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女子当成馈赠,不是什么新鲜事,重点在于他能得到什么好处,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不会遵守什么君子之道,这是他一贯的手段。
「老五喜欢你,本宫看得出来,不过,我不会把你给他。」
他会给老三,让老三跟老五不愉快,他可以坐收渔利。
君无俦转过头,没有错过她脸上任何细致的表情,可他失望了,她细嫩的脸上除了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后来就是一片漠然。
通往王位的道路都是用血肉和白骨铺就的,要立大事,岂能耽于妇人佞人?
「想不到太子的能力很差,必须靠女子才能往上爬。」她向来与人和好,少有这么尖酸刻薄的话,但凡事都有第一次,开了荤,就什么都无惧了。
话很酸,像在君无俦心上插了把刀,他阴郁地用指抓住她的下巴。
「你一再惹恼我,这对你没有好处,先说了,你是去定三王府了。」敢说他能力差,当初不该留她这祸根的。
「人人都说我是灾星,可是我做了什么,得这样求生?」搅进来,她出不去了是吗?
汾玺玉喃喃自语,他的蛮力终于让她的脸变形,她脸上的凄苦是君无俦没看过的。
他真想抹掉她脸上的表情。
「既然这样……民女就跟太子爷谈个条件吧。」
她眼波坚强得让君无俦几乎要改变主意。
他在皇宫内廷里看过太多女人,一遇上事情只会哭哭啼啼,让人瞧不起。
说要把她送人,她不哭不闹,没有任何博取同情的招数,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以后,竟敢谈起条件了?
「我不是你的人,你想借我的手除掉不是你太子党的皇子,就算不幸任务达成,可你总共有几个兄弟?难道要一直不停地把我往外送?」
他把她当成了什么?
妓女吗?
她的心如被剜了般的痛,这样的他跟她的哥哥汾少麒有什么不同?
这世上没有会真心疼她的人^
他就非得把她扯进他们那杂乱的世界吗?这位置,她不想要,原来也不该是她的,她要的不多,要是一生能够找到一个知心人,粗茶淡饭,养一窝小狗那就心满意足了。
她活该要卖命才能过上几天痛快日子。轿夫停下了轿子,尔雅殿到了。
「你要什么?」君无俦问。
「我从哪里来,让我回哪里去。」
「你想回汾府?」
「我想不会了,可以自给自足,我能养活自己。」
「我给你的不好吗?吃穿用度是别人没有的,你宁可舍弃这些回去吃咸菜配粗粮?」
「宫里很好,所有的东西都是最精致的,就连人个个也都是顶尖,可是我一辈子都被关在院落里,就出去卖字的那几天看见外头那么大,外面的花没有这里多娇,但是野花活得精神抖擞,就连天上的白云想飞到哪就往哪飞,不用被四面墙壁困住,出不去,进不来。
「外头的人或许每天要为生活奔波劳碌,也许赚的钱只够自己晚上吃一碗杂菜面,可是不高兴的时候可以说老娘不高兴今天不上工,在这里却不能,就算我多么不愿意,你的命令我都要遵从,哭笑都不自由,我想出去,不管要付出什么,我都想去外头……」她边说,眼眶盈泪。
君无俦恼怒了,他一把捏住汾玺玉的手腕,被他这么粗鲁地钳制着,她将落未落的泪就这样滴在他的手背上。
他的心一紧,好像那颗水珠会烫人,他狠狠甩了出去。
他在皇宫长大,要什么有什么,甚至只要一个眼神就会有人把他的需要送到手中,他生来高高在上,只有旁人求他的份,嫡长子的他注定是储君,将来的一国之君,万里江山都在他的掌握中……但是,这些,他忽然都不确定了,因他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的眼泪觉得歉疚,冷硬的心肠漫进了一股说也说不出的疼痛,那痛不是一下子就过去没事了,是一点点渗进肌肤,一点点钻人骨,痛不可遏。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心境的变化,震慑之下又被她明亮的水眸盯得吃不消,先挪开了眼。
最后,他粗声道:「想要过苦日子还不简单,要自由,本宫给你就是!」
第5章(1)
「就当做出门散心,过两天我去接你。」不是身为帝王才没有仁慈,太子如他也是,既然错了,也要继续错下去,不能手软。
这是他那夜对汾玺玉最后说的话。
紫金宫书房长廊外,君无俦反剪着手,眼光越过重重高阁飞檐,眺望天上的风动云涌,阳光洒在他的发梢,半张脸和肩膀镶了
—层闪亮亮的金边。
「殿下,下边的人回禀玉主子的明轿已经进了三爷府内。」主子的脸色阴晴不定,没人敢上前来讨打,只有歹命的小喜子在风尖浪头的这时候来送死。
破天荒的,向来勤劳的主子缺了早朝,连病假状也不递,来谈国事的大臣更是一个个都吃了闭门羹,消息传到太子妃处她也赶来求见,只得了不见二字。
一鼻子灰啊。
没看僧面,没给佛面,天王老子来了也都没用了。
这可令所有在紫金宫服侍的太监宫女都
绷紧了头皮。
小喜子也被千万请托地求了过来。
「你说皇宫里哪不好,你住过外头,说说,外头有什么好?」他不曾出过宫门,被当成储君养着,一点失误都不被允许,所以说,他只是一个被养在皇宫里的大鹏鸟是吗?她看不起这样的他。
「不许粉饰,就照你知道的说。」
「……不如这样,小的斗胆,玉主子过府去串门子也就那一时半刻,太子不是要去接人吗,那就顺便微服出去瞧瞧如何?」这么紧张玉主子却又拉不下脸,小喜子不假思索地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伤主子的颜面,又能赶紧把玉主子带回来。
唉,明明舍不得,却得硬着头皮蛮干,这面子能值多少呢?
「小喜子,你在本宫身边很久了吧?」「小喜子十岁进宫,那时的太子刚满七岁。」转眼二十年过去。
「你应该叫老喜子了吧?」
「小的不敢称老,小的腿腰都还可以,请主子看在小喜子办事还利索的分上,就让小的在太子身边多待几年吧。」主子开口问他这些陈年烂谷子的事情,表示主子心情开朗了些许。
「谁说要赶你走了?现在是什么时刻了?」
「已经午时,要传膳了吗?」
「老三自从立府我还没去过,我们不在府里吃饭,到老三家去吃一顿好了。」一早至今的阴霾尽去,想到可以立刻见到那女人,他居然有心其他了。
「是,小的让人去备轿。」
阳光酥软。
可坐在轿子里的汾玺玉却疲惫到不能自已。
她的心成灰,连指尖都是僵硬的。
她的人生一直被人强悍地一手包办,皇室中为了生存又有几个简单人物?三王府,是虎口还是狼爪?
她的忐忑不安在轿帘子掀开后……
「没想到是我吧?」笑容满面,清雅如泉的五王爷就在眼前。
她眨眼,以为眼花。
这里应该是三王府的后院吧?
「要请姑娘换顶小轿,移驾我五王府。」她那陡然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实在可爱,好像刚从龙潭虎穴逃生那样。「我三哥家有妻管严,你要进他府里去,他要闹家变的。」
「喂,兄弟一场,不要为了女人把我卖了。」浑厚的声音在轿顶,居然是三王爷粗嗄的嗓门。
想不到那个看起来像塔一样的男人居然会惧妻?人不可貌相。
汾玺玉马上问:「我可以不要去吗?」
五王爷怔了下。
「一般人都说本王没有母系势力,没有钱,一穷二白,莫非姑娘也嫌弃我这个闲散宗室?」
「王爷说笑了,王爷府随便一间马厩就顶得上普通人家好几口的住房,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玺玉是什么身份,嫌弃这两个字太严重了。」
「我真是睁眼瞎子,那天怎么会把你当哑巴?姑娘口齿伶俐,也很见外。」他弯下腰,伸出手让她搭。
汾玺玉心底暗自叹了口气,怎么这些王爷、殿下的脾气都这么犟,非要人家顺从不可?
她搭着五王爷的手离开了轿子,向三王爷福了福,算是见礼了。
三王爷虚扶了下。
「人是你的了,赶紧带走。」
「王爷,您确定不要民女?」
「你这不是看见了?那天酒宴后是老五去向大哥把你讨来的,不是本王,本王对太子的女人没兴趣。」他不屑。
「谢谢三王爷,既然三王爷府没有我立足的地方,那是最好了。」想不到事情这么圆满,她白担心了。
「干吗谢他?老三不要你我要,我府邸没有母夜叉,你不用怕。」君昀常趁机倒打了兄长一耙。
「我不是物品,也不想做你们争权夺利的棋子,太子殿下答应我,只要能从三王府脱身就让我自由,既然三王爷不要我,那么民女告辞了。」不趁这机会怏点走,还要等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