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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眼前这名男子极有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夫婿,想到两人之间可能不只这样的亲密,急涌而上的慌乱和羞怯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终于看到预期中的反应,樊仲遇满意地收起刻意勾扬的魔魅笑容。不过是颗任他玩弄于掌心的棋子罢了,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在下一时疏忽了,抱歉。」言不由衷的一句歉语,就当是给了交代。

  在商场上见惯大风大浪的樊二当家怎么可能不知道如何拿捏分寸?孟海心听出他的敷衍,也察觉到他的态度又转为冷淡,回到那个让人摸不透的他。

  说没憧憬过嫁为人妇的生活是骗人的,即使清楚全凭媒妁之言的她没有资格选择,她还是怀抱着一丝希望,祈求上苍能赐给她一段夫唱妇随、相敬如宾的好姻缘。

  而他,和她所期盼的对象完全迥异,在短短的时间里,他乍变的态度让她跟不上,更遑论是捉摸到他的心思。

  但为何想到要和这样的男子共度白首,她一点也不觉得恐惧呢?甚至是有一些期待,期待终有一天,即使不需言语她也能明白他的想法,成为一个解语贴心的贤淑妻子。

  「海心?妳在这里做什么?!」突来的一阵大喝将她飘远的思绪打断。

  一回头,看到父亲气急败坏地朝她冲来,孟海心心虚地红了脸。

  天!她甚至不知道爹爹答不答应呢,竟然就已想到成亲后的情景,她到底着了什么魔啊……

  「我……」她正想解释这全是巧合,却被猛然拉走。

  「还站在这儿干啥?回房去呀!」孟父怒吼,又拉又扯地用力将她直往回廊推。「进去、快进去!」

  疼她的父亲平常连对她大声说话都舍不得了,更何况是如此粗鲁相待?孟海心有些被吓到,但想到刚刚发生的情景,她只觉羞愧。

  也难怪爹爹会生气了,孤男寡女在院中独处,这么于礼不合的行为看在他的眼里会有多失望?满腔的自责让她无颜面对父亲,孟海心不敢再逗留,低头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敢问樊二当家对小女说了什么?」

  自孟父冲进院子之后,对于身旁的纷争樊仲遇一直置若罔闻,像是与己无关地看向四周的园景,直到这句话传来,他才缓缓收回视线,落在那张盈满愤恨却又得咬牙强忍的不甘老脸上。

  亏得向来对他诚惶诚恐的孟老头敢用这种近乎顶撞的口气质问他,想必是气到了吧?因为听到他所提出的要求,稍有良知的人只会想将自家闺女和他隔离开来,更别说是让他们单独相处。

  「婚嫁之事全凭父母决定,令千金的想法并无足轻重。」以为他怕会说服不了他,就转向去蛊惑他女儿吗?这孟老头未免也太抬举自己了。

  明白樊仲遇所言是真,孟父原本胀红的脸顿时刷白。这人太自信了,甚至自信到不曾考虑到他会拒绝的可能。

  只是他又怎么能够答应?那是他的女儿啊,百般呵疼地保护在身边,一心只想替她找户好人家,结果……窖中深藏的女儿红不该为了这个原因开坛吶!孟父张口欲言,却是眼红唇抖,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睇了那张老脸一眼,樊仲遇完全不为所动。他的良心早已给狗吃了,这就是真实,这就是人生,心慈手软只会害了自己。

  「孟老还没办法给樊某一个答复吗?」客气的一问,其实是将对方逼至绝境。

  以为借口有要事得赶去处理,他会就此放过他吗?当他回说他就在这里等时,反应不及的孟老头只能吶吶低喃要他自便,那僵硬苍白的脸色简直令人发噱。

  孟老头却没想到,这招无用的缓兵之计竟会让他遇见他女儿。无聊到连只蜘蛛都可以寄予同情,要是知道全家的生计就系在她手上,就算再怎么不甘愿,她也只能将委屈往腹里吞。

  脑海中浮现的那张和眼前老脸丝毫没有相似之处的姣美容颜,樊仲遇薄唇抿直,让心头的冷狠更加坚定。

  既然结果不可能改变,又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

  「孟老?」

  这声称呼犹如丧命钟,孟父的肩头颓然垮下,半晌,带着哽咽的回答才缓缓传来——

  「就依您说的吧,一切……就依您说的吧……」

  第2章(1)

  「来来,新娘子坐这儿,快,交杯酒准备好,可别误了时辰……」孟海心坐在榻沿,听着喜婆的忙碌张罗及房里的走动人声,这一切都让她觉得好不真实。

  知道婚事确定之后,她的心就一直悬着,怕某天一睁开眼,会发现这全是场梦?

  他觉得她匹配得上他吗?不觉得她太平凡吗?她那时并不像个大家闺秀啊,他这么俊逸出众的人怎么可能会对她倾心?

  只要想到他很有可能是对自己怀有好感的,她的心就跳得好快好快。

  她想向爹爹问个清楚,别再自行臆测弄得心烦意乱,但可能是婚期订得太近,爹娘忙到连和她好好坐着聊上一会儿的时间都没有,日子就这么过去,直到现在都已拜了堂,她依然不敢相信自己已成为他的妻子。

  他在房里吗?还是仍在喜筵上接受客人的恭贺?忆起自己很可能正被他注视着,即使镇日的疲累已让孟海心快撑不住,她仍勉强坐直,希望能将最好的一面呈现在他眼前。

  拜别父母的泪眼涟涟,在踏进了樊家大门后,化成了无助和不安,她慌得不知所措,全靠喜婆的搀扶和指引才能顺利完成整个仪式。

  而当进了新房,等着挑起红绢的这一刻,紧紧揪住心口的不只是忐忑,还有更多的期待和娇羞。

  他会用什么表情为她除去红绢?那张偏冷的俊容会为她展露温柔吗?她不自觉地握紧隐于袖下的手,冰冷的指尖仿佛在等待良人将之包覆在执握中,宠爱地给予温暖。

  「新郎倌请过来,准备挑盖……」喜婆的话被东西落地的清脆声给打断,周围陷入短暂的沉默,喜婆又再次开口:「哎呀,这碧玉秤是用来挑盖头的,不是拿来玩的,新郎倌拿好,别再摔下去喽。」

  感觉有人靠近,过于紧张的孟海心没发现那段小意外,更没发现喜婆的尴尬哄笑不像在对一个成年男子说话,她只忙着抑住越来越快的心跳,不知该羞怯 敛目还是要大胆地迎视这一刻。

  突然有样食物击中她的胸口,生气的大嚷随即在身旁爆开——

  「不要这个,我要我的沙包!沙包还我、还我啦……」那下撞击并不是很重,却让孟海心整个身子僵直。瞥见滚落脚边的碧玉秤,一股冰寒沿着她的背脊窜起。为什么新房里会有别的男人?喜婆要新郎倌挑起红绡,但为什么拿着碧玉秤的人不是他?

  「伯临少爷别闹,再这样我沙包不还你喽!」别的婢女的声音插了进来。

  伯临?这人是谁?这个疑问才刚浮现,她头上的红绢已被用力扯掉。

  红绢勾到了凤冠,连带扯得她头皮发疼,她却恍若未觉。因为眼前所见震得她脑海一片空白——

  有个男人把刚扯掉的红绢往地上一扔,忙着朝婢女扑去。

  「拿掉了啦,还我!」抢过沙包,他立刻蹲在地上旁若无人地玩了起来。「一呀一放鸡,二呀二放鸭——」

  最教孟海心毛骨悚然的,不是看到一个大男人做出和外表这么不相衬的幼稚言行,而是他身上竟穿着属于新郎倌的喜服!

  心头恐惧成了眼前无法错认的事实,孟海心骇然站起,下意识地后退。

  「别怕别怕,新郎倌只是一时失手,我们赶快把交杯酒喝了喔!」察觉到她的退却,喜婆赶紧拉住她,脸上堆满了安抚的笑。

  「不,你们弄错了……」喜婆的执握更吓坏了她,孟海心慌乱地环顾四周,盼望能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但在这个喜红泛滥的新房里,她找不到她的存在。

  樊仲遇人呢?他应该在这里的,他才是新郎倌啊!

  泪模糊了视线,她拼命挣扎着想把手抽回。

  「都拜了堂,哪有什么弄不弄错啊?」完全失控的状况让喜婆也没了耐性,使尽力气硬要将她拉回榻边。「快回来,赶快把交杯酒喝一喝!」

  拜堂?和她拜堂的是这个人?!残存的自持被毁得荡然无存,强烈的惊骇瞬间席卷了孟海心。

  「不、我不要,放开我!放开我!」她不嫁了,不管是谁她都不嫁了,让她 回家,她要回家……她疯狂扯动自己的手,即使被抓出血痕也无暇顾及。

  「喂,你们的少夫人呐,还不来帮忙?」喜婆气急败坏地朝婢女喊着,却不小心被她从手中挣脱。「欸、欸,快回来——」那声喝止只让她逃得更急,腿软了、不停颤抖的身子没了力气,孟海心仍踉跄地直往门口冲去,一心只想逃离这场恶梦。

  就在她即将抵达门边,原本关阖的门突然打开。

  看到那张记忆中的面容出现眼前,倏然泛开的心安让她几乎站不住脚,然而对上那双冷冽至极的眸子,她才刚平稳的心又瞬间坠到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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