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那种东西做什麽?」他故意装作毫无兴趣,「蠢毙了,要是让别人看见怎麽办?我可是个专业人士!」
「真的吗?」她拿起他的手机,取了张贴纸就贴在上面。
「你这女人!」他惊呼一声,嘴角忍著雀跃的笑意,却又要佯装生气说:「你搞什麽?这样我会被同事笑死的!」
雨诗没说什麽,拿起自己的手机,也把贴纸贴上。
程思瀚咳嗽一声,「算了,随你吧!」
两人安静下来,屋里好像充斥著暖暖的气息,怪了,雨诗从不知道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脸颊竟会这麽红、心跳竟会这麽快。
「对不起,我看过你的公事包和皮夹了。」
「什麽?」他瞬间脸红起来,喘息更是粗哑,「你怎麽可以?你、你这女人……」
他曾听志渊说过,女人偷翻男人东西就是在乎的表现,程思蓓就常常检查志渊的皮夹、手机、房间,还义正辞严的说这全都是为了爱。
但他回来基隆这麽久了,又三天两头就住在这儿,故意把皮夹、手机、公事包随便乱放,却从来不见雨诗有什麽举动,她实在是无所谓到了极点,让他甚至生气起来,她为什麽就不能偷看一下?为什麽就这麽不在乎?
今天晚上她到底是发了什麽疯?竟会偷看他的东西还不打自招?难道说奇迹就要出现了吗?程思瀚刚淋浴过的身体又开始流汗。
「对不起。」她把脸贴在他胸前,非但不能降温,反而更加火烫,「我觉得……」
「觉得什麽?」他男子汉的尊严正在一片片飘落,她一定又要说他幼稚无聊了,她才不会放过这个取笑他的大好机会,唉!他为什麽就是爱虐待自己?
「我……我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你耶……」
程思瀚睁大了眼睛,难以相信耳边传来的声音,历经这麽多年的等待和期待,这笨女人终於明白他的好处,转而把视线放在他身上了?
「喜欢就喜欢,还说什麽好像,还说什麽一点点?」他男子汉的虚荣又一片片复合起来,就只因为她的一句话,让他又从地狱升回天堂。
「或许……只是错觉吧?你别当真。」看来这男人是宠不得的,一宠就要宠坏了。
「少来!」他把她拉进怀中,喜孜孜地说:「快说,你是什麽时候开始迷恋我的?从我回国来的第一天?还是我公司成立的那一天?啊!还是我替你圈中奖品的时候?」
雨诗无言以对,这男人已经陷入不可自拔的妄想之中。
「我想睡觉了……」揉揉眼睛,她缩进被窝里。
「不行!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有多喜欢我?有我喜欢你的一半吗?还是百分之二十,还是百分之五?」这是他熬了多少日夜才得来的结果,怎能轻易放过?
「好困喔……」耳边的蚊子吵死了。
「夏雨诗,你其实是爱我的吧?你只是不好意思,所以先说你喜欢我,对不对?不准睡,给我醒过来!」他非要一个完美的答案不可。
宁静的夜里,只有这逼供的声音,还有轻笑的声音,淹没在波涛汹涌的被单中。
※※※※※※※※
真的喜欢他吗?雨诗并未思索这个问题太久,总之,就让它搁著、悬著、晃著吧!一遇到感情上的问题,她常选择做埋首沙中的鸵鸟。
过了两天,有一位意外的访客,在雷阵雨过後的傍晚来访。
当电铃声响起时,雨诗以为是邮差,还拿了印章跑出来,打开门一看,却是一位戴著墨镜、穿著套装的时髦女性,当对方拿下眼镜,雨诗才认出原来是安琪拉。
凭著女人的直觉,雨诗隐约猜出安琪拉的来意,也突然想通那些神秘电话的来由,这一切果然是因为程思瀚而起的。
「方便请我进去坐坐吗?」安琪拉嘴角泛著笑,眼底却没有。
「请。」雨诗并不想逃避这场会面,她也希望把话说开来。
两人走进客厅,雨诗从厨房端出饮料。
安琪拉环顾四周简单雅致的摆设,啧啧称奇道:「真没想到,Joseph喜欢的会是这种地方。」
Joseph?雨诗想起,这是程思瀚的英文名字。
看雨诗沉默著,安琪拉又开了口,「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今天的来意吧?」
「大概有点了解。」雨诗不想玩猜谜的游戏,那只会浪费彼此的时间。
[太好了,那我就直话直说了,Joseph真的很有才华、很有冲劲,我非常欣赏他,或许就是太欣赏了,让我甚至有点恨起他来。」安琪拉对自己笑了几声,又说:「他是我第一个征服不了的男人,我没办法忍受这种失败。」
「所以呢?」雨诗啜饮了一口茉莉花茶,脸上仍然平静无波。
「哈哈……」安琪拉觉得这很有趣,不禁大笑起来,「你的确有你特别的地方,难怪他会为你著迷,但是你要知道,我比你更适合他。」
「嗯!」雨诗对此也没有什麽意见,相反的,她颇为赞同。
「如果他选择的是我,我们可以成为事业上的好夥伴,可以同心协力扩张版图,我和他已经共事三年了,我们的默契十足。」她对此有相当的自信。
「我相信。」
「如果你想看他飞得更高、更远,就不要把他关在这小屋子、小地方,把他放了吧!跟我在一起的话,有我在董事长面前推荐,他将会有不可限量的前途。」每当幻想著美好的未来,安琪拉唇边就不禁泛起微笑。
「我了解。」
雨诗的态度如此祥和,安琪拉不禁怀疑起来,「你真的肯照我说的话去做?」
「很抱歉,我并不能答应你什麽,我只是说我了解了,然後我会照著我的方式去做,一切的决定还是在他身上,这是他自己的人生,我也无法干涉什麽。」
「你似乎很喜欢置身其外,是因为你太保护自己了吧?」安琪拉突然看出这一点,质疑道:「像你这麽不勇敢、不乾脆的女人,他到底为什麽喜欢你呢?」
「我也常这样问自己。」雨诗苦笑一下。
「总之,希望你好好想一下我说的话,怎麽做才是对他最好,你自己判断。」安琪拉既已说明来意,便站起身准备离去。
「请等一下,麻烦你以後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雨诗没忘记要提起这件事。
当场被人逮到,安琪拉有点脸红,迅速戴上墨镜,「下次我不会用这麽幼稚的方法了,我会用更成熟、更有效的方法。」
等安琪拉走出门口後,雨诗才又回到客厅坐下,端起已经冷掉的花茶,喝起来不再温暖芳香,只留著淡淡的苦涩。
※※※※※※
晚上十点,雨诗仍在电脑前处理画面,每次她画好的作品都要输入电脑,做最後的修饰和调色,现在她的工作已经少不了电脑。
或许,有一天当她要去流浪时,只要带著一台笔记型电脑就能成行。
「叮铃叮铃……」手机铃声响起,雨诗有点回不过神,她还没习惯这奇妙的音乐声。
「喂!」一接起来,自然不会是别人,而是程思瀚。
「我十分钟後到!记得带件外套,在门口等我。」他的语调一如往常,没得商量的口气。
「带外套做什麽?」不是只要替他开门就行了吗?
「今天我心情很好,我们看夜景去!」
「哦!」这傻瓜,每次心情都这麽好?
挂上了电话,雨诗的心情却不太好,一整天都在想著这个问题:思瀚确实是喜欢她的,而她也不那麽讨厌他了,但他们两人真的适合吗?更何况,她还曾经把他当作他哥哥的替身,这份心结恐怕也很难消失的。
偏偏她又是一个不想结婚、不想谈感情的女人,这对他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十分钟後,巷口传来汽车开进的声音,雨诗站在路灯下等著,手上拎著件薄外套,不知觉叹了一口气。
「忧郁的女孩,你在想什麽?」程思瀚走下车,接过她的外套,替她打开车门,「上车吧!我带你去兜风。」
雨诗只是点点头,上了车却一言不发,静静听著那台语歌的吟唱:「牵阮的手,跟你脚步,牵你的手,走咱的路……」
彷佛也受到这歌曲的感染,程思瀚只用左手握著方向盘,右手握住了雨诗的手,轻轻抚著她的掌心,希望抹去她的忧愁不安。
二十几分钟後,他们来到海洋大学後的山坡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的山路,虽然已是晚上十点半,停车场上仍有不少车辆和情侣,这是俯视海港夜景最好的地方,约会不来这儿要去哪儿呢?
一下了车,程思瀚替雨诗穿上外套,又搂住她的肩膀说:「小心别著凉。」
今晚雨诗看来若有所思,他却摸不清楚她在想什麽,这女人老是让他提心吊胆的,偏偏又放不下、舍不得,唉!
走到栏杆旁,两人迎著阵阵夜风,望向那海上的点点渔火,还有山下的繁华人间,彷佛一幅梦中的画面,迷蒙而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