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得当然好啊,瞧,小姐现在板起面孔的样子,不就跟画上一样吗?”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敢取笑我?!”
“倩儿不敢,倩儿只是在赞美温公子画工儿细腻,把小姐的神韵画得十分传神哪。”
“哼,他以为一幅画就可以来讨我开心?才没那么容易呢。”
将画轴卷起,玉尔玛站起身,打了个哈欠,洗了把脸后,脱下绣鞋上了床榻。
“我要睡了,你也早点歇息吧。”
“是,小姐。”
帮小姐盖好辈子,吹灭烛火后,倩儿退出了房门外。
约过了一刻,静夜里,烛火再度被点燃,玉尔玛悄悄打开画轴,一个人又偷偷欣赏起来。
望着画中的温子韧,那苦恼的神态,再度逗笑了她。
不在乎吗?去骗鬼吧。
隔日,温子韧又派人送画到客栈来。
第二幅画,画的是一名温文儒雅的男子,正是温子韧自己。
这回画得比第一幅更加有趣,画中的温子韧,正挥毫作画,而画得居然就是她手上拿的这幅画。
意即,他将自己描绘这幅画的情景,也描绘到画轴上了。
倩儿在旁边瞧了,忍不住大声赞美。
“好有趣呀小姐,瞧,这画中又有画呢。”
不只倩儿惊喜,连玉尔玛也大开眼界,这画中有画,比第一幅更高一筹。
画中的男子,没了胡子,身穿浅色蓝袍,温文儒雅,俊逸莞尔,就与现在的温子韧一模一样,画工儿也更加细致了,令她忍不住倾身向钱,想要看个仔细,眼眸里藏不住欣赏。
这画里的温子韧,正在画着另一幅小图的温子韧,一大一小的温子韧,若非一流的画工儿和巧思,是画不出这等技巧的。
“小姐,温公子既诙谐,又有才气,实在难得可贵呢。”
原本看得出神的她,回了神,瞧见倩儿眼中的笑意,不由得脸红。
“哼,我发现你最近一直在帮他说话,是不是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冤枉呀小姐,倩儿说的是真心话嘛,任何人瞧了,肯定对这幅画大大的激赏!你瞧,这画中画,描绘得多么细致呀。”
“依我看,他才没这么俊,故意把自己画得这么好看。”
她嘴上岁这么说,但嘴角上的笑意却收不住。
她不肯见他,这人便直接画了自画像,派人送来给她,偏偏又画得这么好,让她舍不得丢掉,还要多看一眼。
就这样,温子韧每日都会送一幅画来,以画来表达他的讨好之心,每一幅画,代替了言语,聊表他对她的诚意。
渐渐的,看他送来的画,成了她每日最期待的事。
今日,她心中期盼着,不知道温子韧又会派人送什么画来?
在客栈外的巷内,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徘徊着。
巷子隐密,平日没什么人经过,一把梯子,悄悄搭上了墙。
“师爷……”
“不是这间,往右边一点。”
“大人派我来,是为了保护师爷,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因为你是我的好兄弟,兄弟有难,荣护卫理当拔刀相助,不过我不用你拔刀,帮我扶好梯子就行了。”
客栈外墙上架了道木梯,温师爷爬上木梯,正鬼鬼祟祟的查探每一扇窗户,而在下边帮他把风兼扶梯子的,则是黑了半边脸的荣应。
想他二品带刀护卫荣应,堂堂正正,铲恶除奸,做的都是光明正大的事,如今却被师爷拉来做这偷鸡摸狗的事,若是让他人瞧见了,他的颜面可丢光了,光想就令人捏把冷汗。
“师爷……”
“你是不是好兄弟?”
“……”
“若是好兄弟,就帮我一把,下一回你追姑娘,我一定帮你,礼尚往来,绝不让你吃亏。”
这不是吃不吃亏的问题,而是面子问题,他堂堂二品护卫,实在不该和师爷一起来瞎搅和。
“不是这间,往下个窗口移去。”师爷在梯子上头,摆摆手,示意他移动梯子。
荣应叹了口气,运行内力,将梯子往下个窗口移去。
“小姐,小姐。”倩儿匆匆推门而入,手上拿着画,赶来报喜。“师爷派人送画来了。”
“瞧你高兴的,送画来,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要是传了出去,姓温的还以为我真的很期待他送画来。”
被小姐冷声低斥后,倩儿吐吐舌。“对不起嘛小姐,我……只是好奇罢了。”
玉尔玛表面虽故意装作不在意,事实上,收到他的画,已成了她最期待的事,可碍于脸皮薄,不想在任何人面前展现出来。
她瞄了倩儿手上的画轴一眼。“搁在案上吧。”
“是。”
倩儿将画轴轻放在桌上,盯着画轴,人却舍不得离开,往小姐那儿瞄去,试探地问:“小姐,你不瞧瞧这画里头,这回画了什么吗?”
“我现在没空。”玉尔玛躺在软榻上,手上拿着书卷,状似整个心思在书卷上,对送来的画没多大兴趣。
她瞄了倩儿一眼,发现她还杵在那儿,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还有什么事?”
“这……其实也没事。”事实上,她多希望知道这回温师爷画的是什么?可小姐迟迟不打开,她也不敢乱动。
“没事就先退下吧。”玉尔玛故意打了个哈欠,放下书卷,状似想闭目养神,休憩一会儿。
倩儿面露失望,但不敢违逆小姐,只好退出房门外。
她才一走,关上了门,玉尔玛立即跳起来,迫不及待的来到桌旁边。
不急吗?不,她急死了。
没空吗?当然不,她是想自己一个人欣赏,免得倩儿又来取笑她。
意中人送来的画轴,传递的柔情蜜意,她要自己偷偷享受。
不知他今日画了什么?尚未打开画轴,笑意已浮在嘴角上了。
她轻轻将画轴打开,动作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把画给弄破,或是弄坏了,她会好心疼的。
她再仔细一瞧,发现画里角落的窗子还画了一个人,是温子韧,看起来,像是躲在那儿微笑的看着她……
呵,他在偷看她呢……咦!
她一惊,画中的他在偷瞧她,难不成……她转头往窗边瞧去,这一瞧还真让她呆愣得张大嘴,因为窗边确确实实露出一个头,不是别人,正是温子韧,正如画中所绘,在偷瞧着她。
“玉姑娘。”而且脸上还咧着微笑,对她招招手。
她吓得尖叫出声,瞪大眼,万万想不到,这家伙竟然跑来。
“你你你——你怎么——”
“你不肯见我,在下只好出此下策了。”他露出一脸的无辜。
她惊怒交加得不知所措。这不就表示,她刚才看着画时,脸上的期待和心喜也都被他瞧得一清二楚?
那张美丽的脸蛋,瞬间胀红,禁不住气羞骂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瞧!”
温子韧很高兴,知道她只是害羞,脸皮薄,适才见到她瞧画的神情,就晓得她其实是很高兴收到自己的画。
在画了这么多的画后,他努力讨佳人欢心,果然有了成果,瞧她脸上的红晕多么迷人可爱呀。
“你……你快滚,不然我修理你!”
他当然不肯走,这时候不把握机会才是呆子。
“我想见你。”
“有什么好见的?”
“我知道,你已经气消了,不然就不会对着画笑。”
给他说中了心事,她更加羞赧了,一时羞愤得不知如何是好,忙上前气呼呼的下逐客令。
“我不想见你,你走吧。”
温子韧忽然脸上一变。“等、等等——”
不由分说,她将窗扉关上,一想到自己适才的表情都被他瞧见了,只觉得羞愤难当。
当听得窗外一声惨叫,她忽儿心一沉,禁不住倒抽了口气。
老天!她忘了这里是二楼呀!
带荣应来,果然是对的。
“荣大人,多亏有你啊。”温子韧笑嘻嘻的躺在荣应的怀里,丝毫没摔着半分。
突然被佳人用力关上了窗扉,让他一时失了衡,从梯子上跌了下来,被下头的荣应接个正着。
老天保佑,他真是福大命大呀。
荣应只感到哭笑不得。“师爷,玉姑娘不愿意见你,咱们还是走吧。”
“不不不,她不是不愿见我,而是不好意思。”
“她关了窗子,害你掉下来,不就是在赶人?”
温子韧仍不死心。“这不一样,她——”眼角一瞥,突然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急急忙忙的走出客栈,温子韧突然灵光一闪,忙道:“快放我下来,快。”
荣应依言将他放下来,就见温子韧急急忙忙躺在地上,顿时一愣,不明白师爷为何突然做出如此奇怪的举止?
当他正觉得纳闷时,也瞥见两抹方影急急朝他们这儿奔来,一位是玉姑娘,另一位则是倩儿。
两位姑娘匆忙奔过来,一见到躺在地上的温子韧,便大惊失色。
“温子韧,你、你有没有怎样?”玉尔玛慌忙扶他坐起,慌张地问,一颗心都凉了。
“好痛啊……”温子韧虚弱的开口,完全与适才判若两人,让在一旁的荣应看傻了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是我活该……我该死……”