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见,心中有着莫名的惦念,可若是见着了,她知道她就走不了了。
他的狂,她渐渐懂得。
只是,她怕以后自己时时都会深陷怀疑之中,怀疑初时的不纯粹是否还横亘在两人之间。
她不要自己变成一个充满猜疑的女人,更不想彼此互相折磨。
所以,离开才是最好的抉择。
看着女儿三步一顿足,五步一回首,在怒气退尽之后,他这个做爹的多少也能了解,女儿只怕早已深陷,爱得无法自拔。
再说,奉绝世这阵子除了派人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们父女俩,该有的啸寒问暖和关照,从来没有少过。
那孩子,其实也不是一个坏人。
或许心术曾经不正,但从他眸中,他瞧得出他对女儿的真心诚意。
忍不住地,他替他说好话。
“蝶儿,若是真的不舍,爹不介意送你回去,咱们可以当作啥事都没发生过。”
“可能吗?”听到父亲的话,宇文慕蝶红唇轻启。
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是抹去就能不做数的。
她与奉绝世之间横亘的问题太多,就算当年他爹真是为了忠义而自尽,只要皇上一天不召告天下,那就是不宣之密,她能如他所希望地为他爹正名吗?
就算这次回去了,那下次呢?
深吸一口气,宇文慕蝶闭上眼,鼓足了离去的勇气。“爹,走吧!”
“蝶儿,爹看得出,那奉绝世对你不是真的无情,你要不要再考虑看看?”
“不必了。”
该想的、能想的,她都想了。
从今而后,就各自好好的过生活吧!
他当他的御医,而她则是毫无牵挂的游山玩水,记尽天下之事。
“你……”宇文大兴原本还要再劝,但见女儿,脸固执,他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这么一蘑菇,月儿已经无声无息地往西边沉下。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骗得守卫喝下掺了蒙汗药的茶水,他们是练武之人,一定比一般人清醒的早,所以他们若真要走,也只能把握现在。
“爹,走吧!”用尽浑身的力量阻止自己不再回首,宇文慕蝶僵直背脊一步步跟着父亲的步伐往前走,正当他们闪过最后一个守卫,她咬着牙,准备踏出奉家小门之际,突然眼前闪过一抹白影。
就着月光,看不真切那个白影是谁,可看那穿着,莫非……
听说,那日风轻烟被奉绝世的狂怒吓傻了,罗多亲王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被扔进奉府大牢里的她救了出来。
她又来这儿做啥?
疑惑让她再次缓下脚步,心中记挂着朝奉绝世院落走去的那个女人。
一步、两步、三步……
不行!她忽而停住。
风轻烟已经疯了,会做出什么事来没人说得准,尤其她对于奉绝世有着着了魔的强烈占有欲……
瞧,她都得了失心疯了,还能准确无误的找来奉家,若是奉绝世的冷然激怒了她,该如何是好?
又如果她此番前来是要来伤害奉绝世的呢?!得不到就毁了他,这的确很像风轻烟这种骄纵女子会做的事啊!
愈想,宇文慕蝶的心就愈乱。
“爹!”编贝般的皓齿紧咬着几乎没了血色的唇瓣,即使再犹豫,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你瞧,风轻烟半夜在奉家的宅子里游来荡去的,我不放心。”
对于风轻烟’对于他们三人的纠葛,宇文大兴已从紫情那得知一切。
“关你何事?”见女儿还是在乎奉绝世,他知道事情应该有转机,心情放松,故意的问。
“女儿怕……怕她伤了人。”
“她若伤了人正好,最好是伤了正主儿,奉家一乱,咱们父女俩要逃不是更简单吗?再说若伤了奉绝世,他就没心力来追咱们了。”
听到这席话,宇文慕蝶的心更乱了。
她手足无措的望着父亲,希望他能告诉她,她该怎么做。
“想去就去吧。”终于,宇文大兴收起戏谑的笑容。“爹看那孩子是真心爱着你的。”
女大不中留,他老了,没法子保护宛如书呆子的女儿的一生,要是奉绝世真心诚意地愿意接手,为了女儿的幸福,他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嗯!”不再犹豫,宇文慕蝶旋身,一步一步地朝着奉绝世的院落跑去。或许,她早就原谅他,所以才会在见到他可能发生危险之际,急着想飞到他身边。
爱得不纯粹,又如何?
只要往后的日子是真心的,不就好了。
月光下,就见那亮晃晃的刀子闪烁着森寒的光芒用力刺下——宇文慕蝶已经尽力狂奔赶至,却仍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不要——”她声嘶力竭的大吼,想要吓阻悲剧发生,但那把刀依然插进了奉绝世的身体。
惊骇地顿住脚步,她甚至没有勇气再往前一步,只能睁睁地望着前方。
月光下,奉绝世整个人看起来苍白而虚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在她眼前一般。
“不可以……”她喃喃自语,不懂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她好不容易才克服了心魔,愿意再次相信他,难道就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吗?为什么?
之前那声大吼惊动了众人,直到身畔的脚步声响起,她这才回过神,朝着最在乎的男人狂奔而去。
即使脚步虚浮,就算她数次扑跌,她还是拚了命的向他奔去。
明明近在咫尺,却似天涯。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可是不论她怎么檫拭,那泪就像泉水一般涌出,不肯停歇。
好不容易她来到他面前,却看到受伤的他不顾自己的伤,还朝着她大张双手。
“你不准死!”她不是要这么说的,她真正想问的是——你还好吗?
但脱口而出的却是透着哽咽的命令。
她还有好多的话还没同他说,如果他死了,她会恨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第9章(2)
“我没事。”
“骗人!”这男人撒谎成了习惯吗?她明明就看到那把亮晃晃的刀子插进他的胸口,怎么可能没事?!
“别哭了,我真的没事,你瞧。”奉绝世摊开手,让她瞧清楚他的胸膛。
只见他的胸膛真的没有任何伤口,更没有半点血迹。
怎么可能?!
扑簌簌的泪水愕然止住,宇文慕蝶傻愣愣地望着他,弄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本来,奉绝世也不懂。
他不懂为什么小弟要着女装,扮成女人的样子在这园子里走来走去,更不懂为什么一直以来不肯见他的她会突然出现。
直到,他的眼角同时出现那把刀和她的身影,他就懂了。
这一切,只怕都是他那两个弟弟不忍见他为情所困所设下的计谋吧!他们想逼慕蝶自个儿走出她设下的困境,想用他的生死为他留下挚爱的妻子。“你又骗我?”虽然慢了半拍,宇文慕蝶也想通了这一点。
气坏了的她用力挣开了他拥住自己的手,气冲冲的转身就要走人。
这人骗人成习惯了吗?
“大嫂,你可别生气,这件事大哥真的不知道,是咱们兄弟舍不得大哥茶饭不思,整个人瘦得不成样,所以才自作主张做了这件事。”
奉覆雨一见事情又要砸锅了,连忙开口替大哥喊冤。
宇文慕蝶凤眼一瞄。有一阵子没好好看看他的模样,现在一瞧,他果真瘦了许多。
想来这些日子他也不好过。
他那消瘦的模样,蓦地让她原本塞满怒气的心软了。
她何苦这么坚持,莫名地苦了他们两人?
“慕蝶,你可千万别再气了,我发誓,不会再有下回,不论任何事我都会原原本本的说给你听。”
“那关于你爹在史上留下恶名一事?”这是她最担心的事。
“放心吧,我不会逼你写你不想写的东西,虽然便宜了皇上,但我会亲自找出罗多亲王的罪证,一等三块玉佩合为一璧时,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虽然这么做麻烦了些,但为了她,他心甘情愿。
闻言,泪光再次浮现她的眼眶。
终于,他的话让她解开心头的桎梏,敞开了心扉。
像只彩蝶儿,她心甘情愿地飞奔进大张的双手之中,紧紧地拥抱他。
这样就够了!
他都愿意为她做到这个地步了,她还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呢?
一旦爱了,就身不由已,他的焦急和在意,其实她不都一直瞧在眼底?
若非如此,她又怎会一见着奉覆雨假扮的风轻烟,就乱了所有的思绪呢?
“你不准再逃了。”
奉绝世也是聪明人,眼角瞄到不远处站着的岳父,就知道这对父女俩今夜想要干什么勾当。
若是弟弟们没有自作主张,演出这出戏,只怕等他发现时,他们父女俩早就不知去向。
看来真得拿条绳子将她牢牢地拴在自己身边,让她没机会逃离开他。
月儿高挂,四周万籁俱寂。
门蓦地被撞开,那巨大的声响吓得一对在红榻上交颈而眠的鸳鸯睁大眼,胆子小的宇文慕蝶还慌乱的差点滚下床。
幸好奉绝世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并用另一手掀起绣了戏水鸯鸳的锦被,紧紧地裹住差点春光外泄的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