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雨思把学长推给她的,学长应该要清醒了,知道最适合他的人是谁了吧?
窗外飘起了小雨,车里刚好放了一首英文歌。
「I will never let you see, the way my broken heart is hurting me……I\\\'ll do my crying in the rain……」
我不会让你看见,我这颗破碎的心,是怎样伤害著我……我只会在雨中哭泣……
乘风默默的望著窗外,他已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来到饭店餐厅,朱少华的老爸是贵宾级会员,因此,他们受到相当的礼遇,经理安排了一间包厢给这四个都未成年的孩子。
用餐之中,朱少华不断的夹菜给雨思,也叮咛汤舒婷说:「快叫学长多吃点啊!」
「哦!是。」汤舒婷努力献殷勤,天晓得她还是第一次这麽对待别人呢!
乘风什麽也吃不下,他不断喝水,只觉得喉咙好痛、好苦。
现场的气氛有点尴尬,雨思故意拉起朱少华说:「乘风很害羞的,我们不要打扰他们,我们去上面的房间,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吧!」
「说得对!」朱少华喜上眉梢,当然答应。
门开了又关,留下乘风和汤舒婷,也留下沉默和僵硬。
「学长,你好像不太开心?」汤舒婷可不是瞎了眼。
乘风站起身走往窗边,雨仍然下个不停,他必须用力呼吸,否则,他就要窒息了。
「学长,你看看我!」汤舒婷走到他面前,拉住他的手,「除了学姊以外,这世界上还有其他女孩的!我真的好喜欢你,请你接受我吧!」
乘风仍然不语,她突然鼓起勇气,将自己的红唇凑向他。
然而,他还是文风不动,彷佛他并不存在於这里,他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这时门被打开了,雨思看到这一幕景象,呆了一会儿,随即道:「别客气,请继续啊!我只是忘了拿皮包,你们就当我没来过,想干嘛就干嘛!」
雨思很快的又离开了,乘风全身一颤,微微发抖。
汤舒婷自然感觉到了,於是她放开了乘风,黯然地道:「学长,你好傻。」
乘风开口了,这是他今天的第一句话,「对不起。」
说完後,乘风就离开了厢房、离开了饭店、离开了雨思……
温度已达零点,冷战继续下去,雨思和乘风就像陌生人似的,连家里最迟钝的大姊都发现了。
周六早上,雨伊看小妹又要出门去约会了,不禁问道:「雨思,你最近怎麽都没跟乘风在一起?」
正在穿鞋的雨思一愣,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我们都长大了,该要有自己的生活呀!」
「可是,我看你们两个都很不快乐似的。」不是她自夸,她的个性迷糊归迷糊,对於别人的心情却挺会观察的呢!
大姊真敏感,不愧是艺术家!雨思勉强笑道:「人长大了以後,要快乐本来就是比较困难的。」
「是吗?」雨伊不大了解,她还是很容易就快乐,难道是因为她还没长大吗?
「我先走了!」雨思挥挥手,外头已经有一辆车在等她了。
雨伊倒在沙发上,怀里抱著小狗小黑,自言自语道:「真奇怪,人长大以後,总是会做些奇怪的事情。」
这时,乘风正好走下楼来,脸上有一抹淡淡的落寞,「大姊早,要不要我做点吃的给你?」
雨伊点点头,「嗯!我要一份早餐,还有小黑和小白也要一份。」
「没问题,很快就好了。」乘风走进厨房,脚步显得很沉重。
看小弟的背影,还有刚才小妹的背影,分明都是部快乐的背影嘛!雨伊迷惘极了,只得对著小猫小白说:「长大实在太麻烦了,还是当小孩和动物比较快乐,你们说是不是啊?」
厨房里的乘风听到这句话,不禁跟著点起头来,因为,他也非常怀念小时候,当时他总是握著雨思的小手,而且,骑士和女王从来都不会分开……
时序交替,进入十二月,吹过了第一道秋风,迎来了第一阵冬雨。
雨思依然故我,换男人就像换衣服一样,就像橱窗里的模特儿,常要换上不同的华服,但她美则美矣,却似乎少了灵魂。
乘风独来独往,能不吭声就不吭声,对那些喜欢他的男女都不假辞色,彻底成了一个没有声音的影子。
一个周日的晚上,大姊雨伊不知受了什麽打击,愁绪感染了三个妹妹,一瓶酒接著一瓶酒被打开,一个杯子被倒满了,另一个杯子又空了。
尽管乘风和雨思无话可说,但对於姊姊们还是尽心照顾,在一旁张罗打点著。
这些女人一发作起来就没完没了,「拚酒大会」直到半夜才结束,结果当然是东倒西歪,一片凌乱。
乘风把喝醉的人都扶回房间去,最後剩下雨思躺在沙发上,他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该对她说话吗?该伸手碰她吗?他站在那儿动也不能动。
「咦!散会啦?」雨思睁开蒙胧的醉眼,挣扎著往二楼走去,她还有些清醒的意识,她知道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而她早已决定不需要他的双臂了。
然而,头昏脑胀的她,才爬了几阶就差点跌倒。
乘风出自本能的反应,冲上前抱住了她几乎趺落的身子,「小心!」
一瞬间,雨思完全酒醒了,而乘风也整个人僵硬了,因为他们都明白,这一个拥抱是多麽震撼,在冷战了这麽多天之後,竟然还会有如此火烫的感受,这不是很令人懊恼又沉醉的吗?
不!不可以!雨思深吸一口气,站稳了脚步,推开了他的双手,飞奔上楼,跑进房里,重重的关上房门。
望著她那背影,那倔强而不回头的背影,乘风只能垂下双手,苦涩地一笑,他再也抱不住她了,因为她不需要他,因为她推开了他……
日历被撕了一张又一张,每天都是那样平静无波,直到十二月中,一个周五的夜晚,雨思的手机响了起来,「滴哩滴哩……」
「喂!」雨思不太耐烦,又是哪个不死心的家伙打来的?
几分钟过去,她听完对方的话,表情完全变了,愣在那里好久好久。
直到时针又走过了一格,她才振作起精神,抓起桌上那张纸,走出房爬到楼上,不知多久没到阁楼来了?她竟有点害怕起来。
「叩叩!」以前她不需要敲门的,她总是随心所欲的闯进去。
「请进。」乘风不知是哪个姊姊,也没多问就回应道。
门被打开了,雨思看见乘风的背影,他正坐在桌前看书,那背影似乎憔悴了些,当他转过头来,那张清秀的脸庞显得更为消瘦。
看见雨思,乘风微睁大眼,不晓得该如何称呼,只好问道:「有什麽事吗?」
从什麽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变得如此生疏、如此遥远?雨思忍住心底那份无奈,冷静地道:「侦探社打电话来了。」
乘风一时还无法反应过来,他都快忘记那件事了,因为,早就过了三个多月,他以为没有下文,也就应该不了了之才对。
而今,侦探社打电话来,难道真的有了结果?
雨思看出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决定直接告诉他答案,拿出那张纸说:「这是你亲生母亲的电话和地址。」
乘风几乎无法站好,但他还是镇定的接过那张纸片,「我会自己处理的。」
自己处理?雨思的心头猛然一震,乘风不要跟她分享、不愿跟她分担,难道她真的推开了他,而他也真的放弃了她?
「随你。」她咬著唇,转过头离开。
乘风望著那背影,紧握住那纸片。这会是天意吗?真要他离开这阁楼、这个家、这段无望的爱……
雨思虽然按兵不动,却暗中观察著乘风的举动。
她告诉自己,这不是为了跟他和好,而是这件事攸关重大,有可能影响到整个家庭,她必须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否则,等爸妈回来发现少了个儿子,那她该怎麽交代才好?
十二月二十四日,周日,乘风一早就出了门。
雨思跟踪在後,这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因为,乘风一直若有所思、心神不宁,根本没注意到身後有人尾随。
搭了捷运,来到北投,雨思已经猜出乘风的目的地,就是他生母的家。
天空飘起小雨,雨思跑进便利商店买了一把伞,但是,乘风仍然毫无感觉,就那样走在斜雨之中,仿佛什麽都无法让他有所反应。
看他那茫然无依的表情,雨思感到一阵心酸眼热,这一切都是她导演的,乘风的命运因为她而被改变,难道他就要离开她的人生了吗?
最後,乘风停在一处铁门前,按了电铃,没多久门就开了。
雨思在这时冲上前,迎向面露惊讶的乘风,开口道:「我是代表爸妈来关心的,我一定要进去,当初是我选了你,现在我有义务,也有责任去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