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很放心他的父母,他也很称职地做着让人放心的儿子。
「我担心请客的桌数会爆桌。」
没有新人像他们这么闲了,这会儿的两个人是坐在食肆的椅子上看着不畏寒的小孩捉对斗蛐儿,俩人还用碎银下了赌注。
在銮城里,女子抛头读面惊世骇俗,会被当低贱的女子看待,可在这里,人们要烦恼的是三餐,就连这间食肆的老板都是女的。
「爆就爆,不如置办流水席去让他们乐一乐吧!」他也很人境随俗,把銮城佬的大惊小怪收起来,忽然觉得也不赖。
他每天劳心劳力,可看看这里的居民,一盘棋,一忠荼,有时加一盘炒豆,生活虽然谈不上舒适,却足以应付一整天。
他的辛劳,为的就是给他们这样的安居乐业,这么想,就觉得值了。
「你值得更盛大的婚礼,要是可以,我想给你最好的。」最起码的三媒六聘,八人大轿……这样太寒酸了。
他们一起散步来这里,看人,看清流泄的云朵,杨柳依依,无所事事地打发时间。
以前的他,打死都不会坐在这里让人来人往对着他品头论足,这几天下来,不只脸皮练厚了,还得到了说不出的满足。
他看得出来汾玺玉在这里过得非常自在,在太子府时被压抑的本性像被洗涤干净的石子,缓缓露出原本洁净明爽的颜色来。
「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了,还不好吗?再说,我要是计较那个,就会吵着你要在宫里头让礼部的人大肆操办,让你头破血流。」
「你敢说,我没什么不敢做的。」头破血流,她还真敢说。
汾玺玉娇俏俏地看了外头愈发冷冽的天空。
「我们赶不了在大雪前回京了。」
「来不及就来不及,有事,自然有人会寻来。」绝少这么随性的人沉浸在无法形容的幸福里,人口略带生劣的白酒,入喉却暖了肚肠,他原来不屑一顾的肠胃一开始并不适应,但是,就说了,人境随俗,这一随下来,届然发现也不是太差。
他对平民生活越来越有心得了。
皇宫里的一切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大喜之日。
新娘上轿、下轿,其实都在王氏夫妇的宅子里,不过轿子可绕了水城好大一圈,也在双桥下划船而过,圆了汾玺玉的梦,接着跨火盆、握苹果、拜天地,送人洞房,至于外面那股热闹劲就更不用说了,认识的,不认识的,听说有免费的流水席吃,携老扶幼,连吃带打包,小城居民从来没遇过这么大方的家主,吃饱喝足之余,衷心的祝福如同潮水般地从他们口中流泄了出来。
如果说言语有灵,那么,他们得到的祝
福绝对比许多新人的更多。
这当头,热闹得跟菜市场没两样的外面,却有两个在昨晚之前赶到然后被打鸭子上架的男人。
「为什么我们得在这里当招待?」
红色双喜字到处都是,筵席桌上,墙壁,盆栽,花树,满得怕人家不知道这户人家有喜事。
—张嘴笑得快咧到耳后,却不忘抱怨的君昀常被闺女们缠得几乎头晕,撇开那些羞答答的姑娘们不说,年纪长的也不忘要打探他的生辰八字,家居父母,至于那个冷面三爷,则是以家中已经娶妻把这些热心过度的人逼退。
乡下地方哪有机会一次见到这么多俊俏又有威仪的男人,天下父母心啊。
「老三,你说我们跟老大的感情有这么好吗?我们明明跟他不是一路的。」
「那你跟谁一路?」
「我……我是看在汾姑娘的面子上。」
「你就算想横刀夺爱也来不及了。」他冷淡地看眼屋内。
「本王……我是说我是什么人,需要做这种夺爱的事情?再说我跟汾姑娘的感情也不到那个分上。」
「那你眼巴巴地拉着我来干吗?要人冬了,要是湖面结冰,回去可得大费周折。」老三每句话都很精辟。
「我只是有点意外,好吧,很意外,老大居然肯为了一个女子做到这种地步。」换成他,他做得来吗?
这种解释很难说服人,总之,他也不明白这时候的自己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他的心,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懂。
这时,汾玺玉端坐在新床上,一条红帕遮住了一切,嫁衣很沉,倒是莳绘跟佩儿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比她这新娘子还要兴奋。
门开了,大步流星走进来的君无俦身上带着些微酒气,但是掩不住他的神采飞扬。
新郎官被灌酒是不成文的例,以往的他可以对朝廷里的任何人使狠,这些百姓他却没办法,勉为其难地把人家敬的酒喝了,也是底线了。
「姑爷。」
「下去领赏吧,这里不用你们了。」
「恭喜姑爷,贺喜姑爷。」双双一鞠躬,动作整齐划一,回头的同时,又相视一笑。
好小姐终于修成正果了。
第7章(2)
三足珐琅火盆早就把屋子里熏得温暖如春,靠窗的艳色茶花被光线化成一片潋滟的涟漪,包围住穿着大红吉服的新娘。
君无俦用媒婆早就准备好的秤挑起新娘子的盖头,接着替她除下会压断人脖子的禺冠,在床沿坐下。
「累不累?」
她摇头,乌黑的刘海一丝不苟地在眼睫前面形成一道黑帘,衬得她明眸皓齿,唇红肤白,美丽如仙。
她脚下绯红的金丝蝴蝶云鞋,如轻红乱飞,春意浓丽,空气中花香浮漾,浮上她红衫裙裾,也浮上爱她的心。
君无俦起身在合卺杯里斟上酒,俩人各执一片,夫妻合卺,合欢一世。
喝了酒的她脸上泛起苹果般的粉色,美不胜收,他的唇不怎么经心地落在她的指间,然后舔咬她匀润的耳珠,随即将她压倒,随手扯下云帐……
新婚的旖旎自然谈不上,从来不曾被人撩拨的情欲不知如何宣泄,羞怯、疼痛一古脑地翻滚出来,搅得汾玺玉六神无主,手脚紧张,肠胃打结。
「第一次有点痛,以后就不会了。」他柔声安抚,动作努力轻缓。
对于床笫之事君无俦经验胜过汾玺玉,不过他再怎么细心引导,极尽忍耐,男人的情欲喷起,最终还是要让女子痛过那么一回的。
事后,他替她梳洗,抱着已经昏昏欲睡的人儿回到床上。
他让她睡在自己的臂弯里,一只手将她搂人怀抱。
「你曾经说想听我的真心话,你听好了……我就说这一次,这辈子,就你而已,我不会再对任何的女人说……我爱你。」
意识朦胧的汾玺玉睁开了眼,伸手碰触他的左胸,笑得美丽。
「我收到了,我也爱你。」
「我愿意为你生,为你死,这一生,只认定你。」
汾玺玉伸长手捂住他的嘴。
「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不许说这些。」「知道了,娘子大人,睡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今夜,他要这样拥着他的真珠宝贝安眠。
毋需学鸳鸯交颈,已然同心。
他为她按摩轻抚,游走过全身,不消多久便听见她均匀的鼻息,确定她已然人睡,他这也才合上眼睛。
没有公婆同住,不用一早起床奉茶,可是,汾玺玉还是很早就醒了。
会醒,是因为有什么在她鼻子上搔痒着。
那是一撮头发,见她张开还有些睡意昽的眼睛,君无俦放掉头发,一半的身子就往她靠,靠得她不得不完全苏醒。
「我还没漱口洗脸,蓬头垢面的,你不要看!」光顾着要掩素颜的脸,却忘记身下的被,这一滑,她娇嫩的肌肤,雪白的胸部一寸寸曝了光,冷凉的天气立刻让她的肌肤冒起了疙瘩。
他连忙替她拉高被子,不过,她红红的小嘴惹人想犯罪,把她闹醒为的也是想犯罪,于是君无俦很不客气地尝了她的唇,接着一头钻进被子里,还有她所有的一切。
汾玺玉轻呼、吟哦,新婚燕尔,春情勃发,即便是一淸早,谁会不识趣地来阻拦。
这一回,她才真的体会到什么叫鱼水之欢。
俩人的契合是君无俦在别的女人身上找不到的,即便已经欢爱过了,他仍揽着汾玺玉细细温存。
「我们在这里置宅,你喜欢这里,就在这里住下可好?」
「这么快就厌倦我了?」
「胡说!」表示生气,他动手去捏她的颊,可指头碰上她细致的肌肤,却改掐为摸,名为揩油。「是谁一天到晚说我不给你自由的?」
「那你也留下吗?」情之所钟,嫁鸡随鸡飞,嫁狗随狗走,这是天下女人的宿命。
「你也知道不可能,不过我会留下足够的人手保护你,也会尽量抽时间过来的。」
「你什么时候要回京?」
「最多就这几天。」
「如果我说我要跟你回去呢?」
「我不想你面对太子府还有皇宫里的那些注目。」
她把脸窝进可以闻得到他气味的地方。
「没有你的地方我不想待。」
「你确定。」他是欣喜的。
她坚定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