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霁云!」她惊惶的扶住他,心脏为之一紧,几乎无法呼吸。
「呕……」他一张嘴又是一口血。
「风霁云——」她越加心惊,声音无法遏制的带着颤抖。
这毒,比他想像的更厉害,更歹毒!竟然越压抑,越反扑得厉害……
「看来你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明明就是你的……」她本能的反驳,眼泪毫无徵兆的夺眶而出。
「咳……现在能救我的……咳……就只有你了……」
「你不要说话,先护住心脉要紧,否则就算我能找到救你的名师良药,你也没命活下去。」
「嘴巴……真毒……」
「再毒也没你身上中的毒毒。」
「……」
「把这些全部吃下去。」许吟秋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倒出十几颗赤色药丸递给他。
「都给我,你怎么办?」
「现在快死的人是你不是我。」
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却咬牙切齿,仿佛跟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她还真是个矛盾的女人。
「吞掉。」她的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
风霁云决定还是别激怒眼前这头母老虎为好,现在他明显处于「弱势」,只好示弱。
「一口气吃这么多颗肯定很补,万一我流鼻血,你可千万别误会。」最后他忍不住提前声明一下。
许吟秋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让他五体投地冷静一下。
「我是伤患。」
「欠扁的伤患。」
「流鼻血了。」他难掩讶异,「原来你真的给我吃大补丸。」
许吟秋顿时羞愤交加。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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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嚏嚏的清脆声响,一辆马车在夜雾之中缓缓驶进,最后停在小镇唯一尚未打烊的小店前。
昏黄的灯光下,值夜的小二倚在柜台边昏昏欲睡。
「店家,一间上房。」
「啊……哦,一间上房。」小二蓦地从半梦半醒问转醒,就看到面前多了一个浅笑淡然的青衫少妇。
「帮我扶一下我家相公好吗?」
和颜悦色让人有种如沐春风感觉的女子这么问,任谁都会说声「好」。
掀开车帘的瞬间,小二不禁朝少妇扫去一眼。车内男子脸色蜡黄,双眸无神,一看便是久病在床之人。这样一个和善的女子,丈夫却是个痨病鬼,世事多无奈!
「相公,慢点。」
「咳……」
说是帮忙扶持,但小二明显感到那男子几乎把全身重量都加到自己妻子身上,让人不禁替那柔弱的女子担忧。
「小二哥,麻烦你替我打盆热水来,再弄些清淡的饭菜送进房里。」将丈夫扶着在床上躺好,她转身向小二吩咐。
「好的。」小二转身离开,出门时顺手替他们带上房门。
房内只剩下夫妻两人,丈夫病撅撅的躺在床上,妻子走到窗前推开窗子,遥望天际晦暗下明的星子。
「娘子,为夫渴了。」声音清润如泉水,丝毫不见病弱气短。
「哼。」恬淡如菊的少妇冷哼一声,文风不动,任由夜风拂面。
「秋儿,我是病人。」他再次端出伤患的身分。
许吟秋的手悄悄握成拳,然后又慢慢松开,转身走到桌前替他倒了杯茶水。
「水。」
他接过手,犹豫了下,这才开口道:「夫妻同房外人才不会疑心。」
「我没想跟你同房。」
「咳……你要照顾我啊……」
她沉默不言,心里恨恨地想,就不要让她碰到慕容嫣蓉,否则她一定打到她连慕容夫人都认不出她来。
「又在想什么?」
「想揍人。」她咬牙瞪他。
「我的命可是你好不容易保下的……」你不会想做白工吧?他用眼神将后面的话补充完整。
她当然不想,可是这一路行来,她忍到快内伤。
正当房内气氛趋于紧绷的时候,小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客官,您要的热水小的拿来了。」
「进来吧。」
「饭菜一会就好,劳烦夫人稍等。」
「不急。」
「那有事再叫小的。」
「好。」
看着房门重新关上,风霁云感慨良多,「你在人前,永远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可是门一关,你就原形毕露,变脸如同翻书,这是不是你们女人的专利?」
「听起来你阅尽千帆。」
他被她微眯的杏眸中射出的冷光取悦了,「吃亏上当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并不值得宣扬。」
「不是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理当爱惜,牡丹再美总美不过自己的生命。」他顿了一顿,发出一声轻笑,「况且你又算不上牡丹。」
是可忍,孰不可忍——「那你怎么不让牡丹延你的命?」
「所以我才说美丽其实作用不大,你刚刚好。」
许吟秋将布浸入热水中,然后快速捞出,直接盖到他的脸上,声音温柔得可以掐出水来,「连日奔波,奴家帮相公净面。」
被热巾敷面的人只是闷笑在心,他当然也听到小二的脚步声,况且这一路行来被她这样「关怀」也不是头一遭,他习惯了。
「客官,你们的饭菜好了。」
「端进来吧。」
小二进门将饭菜摆上桌。
「麻烦小二哥了。」
「夫人客气了。」
等小二离开,许吟秋端起汤碗闻了闻,然后将一粒药丸溶于汤中。
「大补汤。」风霁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些日子她偶尔会失踪一段时间,而他服食的各类汤药中不乏解毒延命的圣品,有些甚至是名门名派的独门疗伤保命圣药。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可是他知道她费尽心机,也饱经风险,而她的来历他也隐约猜到一点,只需最后的确认。
「补你个头。」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要不是用这些解毒圣品拖着,现在她已经可以给他办奠祭了。
「如果不是补汤,怎么我最近总是气血翻腾、心绪不稳,常有冲动的欲望?」
许吟秋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他一定要这样隐晦地挑逗她吗?
「我不需要你以身相许。」她硬邦邦的说。
「其实,」他刻意地顿了顿,「我不介意。」
许吟秋的脸瞬间爆红,慌乱的低头将手中的汤一饮而尽。
「唉,你补什么啊!」他叹气。
她气结,羞愤交加,双手握拳,恶狠狠的说:「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用手把你的嘴撕烂?」
「我比较喜欢另一种惩罚的方式。」他一本正经的建议。
「什么?」她呆呆的问。
「用你的嘴咬我。」他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羞到极致便是面色铁青,她几个大步走到床边,伸手攫住他的下巴,拿出一只小瓷瓶就往他嘴里倒。
他笑着任她灌,手悄悄搂上她的腰。「给我喝什么?」
「毒药。」她恨恨的咬牙。
「谋杀亲夫。」他恍然。
「为民除害。」她反唇相稽。
「能不能把我脸上的皮揭下去?」他很不喜欢现在这个痨病鬼的形象,每每旁人看到时,都对她流露出同情的神情,这让他很受伤。
她冲着他嫣然一笑,轻轻吐出两个字,「不能。」
「长得太帅真的不是我的错。」他诚恳的说。
「可是能引来杀手就是你的错。」她比他更诚恳。
「他们也在追杀你。」他坚决不要背这个黑锅。
「可是你的脸明显太过招摇。」她理由充足。
「那你就确定自己的脸不会出问题?」
许吟秋笑,「平凡有时就是最好的保护色。」
虽然想反驳,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道理,像她这样毫无特色的外貌,即使是飞莺阁的人要查,也是非常头疼的一件事。尤其她又精通易容术,艰难度可想而知。
「你最近招惹了不少人。」
「我不是个喜欢找麻烦的人。」
「却也不是一个怕麻烦的人。」风霁云接口道。必要的时候她不惜以身犯险,这也让他隐隐不安。
「我饿了,先吃饭。」她岔开了话题,并拉开他环绕在她腰际的魔爪。
他苦笑,也藉机整理自己的思绪。事情始终是要解决的,这次青衣楼害他差点小命不保,若不回敬,当真要让人看扁了。
第八章
月光从窗隙射入房中,风霁云静静的躺在床上。
她又出去「借」东西了……想到许吟秋,他的眼神不自觉温柔起来。
嘴硬心软、口是心非的丫头!为了救他,她已经不在乎是否会暴露师门而招来麻烦,即使不说出口,他又怎会不明白她的一番心意,明明是最怕麻烦的人呐……
耳际一声轻响,一只手拉开窗户,一条黑影跳进来,双脚一落地便单膝跪地,垂首行礼,「属下参见少主。」
「传消息给青衣楼主,让他适可而止。」
「是。」
「慕容嫣蓉现在在哪里?」
「凤城萧家。」
「继续盯着她。」
「是。」黑衣蒙面人犹豫了下,「少主,您中的毒真的没事吗?」
「这是某个人要担心的事,你不必操心。」
「是。」
「没事就退下吧。」
「属下告退。」
黑衣人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