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整个金铉王朝,哪家闺女不倾慕皇甫嗥月?虽然身体不太好,但地位相貌都是一等,更别说还是个王爷!为了攀上这门亲事,家里有闺女的各家大臣,莫不使出浑身解数,找尽藉口登门拜访,就是为了能让自家闺女有露脸的机会,可皇甫嗥月向来恪守男女分际,从来只在主厅论事,至于其他女眷,则一律请到他苑歇息。
几年来,各家千金明争暗斗、用尽手段,却始终没人能顺利的接近皇甫嗥月,谁晓得这半路杀出的「贴身婢女」,却拔得了头筹!睿王爷身边收了个绝色丫环的消息,早在几天以前,便在朝中不径而走。向来不近女色、清心寡欲的睿王爷,竟然会收个绝色婢女在身边,朝里议论纷纷,每个人莫不在私下猜测着两人的关系。
只是百闻不如一见,这下亲自见到,还真证实了传言不假——这丫头果然美得太凝眼了!若不好好教训她一顿,恐怕她还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作凤凰呢!「公主送的?」一旁的团团、圆圆不禁叫了出来,吓得立刻跑到印欢的身边。两人低头仔细瞧着那手绢,怎么瞧,就是觉得手绢准确无误。
「唔……是这手绢没错啊,曹小姐,您要不要再瞧一眼?应该是没出错啊。」「不用瞧了,我说不是就不是。」曹家千金冷声道,看都不看手绢一眼。「可是……」
「怎么?难道你们是在怀疑本小姐说谎?」曹家千金不悦地眯起眼,目光螫得两姊妹猛摇头。
「不、不是,奴婢没有那个意思。』「最好没有。」冷哼一声,曹家千金立刻将矛头对准沉默的印欢。「能够当上睿王爷的贴身婢女,想必你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我瞧你一脸聪明,手绢的事就拜托你了,毕竟你也是个丫环,找个东西应该难不倒你吧?」
虽然嘴角噙着笑,但任谁都听得出来,话中的贬损,一群人不禁捣嘴低笑,就只有团团、圆圆一脸莫名。
「曹小姐,不如奴婢也帮忙找吧。」两人相当讲义气,连忙自告奋勇。
「不过就是条手绢,一个人找就够了。」曹家干金立刻拒绝。
「啊?可、可是这事原本就跟欢欢不相关——」
「谁说不相关?」一名丫环忽然叱喝出声。「同样都是丫环,我家小姐想拜托谁找手绢,有你们置喙的余地吗?」
「这……当然没有。」两姊妹吓得脸色都白了。
「既然没有,那还不赶紧去帮忙换茶?这天这么冷,没热茶可喝,要是我家小姐着凉了,我看你们拿什么赔!」那丫环又吼人。
「对不起,奴婢这就去换!」两姊妹这次再也不敢迟疑,一接到指令,连忙就往前冲,谁知手腕却在下一瞬间被人抓住。
「别急。」握着两姊妹的手,印欢噙着浅笑,制止了两人的脚步。
「可、可是……」
「大胆丫环!你竟敢同我家小姐作对!」那丫环不分青红皂白,马上就替印欢扣上了罪名,一旁曹、毛两家干金,脸色也倏地一沉。
见状,两姊妹更加惊慌失措,想开口帮忙说情,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急得就快哭了,幸亏印欢镇定,非但不畏不惧,还能伸手安抚两姊妹的情绪。
「你误会了,我并没那个意思,我只是认为外头风凉,小姐们若是担心着凉,不如移驾到附近的挹春阁,到时我们再奉上热茶。」她噙着浅笑,有礼的解释着。「我家小姐想待在哪儿,轮得着你一个丫环来决定吗?还有,是谁准你以你、我与我家小姐称呼?别以为当上了睿王爷的贴身丫环,就这样放肆!」
「……我没那种想法。」
「还说没有!来者是客,我家小姐也不过拜托你找条手绢,你就推三阻四的,还说不放肆!」
果然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看着自一开始就明显对她存有敌意的一群人,印欢轻轻的在心中叹了口气。自从成为皇甫嗥月的贴身丫环后,除了译文、编书、政事,她从未见过他多瞧了哪名女子一眼,更遑论亲近过哪名女子。
如今,好不容易总算有两株「桃花」上门,可他非但不欣赏,还将人给「外放」到澄心园赏花,这天高皇帝远的,她自然也不奢望他能蹦出什么桃花劫。只是话说回来,端着官家小姐的身分,却任由底下的人毫无教养的大呼小叫,将他人当作是狗看待,连她听了都不高兴,莫怪皇甫嗥月要避得远远的。「请小姐们别误会,关于手绢,我——」
「看看,这不又顶嘴了!」不待印欢将话说完,那丫环又嚷嚷了起来。「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会把我家小姐放在眼里!」挽起袖子,那丫环蓦地露出令人发寒的阴笑。
这下,团团、圆圆可再也忍不住了。
早在眼眶打转许久的泪珠,立刻如小雨哗啦哗啦的落了下来,圆润的娇躯也开始一抖一抖的打颤。
「曹小姐、毛小姐,欢欢是新来的,许多规矩都不懂,请您网开一面,饶过她吧!」即使吓得要死,两人还是鼓起薄弱的勇气跪趴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帮印欢求饶,可惜曹、毛两家干金非但无动于衷,还各踹了两人一脚。
印欢立刻沉下脸来。
这群人借题发挥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安个罪名到她身上,好顺理成章的出气。虽然她大可出手反击,只是对方不过是寻常人,恃强凌弱未免可耻,况且她要真的反抗,恐怕还会连累到团团、圆圆。
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她让那丫环打个痛快,让她们气消就没事了。
反正她是练武之人,挨几个巴掌,就像是被蚊子叮,一点也不碍事。
望着右手高举的丫环,她不躲也下闪,静静的等待巴掌落下——「这是在做什么?!」
伴着一声低沈的叱喝,皇甫嗥月无预警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以往,无论是遇见任何场面、任何人,他总是那般的温和有礼、玉树临风。可如今——温和有礼不见了。
玉树临风也消失了。
虽然俊美的脸庞仍旧让人着迷心动,但那过分冷寒的目光,以及紧绷的下巴,却让人充分感受到那股深沉的怒气。
当下,除了印欢,所有人都吓傻了。
第5章(1)
是夜,当晈月悄悄西栘,印欢也端着漆盘,轻轻推开书房的房门,无声的走了进去。
「怎么还不睡?」皇甫皡月头也不抬地问,手里仍旧滴滴答答地推着算盘上的圆珠子。
「你不也没睡?」她将漆盘放到了圆桌上,接着掀开碗盖,将冒着白烟的干贝粥给端到了书案上。「子时快过了,不累吗?」说话的同时,她也顺手替他磨墨。这几日,她虽没事可做,但也观察出不少心得。
他总是子时就寝、卯时起床,三餐正常,不挑食,习惯在睡前来碗清粥,只是平常这些事都有楼西侍候,难得遇到楼西出外办事,她才有表现的机会。他微微一笑,不答反问:「你呢?累吗?」
「整日没事做,怎么可能会累。」她摇头,神色间果然没有半丝疲惫。
以往在谷里,她早晚练武,偶尔印心、印喜心血来潮,想要研究新菜色,她还得充当猎人,飞天遁地的将各类「特殊」的食材张罗回来,如今她成天无事可做,又怎么会累。
倒是他这个人人都说气弱体虚的睿王爷,反倒是名不副实。
说他气弱,他的足音稳健,行进间,从不仰赖轿子;说他体虚,他的语声虽缓,却浑圆有力。平日忙于政事之余,他仍可精神奕奕的处理私营的生意,光是从这几点来看,就能看出他的体力非凡。
如果她的猜测无误,之所以会有如此「不实」的传言,肯定和那一夜,皇上哭倒在掬欢亭的事脱不了关系——「以后别再那么做了。」滴滴答答的拨算声乍然停下。
当一抹热气欺到身旁,印欢这才猛然发现,原本还端坐在书案后方的皇甫嗥月,不知何时竟已起身来到她身边。
穿着白袍的他,总是那么的谦和斯文,当他噙着温和的微笑时,总容易让人忽略他的高大,唯有靠得极近时,才能让人深刻的体会到,他是多么的高大与壮硕。看似温和无害的他,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慑人的气势,尤其当他俯首,用严厉的眼神盯着人看时,那股魄力,就连她也无法招架。
只是比起他的严厉,她更在意的还是他沉默的注视。
自从成为他的贴身丫环后,她就发现,偶尔他会用一种她形容不出的深邃眼神瞅着她瞧,那样的眼神既烫人又温柔,总将她平静的心绪搅和得好乱,就像现在——烛光下,浓长的睫毛就像两把小扇子,羞怯地扬了好几下。
搁下墨锭,她觉得自己似乎得做些什么来打破这份沈默,因此连忙将一旁的干贝粥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