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倒是很纳闷,你们住在一起七年,怎么他都没碰过你呢?”康桥疑惑地问。
难不成那家伙“不行”?
“他说他尊重我,所以婚前不会碰我,但我想事实应该是……”唇畔泛起一抹淡淡的苦涩。“他不希望在提出分手的时候出现任何麻烦吧?”
“真他妈的卑鄙!”康桥咒骂。
“可是……”邝求安仰起柔水似的双瞳。“也幸好他是那么想的,不然我就不能干干净净的嫁给你了,不是吗?”
康桥想了一下。“说得也是,就这点而言,算我谢谢他好了。”
邝求安笑了,但很快又收回笑容,露出困扰的表情。“只是……”
“怎么了?”
“我还有一点小小的问题。”
“哦?说说看。”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爱颂奇的,所以心甘情愿为他付出,可是到头来才知道那根本不是爱,然后我才发现,我……”邝求安烦恼的低语,“根本不懂得爱到底是什么,因为……”静了一晌。“从来没有人爱过我……”
从来没有人爱过她,多么令人心酸的语句,更可悲的是,那是事实。
心头一痛,双臂拥她更紧,“没关系,我会教你的,”康桥轻喃,“一切有关于爱的酸甜苦辣,我全都会慢慢的教会你,就好像……”他低笑。“床上的快乐,我不是教会你了吗?”
双颊一赧,“讨厌!”邝求安娇慎地捶他一下。“那种话不要在这里讲啦!”
“好好好,不讲,不讲!”暗暗庆幸她的心情被转换过来了,康桥悄悄松了口气。“那么,我们要讲什么?”
“讲……讲……”邝求安思索着。“啊,对了,那天啊,我一直以为外公会拿我们的年龄来反对,毕竟我自己都有点在意,可是外公竟然提也没提呢,是他忘了吗?还是他不知道?”
“他当然不会提,”康桥失笑。“提了就等于打他自己的嘴巴子了!”
“咦?为什么?”“因为外公跟我一样,外婆也大他四岁嘛!”
“耶?”
一直以为在黑道上混的都是霸道粗鲁、蛮横不讲理的人,但半个月相处下来,邝求安发现并不一定是那样的。好人之中也有坏人,而坏人之中,当然也有好人。譬如康爷爷,表面看上去很严厉,其实只是嗓门大而已;康健则是标准的面恶心善,大大咧咧的爽直人一个,康家就属他最宠溺康桥了;至于康艳,老是打扮得好像干那一行似的,而事实上,她只是品味与众不同罢了,而且她还特别喜欢开玩笑,康家最爱捉弄康桥的非她莫属。
老实说,除了老是聚集在康家那一大票彪形大汉之外,她一点都不觉得康家和黑道有什么牵扯。
直到这一天……
被康大嫂和康艳硬拉去扫街,才刚回来的邝求安,甫一来到客厅口,她就一整个人惊骇的呆在那边了。血!只见厅内至少聚集了十几二十个人,起码有一半人手上不是拖着开山刀就是武士刀,亮晃晃的刀身上沾满了怵目惊心的血迹,相对的,另外一半人不是头就是手脚,或者身躯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却依然遮不住鲜血的浸透。
康爷爷在大声质问,康健口里三字经不断,康桥拧眉聆听受伤的人的控诉。
老实说,这种场面对康家来讲不过是家常便饭,不,连家常便饭都算不上,勉强可以算是点心罢了,但是对邝求安这种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人来说,她只看得见满眼令人惊悸的血腥!
此时此刻,她终于见识到黑道世界的残酷,体认到康家确实是属于黑道的一分子了。
“到底是谁先挑衅谁?”
“是我们先去质问他们的。”
“为什么?”
“因为他们捞过界,跑到我们的地盘上来要保护费。”
“为什么不先来跟我们说?”
“我们还来不及说,他们就先动手了。”
“是他们先动手的?很好,搞清楚是谁的人了吗?”
“是‘赵董’。”
“又是他!”康爷爷怒气冲冲地猛拍一下桌子。“康健,打电话给‘赵董’,说我要和他好好‘聊聊’!”
“是!”
这时,康桥终于发现老婆回来了,连忙过去把一脸惊惧的邝求安带回房里,柔声安抚她。
“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邝求安没有任何响应,只是把微微颤抖的娇躯更蜷缩入他的怀抱里,苍白的脸儿也埋入他的肩窝,拔不出来了。
他只好抱着她,继续安抚地摇晃着她,拍抚着她的背,直到她睡着,他才把她放到床上,又陪在一旁好一会儿,直到确定她暂时不会醒过来了,他才悄悄离开卧室,继续去帮忙处理那件麻烦。
这种事,他帮不了她,得靠她自己去消化吸收。
这天,邝求安一直在睡,连晚餐都被她睡过去了,她甚至没有起床洗澡,上过半次厕所,就这样一直、一直睡……翌日,康艳又来找邝求安了。“小安,走,我教你溜冰!”
“好。”
噙着柔和的微笑,邝求安平静如常的换衣拎包包陪康艳出门去,康桥赞佩地望着她纤柔的背影,知道她已经把昨天那件吓得她半死的事消化吸收完毕了。
果然是一等一的韧性!
深夜……不知道几点,门上突然响起敲门声,狞然惊醒的邝求安正想起身,却被横在她胸前的手臂压住,康桥一动也不动,只是扬声喊出去。“什么事?”
“去不去?”
“不去!”
“好,那你继续睡吧!”
把邝求安搂进怀里,康桥闭上眼继续睡;邝求安却有点不安,这么晚了,表哥他们是要去……
“他们要去干架。”康桥突然说。
干架?想到半个月前看到的血腥场面,邝求安不由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可……可是……”那种危险的事,她并不希望康桥跟去,但表哥是亲人,又那么疼爱康桥,康桥能不顾吗?
“以前他们会坚持我一定要跟去,但外公说了,以后我都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事,他们就不再勉强我了。”康桥睁开一眼往下溜,果然见她一脸的忧心。“不必担心,应该不是什么大场面,不然他会用手枪敲门,而不是用手,这种时间,多半只是很纯粹的用拳头干架,譬如酒后起口角之类的,表哥应付得来的。”
“喔。”
“睡吧!”
“嗯。”
可是邝求安还是睁着两眼,直到听见康健喝醉酒摇摇晃晃经过门前的声音,她才安心的阖眼睡去。
这时,天际曙光已微现,快天亮了。
早餐桌上,康桥看着邝求安那两粒熊猫眼,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真是……就跟你说不用担心的嘛!”
“我……不可能不担心嘛!”邝求安嗫嚅道。
偏偏康健还一副无辜的样子在那边大口吃他的早餐。“你老婆怎啦?两只大眼圈乌漆嘛黑的,你揍她啦?还是整晚操她不给她睡?太不体贴啦,这种老公!”
咻一下,一粒山东大馒头神准的正中红心!康健的额头。
“杀人凶手就是你!”康桥没好气的臭骂。
“咦?”康健吓了一大跳,怪叫。“喂喂喂,我昨晚都在喝酒,连一根寒毛也没碰你老婆喔,你别赖我跟你讲!”
哗啦啦,整杯豆浆都泼过去了,马上请康健试验一下豆浆澡的美容效果。
“谁跟你说那个!”康桥更是火大。“昨晚干完架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可是……”康健一脸困惑,一边用老婆给他的毛巾抹拭满头豆浆,一边为自己的委屈辩驳。“那你也知道的嘛,‘运动’过后总是要去喝两杯庆祝一下,自然不可能太早回来的嘛!”
“你不知道有人会担心吗?”
“担心?”康健哈哈大笑。“才怪,大家都嘛习惯了,怎会有人担心,老弟,你真爱说笑!”
呼一下,康桥已然飘到康健身边,两手一握,描着康健的笨颈子用力摇。
“我操你的没人会担心,我老婆会担心,你他妈的知不知道,她一整晚都不敢阖眼,直到你回来,她才能安心入睡,就因为你见鬼的爱喝两杯,害她挂了两颗大熊猫眼,我他妈的先掐死你,以后她就不必再担心了!”
“救命啊,杀人啊!”康健还真被掐得脸红脖子粗,直叫救命。
对因自己而起的骚动,邝求安是一脸的无措与不安,康健的爸妈和老婆却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个不停,唯独康爷爷,他深深凝视邝求安好半晌,然后,自那天之后,他头一回主动开口对外孙媳妇说话。
“那种小事,你不必担心,只是随便打打闹闹而已,出事的机会不大。”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邝求安呐呐道。“只要一次万一,一辈子后悔都来不及了,不是吗?”
康爷爷微微一怔,深思片刻后,点头。
“嗯,你说得对,我会叫他们以后尽量少动手,能用谈的就用谈的把事情解决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