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距事发时间已经过去十个小时了,沈家的电话连一声也不曾响过,让守候一旁的众人越来越焦虑。
「不要钱要什么,大费周章弄走五岁的孩子,总不会自己养吧!」周茉青快嘴的脱口而出,所有人为之一僵。
是呀!如果不要钱要什么?他们似乎没想过这一点。
除了掳人勒索外,是不是该朝别的线索调查?人人是罗劭然亲生子一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红线村村民外,只有……
「劭然,会不会是童小姐?」她之前曾说过,任何敢挡在她前面的阻碍,她会一一清除。泪眼迷蒙的沈舒晨全身颤抖,唇淡得没有一丝血色。「她没那个胆。」他嘴上说得笃定,可心底浮起一层隐忧。是他做得太绝了吗?让她退无可退,挺而走险,绑走他的儿子以做报复。
童凯芝怀孕一事全是谎言,她声泪俱下的恳求不过是演戏,利用晨的善良逼她退让,彻彻底底的断绝所有往来。
征信人员的办事效率极高,从她就诊的妇产科中查到就近的病历资料,报告中并未有妊娠迹象,只不过是阴道发炎,频繁性行为的后遗症而已。
因此不甘遭到设计的他反过来将了她一军,当征信人员来电告诉他童凯芝和个牛郎去开房间,他要秘书匿名打给报社,就说有名媛在那汽车旅馆偷情,在两人翻云覆雨之际,狗仔记者破门而入,对着赤裸的两人猛拍。
荒淫的照片没流入坊间是因为童大发事先得知此事,花了天价将所有相片买下,封住记者的口,不让丢人现眼的家丑公诸于世。
童凯芝事后才知道她被设计了,即使消息被压下来,但是仍有口风不紧的记者传了出去,一夜之间她成了社交圈笑柄。以她的骄纵,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近亲好友嘲弄与取笑的眼神,里子和面子都丢尽了,连将她宠上天的父亲也大发雷霆,收回她的信用卡,冻结账户,要她自力更生。
「童小姐的个性很刚强,对她想要的东西一向有着惊人的偏执,就算她不要了,若是未经她同意就取用,她一定会让拿的人深刻体会到她有多么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非显性的毁灭性性格,在别人踩在她头上时发作。
沈舒晨真的不愿意幕后主使者是昔日好友,大人的事不该牵扯上孩子。
「晨,休息一下,喝口水,吃点东西,不要想太多,我会一直在妳身边,天塌下来有我扛着。」她眼下的阴影深得吓人,再撑下去身体会出状况。
她苦笑着。「我吃不下,也睡不着,一想到人人不知在哪里,有没有饭吃,穿得暖不暖和,我的胸口就绞得难受。」
这个时候她怎么有心思做其它事。
「妳不保重自己,怎么跟歹徒周旋,要是儿子回来了,妳连抱他力气都没有。」罗劭然将一双筷子塞入她手中,放凉的炒饭早已失去味道。噙着泪,她勉强吃了两口。「那你呢?我没见你动过筷子。」
「我是男人,我撑得住。」守护妻小是男人的责任,他不会倒下。即使眉头深锁,眼中有着倦色,罗劭然仍俊美得叫人惊叹,他喝着咖啡提神,不时和他派出的人手连络,刀凿的侧脸散发坚毅卓然的王者霸气。
「劭然,怎么办?我好害怕,我怕见不到小肉丸,他还那么小,他说要看毛毛虫羽化成蝴蝶,他……」还有好多好多事没做。
泣不成声的沈舒晨哭倒在罗劭然怀中,不能自己的抽泣,母亲的心是跟孩子连在一起,她没办法不去为他的安危忧心。
「会的,妳一定见得到他,要有信心,咱们的小淘气是个有福气的人,会化险为夷……」他的眼眶红了,哽咽地侧过头,一滴泪由眼角滑落。
他也怕呀!好不容易才相认的儿子,相处时间不到一个月,他怎能忍心放手让他离开,如片柳絮般飘向远方。
「晨晨呀!妳来看看这是不是人人挂在身上的香火袋?」急呀!急死人了。
「秋旺婶……」她起身欲接,体力不支的身子摇晃一下,幸好身后的男人及时扶住她。
「香火袋上绑了一条白金手炼,看起来很贵重,村长太太说拿来让妳瞧一瞧,说不定知道这条链子的主人是谁。」
「这条链子……」好眼熟。
为母则强,一看到儿子打出生戴到现在的香火袋,沈舒晨坚强地抹去眼底泪水,端看似曾相识的白金手炼,指腹摸着玫瑰花饰下的一行细字。
蓦地,她脸色大变。
「是芝芝!芝芝带走小肉丸……」
底下刻着字,童凯芝英文名字的缩写。
「想要换回儿子,叫沈舒晨一个人来,不许有警察,否则你们一辈子也休想再见到他。」
一条白金链子追查到掳童真凶童凯芝,不知是谁将这消息走漏出去,电视媒体二十四小时不停重复播放相同画面,呼吁她尽早出面投案。本来只是一件小小的,个人行为偏差的报复举动,用意是让男童的父母痛不欲生,感受到心如刀割的非人折磨,以宣怨恨。
没想到竟演变成举国皆知的绑架掳人案,上千名警察同时出动,将穷途末路的童凯芝逼得更无处容身,萌生同归于尽的念头。
一个小孩的绑票案会闹得这么大吗?劳师动众的连警察署长都亲上火线,出面说明案件。
原因无他,被绑的男童是商界巨头天霸集团总裁罗劭然的儿子,五年不曾传出绯闻的他突然冒出一名私生子,岂能不受重视。
不过不让心爱女子涉险的罗总裁经过手机和童凯芝一番交涉,两人谈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同意他能陪同在侧,但是不准泄漏她的行踪。
为了摆脱媒体的跟踪,他们也煞费苦心了,一路换车、抄小路、改变装扮,东绕西绕保持通路,在将近五个多小时的疲劳驾驶后,终于依着指一不驶进一条隐密的山路。
「咦!这里是……」高耸入云的原始红桧林,棻类丛生的腐木,山羊留下的排泄物,少有阳光照射的巨大羊齿蕨。
「妳来过?」看起来很荒凉,人烟少至。
沈舒晨认真地瞧瞧四周的山势,不确定地上前走了一百公尺。「应该来过。」
「应该?」他们不会儿子没找着,却先迷失在这一片广大山林里吧!
「我们大学里组了个登山社,那一年我二十岁,和几名社员迷路了,被困在山里足足五天之久……」突地,她像发现什么,用手拍掉树干上的枯皮。
「五天?那你们怎么脱困?」不敢想象他们如何度过一百多小时,她真是大胆。
罗劭然心里想着,等这件事结束后,他要尽快再让她怀个孩子,免得她突发奇想,来个难忘的山岳之旅。
「你看,这是我们当初留下的记号,顺着箭头直直走,前方有个天然洞穴,洞穴上方是露天的,底下有个小水池……」靠着水池的水和小鱼,他们才不致饿死。
「我想童凯芝也是登山社一员。」不然以她的娇贵,恐怕连山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她是副社长,因为她当时喜欢上社长,山洞就是她找到的。」长脚蜘蛛爬到她脚上,她惊惶失措地拚命往前跑,不意撞进这方洞天。
陆续地瞧见长满青苔的箭头,沈舒晨更笃定了,她几乎可以确定童凯芝就在他们共同宣誓要保密的秘密洞窟里,附近没有任何住家和工寮。
在那一次后,登山社社员相约每两个月便再去一次,他们背起罐头、面粉、帐篷、雨具,所有露营必备的用品一应俱全,每次留下一、两物品,以备日后若有其他登山客误闯之不时之需。
所以洞里什么都有,连随身听、电池也一样不少,独自生活一、两个月不成问题。
「芝芝,妳在里面吗?我是沈舒晨。」
初入洞之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弯道多且杂,但全通向一个地方。
「……妈妈……妈妈……」忽远忽近,缥缈无踪……
「是小肉丸,你听见小肉丸在喊妈妈吗?他……他还活着……」沈舒晨捂着唇,喜极而泣。阵阵回音不断在洞内迥荡,让跋山涉水的两人惊喜不已,搁在心里的重担稍稍放下一半。
他们的心情是迫不及待,希望能早点将儿子抱入怀里,不再让他受到一丝威胁,但是……
「不许再前进,你们两人给我待在原地。」
童凯芝一声低喝,两道急切身影立即缓下脚步,小声地前进。
「芝芝,我们之间真的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一定要采取这么激烈的方式对峙。」她不懂,为何天之骄女的她会有如此扭曲、阴暗的心态。
「叫我童小姐,还有,妳该知道池子的深度,若你们不听警告再跨一步,我不介意拿妳儿子试水温。」她朝池子丢颗石头,扑通一声。
听到有物落水的咚声,沈舒晨抽气地拉紧罗劭然的手,「不……不要发火,我们停住了,妳要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请别伤害孩子。」此时洞里深处仍传出童声呼喊妈妈,但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后,只听见呜呜的低泣声。黑暗中的两人心都揪疼了,感觉就像有人在他们心口割上一刀,痛得紧握的手抓疼对方而不自觉,一心挂念受到错待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