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冰荷掬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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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人还真会打哑谜,咱们是要问问她那五官样貌到底如何,你倒是说说啊。”

  兰泗又下一子,吃掉对手一颗白子,这才又开口:“其实,那日灵堂之上人太多了,我虽是打过照面,却没看仔细,真要说也说不出来。”

  众人一阵喧哗。“你这人搞什么呀!该看的不看,真是白去一趟了。”

  兰泗哑然失笑。“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不期然,一张坚强又带点固执的小脸浮上脑海。

  “对了对了,我二妹说以前在茶艺社见过她!”忽然又有人扯着大嗓门大叫,顿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又转移。

  “说她名字叫做初荷,荷花的荷。至于长相,我再回去问详细点儿。”

  兰泗听着,略感讶异。她竟会参加贵族以及官宦世家女儿举办的茶艺社?还以为她向来不热衷此类社交活动呢。

  驿站一别,返回京城后也己月余,他没再见过初荷,对方也没主动联系过他,只不过拜周遭朋友所赐,他最近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听到有人谈论她的近况。

  有人说她足不出户,就连抵达北京下车时都用面纱遮住脸。

  有人说请了好几个园丁清扫废弃的花园,还命人种植许多珍贵的花草树木在园子里。

  有人说她将脏污的水池清扫过后养了好几条色彩鲜艳的鲤鱼。

  有人说她花钱如流水,砸下重金要重现简亲王府辉煌时期的门面。

  有人说她将大厅布置得金碧辉煌,桌子椅子屏风全都镶金贴银。

  有人说她要造一个超大冰库,好在盛夏时期享用冰镇甜品。

  真真假假,不得而知;但兰泗倒是肯定初荷从来不想引起讨论,甚至不想有人注意到她。

  不过,看来她这心愿已经不可能达成。

  倘若一言一语能够化成一刀一剑,那么此刻简亲王宅第应该早就刀光剑影了吧。

  幸好关在这座超大宅第里的正主儿忙得不可开交,压根没空打听京城里的人对她有何评论;反正,根据她的经验,大部分贵族说起别人的闲话,总不会太悦耳就是了。

  “小姐,这是咱们府里长工和丫鬟的名册,总共九个,都照您吩咐的整理妥当了。”丽儿自离开王府后,就又初荷为小姐。她总认为小姐还这么年轻,现在就要背负着王爷遗孀的身份过日子实在太沉重了,因此她不再喊初荷福晋,宁愿重回尚未出嫁时期的称呼。

  窗明几净的书桌前坐着一个纤细单薄的人,脸上毫无半点胭脂,五官与脸型不甚出色,却也不丑,那张白净的小脸此刻看来透着一股恬淡自如的气质,接过丽儿递给她的名册细细翻看。

  “小姐,您找来的长工年纪都挺大,怎不找些年轻力壮的才好做粗重工作?”丽儿不解,哪有人找一堆四、五十岁上下的长工?

  初荷笑了一下。“年纪大又需要挣钱的人还是挺多,要是人人都找年轻壮丁,那这些人不就没事情做了吗?何况等咱们宅子都整理妥当,他们可当园丁或是打扫看门跑腿之类的,这些事情有他们都行的。对了,记住要他们每日傍晚就离开,别在这宅子里逗留,知道吗?”

  “是。”天黑之后府里只留下丫鬟,这是小姐订下的规矩。大概是小姐不想落人口实,说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入夜了家里还有男丁走动。

  “下午派两个丫鬟先将书房整理出来,要留哪些、要搬动哪些,我会亲自过去看,你也一起来吧。”书房清扫过后,就有地方作画写字了。

  况且书房里还留有简亲王年轻时期的书册收藏呢,她想将这些都收藏妥当,要是能找到简亲王亲手写的一些文字就更好了。倘若不是简亲王,她也无福使用这么大的宅第。在初荷心中,早将他视为再生父母。

  “小姐,我听几个丫鬟说,外头好多人都爱胡说八道。”丽儿忽然嘟喽着。

  “都说些什么了?”早料到以她继承大笔财产的身份回京,肯定会引人说长道短。

  “说什么小姐大手笔整顿这座宅子,什么搞得金碧辉煌,阔气得不行了;说您要弄个大冰库,才好冰镇甜品享用。说得好像您挥金如土,是个奢华浪费之人似的,听了就让人不舒服。”让她听了就光火。

  初荷摇摇头。“咱们知道这些全是捏造就行了,没什么好生气的。咱们不理会,行事低调点儿,久了也就没人会说了。”

  她早就告诉自己,凡事都得忍着点,别抛头露面惹人非议,反正当大家觉得己没什么可说,也就会渐渐淡忘了。

  “对了,还有件事儿……”丽儿犹豫着,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怎么?是否最近忙着打扫太累了?要不要让你歇个一两天?”瞧她小脸挺不高兴呢。想来,要丽儿小小年纪就做这些相当于总管做的事情,的确是太重了。

  丽儿连忙摇头。“才不是呢,小姐教我写字又让我打理下人,我感激都来不及,这儿人人喊我丽儿姐姐,我都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初荷微笑。“那么丽儿姐姐在烦恼什么呢?”

  “就是早上啊,夫人又派人传口信,说无论如何要再见你一面,说有要事商量。”

  她们主仆俩搬回京城隔天,初荷的母亲就找人说要见面,初荷勉为其难跟福夫人在府里约见,哪知道这个从不关心女儿的福夫人竟说想念初荷想念得紧,还抱着她哭了好半天,说什么我苦命的女儿啊,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这可怎么办啊!

  天知道当初是谁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年纪足以当祖父的老王爷;又是谁连嫁妆都没帮忙准备,冷冷清清就给嫁了?更别提初荷嫁人后连封信都没写,现在却来呼天抢地,岂不怪哉?

  初荷沉下脸,大感头痛。她回京隔日虽然见了母亲,但只是觉得既然都回来了总要见上一面;但是,母亲夸张的言行让她难以消受,尤其是摒退丽儿后,母亲竟然开口说穷,说福大人一直缩减她的月例,要初荷替她作主。

  “先不要派人回话,如果她又派人来,就说我最近抽不开身,就先这样子吧。”那日她明白告诉母亲,她只是保管简亲王的财产,倘若日后简亲王的后代有任何需要,她就得代替简亲王处理,这些财产怎能随意挪用呢。

  结果母亲哭得几乎晕厥,说自己孤苦无依,连女儿都不理她,最后初荷冷着脸坚持不理,母亲才尴尬的擦擦脸说改天再来。

  “不只呢,刚才初莲小姐也派人来问,说想亲自到府上找您,说姐妹好久没叙旧了,我也是让对方先回去。”讲到这个丽儿更气!小姐还没嫁人前,初莲凭着自己是正室所生,对侍初荷时常冷语嘲讽,从没给过好脸色,现在竟然说什么叙旧,简直是笑掉人家大牙!

  “是吗?”竟连初莲也想找她?

  初荷记得初莲当初下嫁端重亲王府,夫婿还是正室嫡长子呢,那时听府里人都说端重王爷的长子年轻有为,受到朝廷重用,莫不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问题吧?否则初莲向来视她如敝屣,怎可能主动约她!

  “我暂时谁也不见。若再有人来,就说王爷才过世,我不好随意走动。”就这样吧,反正这些人也不是非见她不可。

  真正想见的,反倒不会来找她;世事总是如此捉弄人,这些她都感觉甚深。回到北京后,她将那块日日佩带的玉佩给收进盒子里,那年出嫁时兰泗在驿站写给她当作临别赠礼的字句,以及她在简亲王府收到兰泗写来询问敦华行踪的信,也一起收进盒子里。早该这么做的,关于那些痴心妄想,早该藏进盒子里,再无开启之日。

  礼亲王府敦华格格和醇亲王府云海贝勒大喜之日。

  据说新娘子过了吉时还不肯出来,惹得礼亲王夫妇极为不悦,反倒是云海贝勒老神在在的等着候着;好不容易请出新娘子了,却说原本苗条的身材胖了不少,人人都说大概是云熙贝勒死后敦华格格自暴自弃每日以吃来折磨自己。

  不仅如此,成了胖新娘的敦华格格拜别父母后忽然踉跄几乎绊倒,结果被云海贝勒当众一把抱起来,在敦华死命挣扎以及众人傻眼之际,几乎是被强行塞进花轿里去的。

  这些初荷都是从丽儿那听来,丽儿则是从府里长工那里听来的,因为府里一长工的女儿在礼亲王府当丫鬟,据说还是敦华格格的贴身丫鬟,敦华嫁人后还跟着过去醇亲王府服侍呢。

  至于特地从边疆返回参加小妹婚礼的兰泗贝勒,听说被圣上留下来在礼部办事,不回边疆营区了。

  他要在朝廷做事儿了?记得他以前是不喜欢在朝廷走动的啊,那年礼亲王为了逼他接下边疆巡视的职务还大动肝火,累得他哮喘发作……

  初荷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人的事,还是留点精神,今晚皇太后召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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