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越飞越高,她眼里的落寞也越深,手中的线拉扯着,让它任意在天际间自由翱翔,顺着风,偏向她思念的方向,将缕缕情丝托付风筝线。
蓦地,她拿出剪刀一剪,风筝骤地脱离掌控,飞到她到不了的国度。
原来这就是风筝断线的原因。
「乐天阿姨,乐天阿姨……厚——,乐天阿姨,妳为什么这么会跑,不乖乖待在办公室!妳害我找得很累很累耶!」不乖的大人要打屁股,像他每次吵着要跟妈妈睡时,爸比就用他大大的手打他小屁屁。
「瞧你跑得一身汗,赶快擦一擦,不要感冒了。」他是舒晨姊的宝贝儿子,不能受寒。
嘟着嘴的沈人人拨开她的手,气呼呼的手插腰。「赶快跟我走啦!我阿公说妳有东西掉了。」
「我?!我哪有什么东西掉了?」
「吼!妳要慢吞吞到哪时候?庙里的失物招领处有妳的失物待领,再不快点,阿公又要说我便便不利了啦。」没耐性的沈人人索性拉起她的手,往月老庙跑去。
「是办事不利啦!不是便便不利……哎呀!人人,你跑慢点,小心跌倒……」
呼!小短腿还真会跑。
真是的,什么事这么急,东西掉了先搁着不就得了,等她有空再去取回,反正没人敢去庙里偷,搁再久也不会掉……
咦!咦咦!那是什么?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天哪!天上怎么那么多风筝?!有蝴蝶、蜜蜂、瓢虫,还有蜈蚣、老鹰、鸭子……长长尾巴的彩色风筝横过半边天,翱翔的巨龙追逐风的影子,缤纷色彩炫-丽了整片云空。
是风筝比赛吗?还是现在流行放风筝,就像单车风潮般,人人都要有才炫。
「乐天啊,快过来,这条线妳拉着。」呵……助人最快乐。
「村长?」望着被塞入手中的风筝线,常乐天一头雾水。
「快啊!拉着往里走,有妳意想不到的失物等着妳喔!」这可怜的孩子终于可以开心了,不用每日望天兴叹。
「意想不到的失物……」村长在打什么谜语,神神秘秘的。
常乐天不明就里的照着村长的话,慢慢朝庙里卷着线,她以为等着她的是大型风筝,一步一步走近,线也越拉越紧,像卡住似的。
蓦地,她睁大眼,不敢相信前方的失物竟是——
「傻呼呼地张大嘴干什么,不认得我是谁吗?」还是一脸蠢相,没点长进。
「你……你……」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恶毒言语。
「把妳的脚伸出来。」
像个没生命的木偶,常乐天听话的脱掉人字拖,让十根秀气脚指头踩在地。
「还有妳的手。」
「手?」她无意识的乖乖伸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好久好久只能在梦里见到的男人。修长的食指一根一根的数着,从脚趾往上数,数到十指最后一根小指,一条月老庙求来的红线轻轻系上,打了个死结。
「妳前十九次的恋情不再是妳的梦魇,我才是妳今生注定的终结者,除非妳有二十一根指头,否则妳老公的位置只有我能坐。」他排第二十个,最后一号。
「武人……」眼眶一红,誓言不再流泪的泪水滚滚滑落。
「走,到外面来,有句话我早该告诉妳了。」泉武人牵着她走出月老庙,叫她抬头。
头一仰,「啊!那是……」她哭得更凶,泪流不止,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十九只蓝白交错的风筝上各写一字,分别是——常、乐、天、妳、是、我、的、我、永、远、爱、妳、泉、武、人、爱,常、乐,天。
「我是妳第二十个情人,所以我要亲自对妳说——我爱妳,真的很爱妳,我心里再也装不下其它女人。」唯有她才是他的挚爱。
听完他真挚的告白,常乐天笑着飘泪,又哭又笑地奔入他怀中,浑身发颤地紧紧抱住。
「我也爱你,武人,好爱,好爱你,我以为你不要我了……」真的是他,不是在作梦,她终于等到他了。
「笨蛋,给妳脑子是做什么用的,老是不会想!」泉武人不改本性的悴骂,手指却轻柔地抚着她过肩长发。
「好怀念呀!」怀念他的毒言毒语,虽然她一点也不笨。
他没好气地赏她一颗爆栗。「怀念个头,我还没死,好端端地站在妳面前。」
「噢!一见面就打人,你家暴喔!」可是她、心里却很甜蜜,不觉得痛。
「妳还敢说,我要跟妳算算总帐,为什么家里的电话不通、我打给妳的手机全部转入语音,妳到底搞什么鬼,最好一五一十地给我说清楚!」
他心急如焚,担心她出了什么事,偏偏他有事走不开,一回到日本便被处理不完的公事绑住,医院、公司两头跑,忙得焦头斓额不可开交,一天睡不到四小时,只能寝食难安的不断透过各种管道,想得知她的消息。
「呃!这个……我……我想你不回来了,所以就……没回到别墅……」那是伤心的不想睹物伤情。
「胡说,我明明请阿嬷转告妳,要妳到日本找我,我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
一提到阿嬷,她不禁悲从中来。「阿嬷她……在你走的那天过世了。」
「我知道,村长跟我说了。」要是知晓阿嬷会当天辞世,他不会仓卒离台。
「她走得很详和,很平静,像睡着了一样慈祥。」她知道阿嬷累了,所以要好好睡一觉,长眠地底。
泉武人心疼的亲吻她偏瘦的面颊。「阿嬷是有福气的人,她有妳这个孙女孝顺她,这一生也无遗憾了,不要再难过了。」
「嗯!不伤心,我要阿嬷看见我开朗的笑容……咦!武人,你的脸怎么了,谁打你了,我去打回来,替你报仇!」可恶,竟敢打她老公,不知道她穿几号鞋吗?
他连忙拉回暴走的妻子,暗自苦笑。「是村长太太动的手。」用她家门口的大扫把。
「咦!阿霞妈妈?」他做了什么事惹她发火啊?
「她啊……呵,没事……只是误会。」好大的误会。「走吧!先到公所。」
他认了,谁教他交代不清,白白苦了两人。
「公所?」她已经辞职了啊,去那干么。
「补办结婚登记,免得某个小笨蛋以为我抛弃她,房子不要了,手机也丢掉,自怨自艾地躲在老鼠洞里,哭诉我不要她。」他也是无辜受害者,被误当薄幸郎,平白挨了一顿打。
「老公……」常乐天感动得两眼照亮。
「回家后有妳好受的,可恨的笨女人。」他再也忍不住别后相思,俯身吻住思念已久的红唇。
不远处的村长,和前来帮忙的村民面面相觎,尴尬地别开脸,不好意思看向正在亲热的小两口。
庙埋前,孩子跑来跑去,开心地放风筝,庙里神殿上,月老弯起的眉宇似在笑,欣慰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没枉费社一片苦心。
日本东京
常婆婆的死牵连出一对夫妻因阴错阳差的传话失误而分隔两地,泉武人天生一板一眼的性格让他追查出机票的下落,也明白了是何人从中作梗。虽然妻子劝他不要在意,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但他仍心胸狭窄地小小的报复一下,让宫野晴子从社交圈宠儿沦为品性不佳的弃妇。
东窗事发后,宫野鹿久原本想请辞总管一职,但是他在泉家二十多年来的表现一向不错,因此泉武人不记前仇不准他辞职,继续留任。
而因脑溢血中风的泉新之助经过开刀后,情况大为改善,除了手脚还有些不太灵活,需要持续复健外,健康方面还算良好。
经过这一次事件,正式升任总裁的泉武人积极培养新血轮,准备取代野心勃勃的总经理宫野鹤久,一颗不定时炸弹要及时移走,以免后患无穷。
「好美的樱花喔!我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粉红色花瓣……」美得让人落泪。
「哪里美了,每年的落樱扫得下人叫苦连天,私下还建议将樱树移植。」看多了,也就不以为奇。
听到移树,常乐天紧张的一嚷,「不行啦!不要移开,这么美的树木怎么可以不让它待在原来的地方,大不了以后我来扫……」噢!好疼,他为什么老喜欢弹她额头。
「妳这笨蛋到底要说几遍才会懂,妳是我老婆,堂堂新泉集团的总裁夫人,妳要牢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再跟下人抢工作。」竟没一点长进,还是笨得让人生气。
她吶吶地低下头,「可是……什么都不让我做很无聊……」
「无聊?」他勾起唇冷笑。「咱们的债还没算完,让妳多受点惩罚,看妳还会不会闲得发闷!」
「惩罚喔……」她掩嘴窃笑,开心的不得了。「好啊好啊!我们快进房……老公,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我好像看到……不,没什么,大概看错了。」樱花树下怎会有两道若隐若现的白影,形似一对相依偎的恋人,他一定是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