上的茶壶一眼,“我先倒杯茶吧,”他走过去,背对着阿史那鹰倒了两杯茶,倒茶的同时,从袖子里悄悄拿出一小包粉末倒进其中一杯,接着才端起茶转身走到桌旁,将加了粉末的那杯放到阿史那鹰面前。
“坐。”阿史那鹰看着一旁的椅子道。
他点点头,小啜一口茶水后,亦将茶杯放到桌上,这才正视着阿史那鹰道:“我的人探听到,回纥部落的残兵似乎又有征战的计划。”
阿史那鹰一笑,“甯王真是有心人,在此太平盛世依然没有松懈之心,日后若我真出了什么事,这可汗之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对他的称谓虽感到奇怪,但赫昕仍谦虚的摇头,“你也知道我不爱美人,在乎的就只有国事,不过,我最担心的还是你。”
他挑高浓眉。
“今天一早,我得到最新消息,回纥人打算先暗杀王,如此一来,在战场上就少了你这名大将,所以,我才会一早就匆匆赶来示警,要王出门一定得带随侍保护,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你跟潆妃已经出门了,”说到这,他又微微一笑,“好在你们平安回来,我也松口气了。”
阿史那鹰黑眸一眯,思索一番后,站起身,拿起茶一边喝一边走到窗口,“其实,我跟潆潆的确遇到不明暗箭的袭击,”他转过身,将杯子放到桌上,坐回原位。
见杯子空了,赫昕眼中立即闪过天一道得逞的冷光,“那王就要该小心才是。”
“也是。”阿史那鹰才说完便眉头一皱,随即痛苦的抱着肚子,“这茶……”
“有毒。”事到如今,赫昕很乐意给答案。
阿史那鹰的脸色悚地一变,“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全身无力,又剧痛无比?”他笑得阴险,“不过,不会太久的,你马上就可以去见阎王了。”
“你,你……”一脸痛苦的阿史那鹰果真瘫软倒地。
赫昕冷笑着走近他,将他一把揪起后,拖他到贵妃椅前坐下,“看在咱们情同兄弟,别说我对你不好,就让你安静无声的在这里咽下最后一口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