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一来就跟镇上代表的儿子杠上了,还把人打成猪头。通常招惹到代表儿子的人,往往下场都会很惨,但关致群很厉害,后台很硬,把对方打到住进医院就算了,还让代表亲自登门道歉……只因为他的父亲是关有达,那个财大势大的银行家。
这件事情在镇上传开来,人人都说不要招惹台北来的大少爷,他很凶、脾气很坏、没有耐性,挑衅他绝对会被他扁成猪头,他后台超硬,得罪他可能会被挫骨扬灰。
「毛巾呢?」
看吧,那个大少爷不爽的在吼了。
「来了!」小祯连忙拿毛巾上前,递给他。
结果换来他狠狠一瞪。
「我哪只手有空擦汗,妳告诉我啊妳!」关致群瞪她,不爽的吼。
小祯眼睛不敢看他脖子以下的部份,因为他上半身打赤膊,拿着钉锤在大太阳底下敲敲打打,帮她钉好歪掉的椅子。
他一手固定四散的椅子,一手拿着铁锤,确实是没有手来拿毛巾。
「那个……」
「还哪个?」关致群对婆婆妈妈的小女生吼,「汗快掉进我眼睛里了,还不快点擦?」他很凶的逼她,抬头让她看快掉进眼眶的汗水。
「好啦好啦!」小祯被凶得没办法,只好又羞又窘地上前帮他擦掉脸上的汗,这样亲近一个男生,让她感觉很怪异、很害羞,又有点脸红心跳。
但是,他是关致群,不是她可以妄想的男生……班上女生都说,他只是同情她而已。眼中不禁染上落寞,笑容渐渐消失。
去年她要升高二的暑假,并行线的两人有了交集,自此之后,关致群就很照顾她,知道她要打工,会到她学校接她下课,送她去上班;后来知道她为了省公车钱而走路回家,又气得吼她一顿,之后他不只送她去打工,打完工还会送她回家。
偶尔的休假日,他会来找她或跟爷爷聊天,爷爷年纪大了,没有办法再做木工贴补家计,但他是手艺很好的老师傅,见关致群非常感兴趣,便将所学一切都教给他。于是后来,关致群一有机会就到她家,把堆在空地上那堆木头做成很漂亮的椅子、桌子,慢慢的,汰换掉家中那些老旧不堪使用的家具。
「脖子咧?抹脸就好了吗?做事情半途而废的啊!」关大少爷犹不放过她,挑剔得很。
「你、你干么不自己来?」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有被欺负调戏的感觉?只不过擦个汗而已,他指使、为难她的时间算一算,绝对够他把工具和木头都放下来把汗擦干,重新来过。
他故意的。小祯知道这一点,但却不敢拆穿他,感觉说破了会有麻烦。
「还嫌咧,纪小祯,妳是这样报答救命恩人的吗?」关致群一瞪眼,拿恩情来压她。
是啊,他是恩人,认识他后,他帮了她好多好多忙,除了不用在打工结束后走夜路回家,她白天上课,没有办法带爷爷去看医生拿药,是关致群死拖活拖,把顽固的爷爷载到医院去的。
他很有钱,从他身上的打扮穿着就可以看出来,她从同学传阅的流行杂志中看过一些价格很夸张的衣服,一件T恤就要五千台币,那种衣服关致群当成工作服在穿,就算破了也不心疼。
他出手很大方,皮夹里永远满满一迭现金,他一个月的零用钱是她一个月打工薪水的二十倍,他不住学生宿舍,在镇上租了一间透天的别墅,她去过几次,装潢得像是杂志上的样品屋……在生活水准上,他们两人是天与地的差别。
可他从来不曾拿钱给她改善她的生活,反而亲自动手,帮她做这做那的,这让她很感激,感激他没有用钱来羞辱她也羞辱自己。
「水咧?冰水,我很渴。」关致群再次指使她跑腿。
「噢,好。」小祯呆呆的,立刻听话的进入货柜屋,去为他拿冰水。
看她跑开了,笑容不禁浮上了他的脸庞。欺负小女生很恶劣,但是会让他心情很好。
「笨蛋。」虽然是笨蛋,但,他喜欢。
将断裂的椅脚钉好后,把修好的椅子挪到一旁,接着拿起刨刀,将一块不平整的木头,刨得平整光滑。
他打算帮小祯做一个大书桌,可以放进她一本又一本的涂鸦本。
之前有一天跟她闹着玩,抢过她正在擦擦画画的写真本,就看见她画的书桌设计图。
图是抢过来了啦,但,她也哭了,因为觉得羞窘,怕他嘲笑她,哭着说:「我跟你说不要看的嘛,你一定在笑我……」
她的哭泣让他感到很自厌,觉得自己做错了,但也因此让他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他关致群会害怕,害怕她被他惹恼了之后再也不理他,害怕她不再对他敞开心房。
他喜欢她,喜欢到只要想起之前有人欺负她,一群人骑着摩托车将她围住,以吓她为乐,一股火便在腹中窜烧,愤怒得想揍人。
如果告诉她他喜欢她,她会不会吓跑?
「想跑?门都没有。」关致群霸道的哼了一声,心中决定,得想个法子,把那个笨女生拐到手才行!
一边帮她制作多用途的书桌,他一方面密谋中……
第2章(1)
台湾的天气其实只有分夏天和冬天,冬天一过,天气便渐渐热了起来,现在才三月而已,就常常听他喊热。
小祯走出校门口,今天不用去打工,心中盘算着要去医院帮爷爷拿药,拿完药后得绕到市场去,买一点绿豆回家。啊,还有冰糖,天气这么热,关致群火气又老是这么大,弄点绿豆汤让他退退火,省得老是找她麻烦……
「纪小祯,妳真的很慢!走路眼睛要看前面,看地上是有黄金可以捡吗」
才一出校门,就听见他的声音,抬头看见他正凶巴巴的双手环胸数落她,身后是那辆招摇的哈雷机车。
放学时间,校门口学生人潮特别多,而他关致群,特别的招摇。
他穿深紫色T恤搭配深色牛仔裤,很常见的大学生打扮,但他就是特别有型,或许因为他很高,是标准的衣架子吧。有回忍不住问他,才知道他有一八二,足足高了她二十公分。
关致群很有名,虽然他的脾气坏,常常惹麻烦,但在她们这些乡下女生的心目中,又高又帅,家世又好的他,是她们的憧憬,高不可攀。
但他明显的对她特别关爱……
他只是同情妳而已好不好!人家是大少爷耶,妳凭什么啊?
同学的话刺入心中,她不禁自卑。是啊,她凭什么?
「妳那什么脸?」关致群走来揉乱她的头发,嘴巴很坏,但动作却很轻。
他喜欢她的头发,短短的只留到肩膀,没有染烫过的发丝是自然的黑,他喜欢她柔顺的发丝在指间穿梭的感觉,但怕太过柔情的一面吓坏她,只好用这样的方式来碰触她。
纪小祯还太小,小得他不敢出手。
「干么一副要哭的样子?谁欺负妳?」
她不像以往嘟着嘴拍打他的手,叫他不要闹,反而呆呆的让他欺负,他仔细一看,发现她脸色怪怪的,看起来很不开心,他的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
「没有啦。」小祯推开他的手。「你怎么又跑来接我?不用上课吗?你这样会被二一啦!」她突然想到,两人的学校距离车程要四十分钟,现在才四点半,他不用上课吗?
「我才不会被二一。」关致群掀唇,嘲讽地笑。
就算他不上课,成天在住处打电动,他也可以拿到文凭和漂亮的成绩单,早在他来这所偏僻大学就学时,他的家人早就为他「打通关节」,绝对会让他平平安安的毕业。
他的家人还真是「信任」他的能力啊,竟然连他可能大学毕不了业都帮他设想好了,思及此,心中那股抑郁的愤恨,几乎满溢……
「人聪明真好。」小祯皱了下鼻子,圆圆的眼睛瞪他。「是不是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你啊?」
奇怪,她并没有看出他在生气,当然也不是在安慰他,但他却觉得,他被安慰到了。
小祯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她自行理解为他对自己的学业有自信——是,他是有自信,重考两年是他蠢,为了气父亲而故意把考试搞砸了,直到来到这个偏僻小镇,结识了她之后,他才发觉自己为了赌气而把该考好的考试搞砸,是件多蠢的事。
他家世优渥,就算他重考个十年好了,家人还是会为他准备好需要的钱,但小祯……从认识后他就知道,这个少女只能念完高中,因为家境不允许她再进修。
这个小他五岁的女生,给他信任,也让他自省,他的人生不该这么荒唐,得认真为自己前途着想才是。
「那是妳脑筋转不过来,明明就很简单。」
她之前模拟考,他帮她考前恶补抓重点,为了一个函数题目讲解了两小时,她还是听不懂,他气得想掐死她,也因为他补习教得太认真太严格,让小祯念书念到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